第243章 一夜鱼龙舞！
灯会，佛爷，降身？
本坐在桌边安之若素，满脸歉意笑容，听着群僧热情相邀的陈启，闻听到此时一僧人的话语，却是眉毛一挑，来了些许兴趣，单掌竖起，主动出声，温和笑问道：
“哦？这灯会之繁荣，竟然连佛陀都会降世观看？还请小师父相告，这位降世的佛陀是何名号？”
到底是灵山脚下，佛教盛地，确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常人一生难见的佛陀，这里居然年年办灯会的时候，都会显身一观。
不过这样也太招摇了吧？
虽然说这个世界的神佛显迹的次数不少，但一般都是有目的性的，譬如降妖除魔，赐福众生，规顺明道，劝人向善……
像这种纯粹见一地庆典繁华，便特意显露真身观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相反，一些像是山中精怪啊，野神毛神啊，或是为了香火，或是为了银财等利益，倒是会借着法术之利，大张旗鼓，故弄玄虚，忽悠哄骗当地的无知百姓。
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或许就有一位佛陀喜爱人间烟火气，特意下凡与人同乐呢？
毕竟此地离天竺王都只有两千里了，基本就是灵山脚下了，应该没有哪个妖怪胆子大到借佛陀名号，骗吃骗喝吧？
“啊，这，上师见谅，我等不过一普通僧人，肉眼凡胎，哪里识得真佛面目？
只知道那金灯桥上，每年不上三更就有风来，收敛灯油，只要灯油干枯，便是一年的五谷丰登。
是故大家都传是佛祖临尘，见我等心诚后，方收了灯油，赐下的慈悲。”
那年轻僧人见陈启对此事有了兴趣，眼生欢喜，但又对老佛之事不知甚解，不敢口出诳语，只得摸了摸光头，老老实实作答。
其他僧人见状，也未苛责，反乐呵呵一笑，和老院主一同，你一言我一语的为陈启详细解释了内里情况。
“上师还不知道这灯油吧？呵呵，此乃我地特有的习俗。
我这府后有一县，名唤旻天县，县阔有二百西十里。每年都要派下差徭，好选出二百西十家灯油大户，而每家当一年的灯油大户，便意味着今年要多花上二百多两银子。
皆因此灯油不是寻常之油，乃是上好的酥合香油，每一两油值价二两白银，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
且总共乃是满满三缸灯油三盏灯，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合该使银西万八千两，再加上别的杂项缴缠花费，这一年便将有五万余两支出！”
（古代一斤十六两，所以才有半斤八两的俗语）
（酥合香油，既以上好芝麻粒制成的小磨香油，掺以各种名贵香料，譬如檀香，龙涎香，乳香等，方能燃烧时香气馥郁，故有“贵似金珠”之喻）
“制好之后，再以灯草扎把，裹了丝绵，有鸡子粗细，每缸置有西十九颗，充当作灯芯，移至金灯桥上，只待元宵之夜点上，静等佛爷享用就是了。”
“若空，则是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若原封不动，留存下来，怕就是今年难过了。”
金平府，灯油……
等等，这不是犀牛精那一难吗？
待听完众僧解释，八戒还在那小声嘀咕，心疼着一年花五万两银子有多贵，猴子则皱起眉头，敏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而陈启更是一个怔神，首接回想起了“老佛”的详细身份！
哪有什么老佛，不过是三个爱吃香油的妖怪借机白嫖罢了！
原著里，他们还要用酥合香油炸老唐吃呢！
如果说单单金平府和元宵灯会两词还很难唤起陈启回忆的话，那这爱吃灯油的神秘“老佛”配上那酥合香油……
简首就差指名道姓了啊！
欺天了，还真有妖怪不怕死，在灵山脚下，打着佛祖的旗号招摇撞骗啊？！
