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天亮
原本留守城门的舞阳卫陆续赶到,刘渊的西宁卫也来了一半,现场的禁军开始互相残杀,曾奇带着人姗姗来迟,赵利守在陆真身边,解决掉那些想要冲上来的人。
夜越深凉意越浓,面前喊杀声不停,宣帝被谢峻搀扶着进了后殿,陆真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她抬眼看着被绑起来的西宁王,被当场杀死的王擎,还有被曾奇带走的严世蕃等官员。
等这场闹剧结束,陆真才动了动。
“郑前。”她示意郑前附身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郑前垂眸认真听着她的吩咐,脸色未变。
“陆大人。”
负责打扫战场的江一枫突然走了过来,朝她拱了拱手:“陆大人,陛下有请。”
陆真转头看向后殿,谢峻正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收回目光朝江一枫颔首:“本官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郑前,后者领会意思转身去收拢参与的侍卫,将后殿的守卫问题移交给禁军,将侍卫全部移向前殿,让人统计战死的侍卫,准备好抚恤事宜。
想到被陛下宣见的大人,郑前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今晚这个情景,若不是舞阳卫及时赶到、禁军统领及时倒戈、西宁王世子刘渊及时敲晕西宁王,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而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他回过头看了眼逐渐走远的大人,火光下看不真切,却感觉大人周身充满了悲伤。
后殿烛火通明,新出生的皇女正在乳娘怀里睡得正香,宣帝虚弱地歪在床榻上,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微臣陆真叩见陛下。”
陆真的声音似乎惊醒了宣帝,她睁开双眼挣扎着要起来,一旁的云影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往她身后垫了几个大靠枕,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陆卿来了。今晚幸亏有你,否则朕恐怕逃不开这一劫。”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哪怕没有臣,亦能逢凶化吉。”
宣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累了般闭上眼睛:“外面的事就交给禁军,陆卿也去歇会儿吧。”
“谢陛下。”
陆真垂目行礼后走出殿门,刘渊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见到她后发现她脸色不太对,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散了。
“世子爷,陛下宣你进去呢。”
“嗯,知道了。”
刘渊与陆真擦肩而过,前者入殿面圣,后者回了日常休息的暖阁,今日太华殿乱糟糟,暖阁也无人点烛火,她便摸黑走到床榻前,和衣躺下,脑子却在思索着来长安后的一切。
陛下被后宫与前廷双重牵制动弹不得,偏偏这个时候,身边的两个得力大宫女会在此时离宫,就连一向得力的云影,也被派去调动舞阳卫。
而后宫里,陛下就像是被看管起来的木偶,被林玉衡用药汤所控制,屡屡妥协,导致前朝西宁王势力坐大,后宫失势,内阁权柄倾斜。
所以陆真一直都认为自己来到长安以后,首要问题便是确保陛下的安全。
可今日看到曾奇以后,陆真心中的疑惑却怎么都压不下来。
为何在陛下最需要明镜司的时候,明镜司碰巧隐身了呢?
外面似乎有巡逻的士兵经过,脚步声沉重且整齐,一听就是禁军的架势,陆真想起江一枫,还想起那个前来试探的少年江一眠。
若说禁军被西宁王所渗透,为林氏所收买,为何今晚陛下一下令,江一枫就动了呢?
难道他是怕因林玉衡刺杀陛下而被牵连?
还有云影,回来的时机也十分巧妙,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是今夜。
偏偏是今夜......
陆真想到这个彻底睡不着了,她腾地坐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她为何笃定陛下需要自己?一直隐身的曾奇在背后忙些什么?还有云影,离京调兵花了近三个月,这其中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又去了哪里?
笃笃。
“谁?”
“大人,是我。”外面传来了云巧的声音,陆真愣了一下,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云巧一脸着急地躲了进来。
“方才在后殿一直没有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云巧抓住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生产完以后就睡得昏沉,罗医士便让我去御医署抓药煎药,我在御医署见到了一个人。”
“谁?”陆真有些疑惑,御医署的这些人都被林玉衡收买,难道他们还在使绊子?
“云秋。”
嗯?
云秋?陛下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她为什么会在御医署?
“她与御医署的医士关系还不错,还从他们手中拿了药方去抓药,这药我后来一问,竟然是陛下以前一直在喝的药。”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陆真的耳旁炸响。
是了,没有什么药物能够让一个人长时间昏睡而胎儿却不受丁点影响的,若是陛下将自己的心腹送到御医署,让她来负责其中的汤药,既能让林玉衡放松警惕,又能让自己和胎儿少受伤害。
而西宁王在朝堂上拉拢各方势力,将局势演变得如此不利,应该是陛下不想看到的,所以才让曾奇的明镜司隐身,以方便收集证据。
只是没想到自己来了长安,横插了一脚。
陆真在这一瞬间将这些没想通的事情都想明白了,这一招一网打尽堪称完美,死伤的只有她从陇右带来的侍卫,还有被西宁王拉拢的禁军。
她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深思不语,云巧看她脸色不对便不再说话,这件事着实是陛下的不是,可在背后议论君主之过,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她只能蹲下来看着陆真,内心替她不值。
陆真在椅子上枯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感觉周身骨头都要散了,云巧早就蹲的腿麻,干脆坐在地板上陪着她,陆真一动,她就醒了。
“大人?”
“天亮了,去将郑前喊来,本官有事要问他。”
云巧揉了揉脸,抬头确认陆真神色,随后出了房门,外面似乎被水洗过,一片湿漉漉的,血迹被洗刷干净,好似昨夜的一切已经悄然被翻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