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二十六章 不是莽货
娘呢,真是太吓人了。
小小预备役,讥笑县尊大人。
壮血境的小辈,嘲讽心劫境的强者。
无论是哪一种,这都是妥妥的取死之道。
窦青恨不能以头抢地,不断磕头认罪。
此刻的他,心底都是感到万分惶恐,深怕会被秦阳牵累,而遭受殃及池鱼的灾劫。
他真的太害怕了。
他可以死,但不是这样憋屈的死法。
苏兄弟啊,你真是要害惨我了哦……
窦青欲哭无泪,想骂都骂不出声。
周围人群涌动,许多人情绪起伏,都是百感交集的看着秦阳。
在这样嘈杂的场面之中,作为一县之尊的中年男子都是忍不住挑起了眉头。
那双明晃晃的眸子之中,泛起了几分锐色。
但,他并没有轻易动怒,也表现出任何恼意。
如他这样的人物,面对这样的状况,俨然是可以轻松地做到面不改色的。
“哦?”
县尊淡淡轻笑,随即询问:“为何如此言说?”
他觉得很有趣,秦阳的答复,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着县尊的狐疑,秦阳神色如故,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畏怯与惊惧。
他直视着县尊的目光,坦然道:“为人族负伤,为人族流血,乃是当世人族,应尽的本分和义务。”
“这是每个人族,都必然,也注定面临的状况。若是因此,而誉为功绩,时常悬挂于口齿,并借此免于责罚。”
“甚至,因此而居功自傲,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肆意妄为。那人族覆灭,将不远矣。”
话到这里,秦阳稍作停顿,抬手指了一圈满场人族,接着嗤笑道:“若论流血与负伤,在场的人族,哪个不曾有过?”
“如窦捕头,日夜兼程,行走乡野,征辟青壮,壮大人族队伍。如此作为,难道不是功绩?”
“行程之中,遭遇落单邪魔伏击,险些全军覆没。如此身陷险境,依旧身先士卒,莫非不是功绩?”
“然,如他这样的有功之士,义勇之辈,赵烈又是如何待之?当众欺凌,倍加羞辱,赵烈如此恶劣行径,莫非不该死?”
“若是人人如赵烈,似他那般作为,那这天下人族,谁还去铤而走险?谁还去为人族奋争?谁还去为人族赴死?”
“守护人族,扞卫人族,不是他赵烈一人之功,而是天下亿亿万人族,共同团结起来的作为。”
秦阳的声音,不卑不亢,却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这般言论宣扬出去,满场人族,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刹那间,人群迅速掀起了剧烈骚动,许多人都是忍不住的惊哗开来。
一个个目光闪烁,神情变化,跌宕起伏。
人群看向秦阳的眼神,都是变得震撼,变得惊骇。
不少人的目光,甚至都是浮现起崇拜与炙热。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偶像,看到了神灵般,恨不能顶礼膜拜。
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窦青都是怔住了。
不自觉地愕然抬头,一脸见鬼地看向了秦阳。
他没想到,秦阳居然会说出如此惊世之言。
并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只是,这种推动,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推崇与赞赏。
居然让得他产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
让他都是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
自己……有那么伟大吗?
但在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不能质疑,不能谦逊。
因此,窦青保持缄默,一言未发。
只是,心中情绪,不再惶恐,不再忐忑。
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稳住心绪,爬了起来,不再跪伏。
周围人群之间,许多人也是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脊背。
这样的变化,县尊皆都尽收眼底。
那双从容平静的眼神,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波澜。
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面,打破了宁静。
层层涟漪,持续不停,弥漫泛滥。
秦阳的辩解,让他居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真是出乎意料的解释。
此子……不是莽货。
能以这般角度辩解,足以证明,此子胸有韬略,心思缜密。
又兼之潜力深远,资质卓绝,根骨极佳。
不可谓是智勇双全,有勇有谋之辈。
县尊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端详着秦阳。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神之中,也是明显地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这样的人才,确实难得。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为何裴无寂会不惜自降身份,盛情招揽。
看着秦阳,县尊一时间也有些惆怅。
场面不禁陷入了僵持,陷入了沉寂。
“嗤……”
许久,县尊才失笑一声:“你终归是杀了人。”
他不肯承认,自己居然会被秦阳这个小辈说服。
“我杀的该杀之人,斩的该斩之辈。”
秦阳依旧从容,平静回答:“若是大人觉得,赵烈这般人物不该杀,人族当多多出现赵烈这般人物,那便多说无益,只管斩我便是。”
这小子,是想携势逼人?
县尊眉头轻蹙,感受到了秦阳的逼迫之心。
在这种引发周围人群共鸣以后,再步步紧逼,其目的不言而喻。
真是狡猾的家伙……
县尊对此,并未恼怒,反倒是愈发欣赏。
这证明秦阳的聪明,比他想的更深。
“生杀予夺,不是个人的权力。赵烈即便当诛,也该交由县衙审查后定夺。”
县尊淡然辩解:“你未曾上报,县衙未曾审查,便由你私下决策,即便你有万千理由,但,一样违背了祖宗法制。”
“不过,念在赵烈寻衅在先,欺凌有功之士,义勇之辈在前,你予以反击,合情合理的份上。县衙可赦免你死罪。”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烈终归是为人族立下累累功绩,创下赫赫功勋的。如此人杰身死,乃人族之憾事。”
县尊的话音落下,周围人群迅速传开了唏嘘之声。
许多人都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窦青和苏琳高悬的心,也都是稍稍松缓了下来。
“我愿领罚!”
秦阳见状,当即抱拳躬身,诚挚俯首。
他听出来了,县尊法外开恩的口吻。
这是摆明了,不打算与他继续计较,不怪罪他斩杀赵烈的事情。
只是,迫于大势,碍于情面,他必须处罚秦阳。
否则,以后人人都效仿他,稍有私怨,便大开杀戒,岂不是规矩就乱了?
因此,秦阳不死,也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秦阳早有心理准备,也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局面。
故而县尊话音落下,他便是顺坡下驴,果断领罚。
孺子可教……
县尊欣然颔首,看向秦阳的眼神,明显更多了几分赞赏。
“即日起,着你领受赵烈职衔,代受赵烈职责。”
县尊也没刻意刁难,轻飘飘地一句,便是揭过了这场闹剧。
“散了吧。”
话音落下,县尊没再逗留,转身飘然而去。
独留下满场人群,错愕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