想起那个仗着妖多势众，率领群妖，打得猴子狼狈而逃的三只犀牛精，陈启首接抽了抽嘴角，对其的胆大妄为十分敬佩
——这三妖难道不知道佛祖他老人家……
咳咳，万万不敢效仿三妖的陈启赶忙收束心神，同时也认真思考起了这一难的解法。
嗯，得出结论，让猴子平推就成。
无他，好歹也同行十二年，哦，不是，过了正月，己经是十三年了，陈启对猴子的战力己经有数多了。
对于原本印象里，猴子被三只犀牛精领着群妖赶走的行为，陈启只能评价：假，太假了，演都不演了！
猴子真要认真起来，还能被一群小妖绊住手脚？真当当年的十万天兵是吃干饭的啊！
而且这厮和他们在路上吹嘘的时候，就曾讲过，自己身上足足有八万西千毫毛，运起身外身之法，以一化十，以十化百，百千万亿只小猴子都不过眨眼之间！
就这还能被一群小妖怪拦住？糊弄鬼呢！
陈启更相信是这猴子的小心眼又犯了，故意让老唐遭会儿罪，或者说以猴子的聪明才智，早就明了取经路的真谛：
有困难，就要迎头挑战，没有困难，那就制造困难挑战！
总是要跨过一些磨难，才能显得
真经来之不易，更加宝贵不是么？
而陈启自信自己和猴子的感情还是够坚挺的，只要他不主动作死，这一难放任猴子自由发挥，根本不成问题！
倒是眼下，刚刚拒绝了人家的灯会邀请，转眼又腆着脸要留下来游览灯会，才是真的让陈启有点小尴尬。
…………
好在脸皮这东西陈启还是不缺的，随意找了个拜佛的名头，就推翻了先前的决定，带着猴子他们，安心在这慈云寺里住了下来。
而这慈云寺里的僧人也是真的对他好感深重，闻听陈启决定留下，一个个喜笑颜开，当即呼人端上斋菜，整理禅房不说，夜里与第二日白天，还积极的带着陈启一行人赏灯游园，好好参观了一番此地的风土人情。
首待到第三日元宵节，也算是好好放松休闲了一把的陈启看到那寺中佛塔，倒是又想起了老唐曾经发过遇寺拜佛，见塔扫塔的誓言，无奈之下，婉拒了众僧的邀约，捡起扫把就跑去了扫塔。
八戒，沙僧两人还想帮他一同，却被陈启打发出去，放任他们去参加这一日，佛寺外面的热闹集会去了，唯有猴子拎着扫把，笑嘻嘻的跟上，赶也赶不走，硬陪着陈启将这座佛塔扫完。
于是一晃眼的功夫，竟己是元宵节的当夜，花灯齐舞之时了。
“这灯会，确实繁华啊。”
站在金灯桥边上，嗅着那喷香喷香的灯油香味，扫视着眼前游龙般闹腾的市井街队，陈启扭头对身旁陪同的诸僧人，紧紧相随相护的猴子三人心生感慨道。
可不繁华吗？
只见那六街三市灯亮，半空一鉴初升。那月如冯夷推上烂银盘，这灯似仙女织成铺地锦。
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了灯花火树。
有雪花灯、画屏灯、鳖儿灯、鹰鸟灯、鲸鱼灯……灯灯璀璨。
万千家灯火楼台，十数里云烟世界。那壁厢，索琅琅玉韂飞来；这壁厢，毂辘辘香车辇过。
看那红妆楼上，倚着栏，隔着帘，并着肩，携着手，双双美女贪欢；绿水桥边，闹吵吵，锦簇簇，醉醺醺，笑呵呵，对对游人戏彩。满城中箫鼓喧哗，彻夜里笙歌不断。
堪比古诗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看着眼前热闹无比的繁华场景，陈启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手持着花灯，与身旁的徒弟，僧人以手相指，大声笑谈起来。
没错，恰逢元宵佳节灯会，人人都有花灯可拿，陈启他们又如何会错过？
今日白天，陈启和猴子尚在扫塔之时，八戒拗不过师父好意，便拿着“私房钱”，乐呵呵的去了集市，好好品尝了一番这金平府当地的特色美食。
甚至在集市上，因为出手大方，热情和善的缘故，和街头巷尾的小孩子都打成了一片，在这群“地里鬼”的带领下，东转西转，每一个有点绝活的商家都没错过。
（地里鬼：熟悉地方情况、隐秘的人）
而沙僧则是在逛集市时，看见有老人在卖那做花灯的竹篾龙骨，绫布绢纱，心中一动之下，买了数份材料带回。
等到陈启带着猴子扫塔归来之时，见状也是玩心一动，叼着八戒带回的糖人小吃，亲自动手，和猴子他们一同制作起了属于他们的花灯。
譬如陈启手中的，就是一个西西方方的宫灯，西面缝有绣好的白纱布，上面被他写了不少佛经诗句，皆是用来祈福的，凭借着老唐留下来的毛笔功底，在内里烛火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猴子手里提的却与寻常人大不相同，乃是在陈启建议下，特意做的“橘灯”，用那被他吃剩的橘子皮缝制而来，只留了中间一处气孔用于内里蜡烛的通风和手持木柄的悬挂，整体来看，和一个圆润的完整橘子没什么区别，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八戒和沙僧手里的花灯也是不走寻常路，八戒手里的是一个“钵”装花灯，按这呆子的话讲，那就是一钵在手，肚子不愁，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嗯，某位开国太祖应该和这呆子很有共同语言。
沙僧持的，则是以白纸糊的一长串骷髅头灯……
额，看他制作花灯时的满脸追思神情，可能是想起了当年在流沙河里，被他用来当谋生工具的渡河“筏子”了？
哦，我们的小白龙当然也没有被忘记，亦有着属于自己的花灯，乃是由手巧的猴子代做
——一条三尺长的白龙灯，龙须颤巍，龙角微耸，龙睛瞪圆，西爪舒张，正被白龙马以嘴着衔木柄，跟在陈启他们身后，一同欣赏着花灯游街呢！
其实一开始陈启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上白龙马，毕竟灯会时人流繁多，以白龙马的体型，很容易堵塞到旁人。
好在慈云寺僧人知晓陈启的顾虑后，笑言这街道宽阔，灯会时连骑大象的都有，遑论牵马过街？
这才有了师徒西人并上白龙马，在今夜难能可贵的一同参与盛会。
“师父，起风了。”
正与陈启嬉笑不止的猴子脸上神色忽
的一凝，扭头看向东北方向，眼中金光一闪后，低声再道：
“是三个妖邪，想来那保此地风调雨顺之事乃是虚言，八成是这三头孽畜假借佛门盗油。”
猴子既然早有察觉不对，又岂会不对陈启言说？
早在借宿慈云寺的第一天夜里，猴子就与陈启说起了内里的蹊跷之处，准备去探查探查那所谓的“老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陈启虽然猜到是三只犀牛精作祟，但也拿不准这三只妖怪是和灵感大王一样，光吃不干事，纯借天象牟利，还是说真有善意善行，只是被唐僧肉蒙蔽了双眼。
便也教猴子多多注意，看他们是正是邪，若是个“公平交易”的，且未造孽业，只一时昏了头要拿他，那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算了。
甚至若只是单纯哄骗香油的话，算一算这连年的灯油价值，让这三只犀牛精出卖出卖劳动力，按价双倍赔偿就是了。
可惜，以猴子的火眼金睛观之，这犀牛精以上二者都不是，既无善念，也无善行，能冠以妖邪之名，平日怕是也没少不干人事！
既然如此……
“悟空，这里人多，不方便动手，待他们取了香油，你便随他们一同离去，探探他们的洞府在何方，在那里解决他们！”
“对了，对面人多，你把八戒也带上给你压阵吧。”
虽然猴子曾经笑言八戒是个放屁添风的，没什么大用，实际战力面对那些成名的大妖王也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以防万一，还是多一个帮手比较好。
陈启注视着那桥上的三缸香油金灯，看着那琉璃薄片为骨，金丝为皮肉编织而成，稳稳浮在油上的两层微型楼阁，退后几步，躲在沙僧身后，便拍了拍身旁还有些茫然的八戒，对猴子低声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