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要离刺荆轲

第806章 吕惠卿的请求

第806章吕惠卿的请求

赵煦微微靠着椅背,看着在他面前,有些瑟瑟发抖的吕惠卿。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看来……吕惠卿这个朕上上辈子,视为『凶悍之臣』的人,也是会害怕的呢!”

尤其是,吕惠卿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这种姿态。

这让赵煦尤为得意。

还有什麽能比得上,【吓到吕惠卿】这个成就所带来的爽感?

当然了,也不排除,吕惠卿是在演戏。

毕竟,大宋的文臣们,人均戏精。

想当年,真庙闹出天书事件,又是封禅,又是兴建玉清昭应宫。

当时的宰执们,敢反对的人没几个。

大部分,都在争先恐后的捧臭脚。

阿谀奉承者,数之不尽。

就像所谓的【五鬼】,其实是替真庙受过的。

这就是皇帝!

功劳我来,骂名你背!

所以啊,赵煦也不在乎。

只要大臣们在他面前规规矩矩,且能够坚决贯彻并执行他的部署,那还要什麽自行车?

孔子都说了——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

只要他们能在自己面前,演一辈子的忠臣,那他们就是忠臣!

所以,赵煦只享受了一会,就对吕惠卿道:“相公,此地乃朕与相公论道之地,倒也不必如此拘礼,且起来说话吧!”

“诺!”

待吕惠卿起来坐下后,赵煦就继续说道:“熙河一路,过去为边防重地,有监视西贼丶吐蕃之任。”

“而如今,渐为国家财政之重地!”

“棉花一事,相公应该有所了解!”

“臣在京城已耳闻目睹……”吕惠卿说道:“臣闻今年国家仅在棉布一事上,就收入数百万贯!”

“此真陛下神威昭着,圣哲聪俊之故也!”说着他也送上了奉承之语。

赵煦听着非常受用!

甚至是得意的翘起了嘴唇来!

没办法,这熙河路的棉田,他算是赢麻了。

大宋在棉花一事上,赢了不止一次。

既利用棉田,将大量羌人丶吐蕃人和党项人,圈在了棉庄里,将这些不稳定力量,变成稳定的雇工和为大宋中兴奉献青春与子孙的一员。

同时,熙河路的棉花所带动的纺织业发展,也是非常喜人。

棉布的销售和出口,更是为国家财税,做出了杰出贡献。

最重要的是,赵煦在熙河路,完成了现代教科书上所说的【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这一重要步骤!

因为,在熙河路,雇佣雇工开垦棉田丶种植,所支付的货币。

除了少部分是铜钱外,都是铁钱!

哪怕,现在已经换成了质量更好丶币值更坚挺的精铁钱。

但这也是一把剪刀啊!

赵煦利用这把剪刀,完成了对熙河雇工的收割。

关键,还没有造成怨言。

无论是雇工们,还是棉田主们,对此都很满意。

甚至觉得赵官家很良心!

而铁钱这种东西,只等徐州利国监开始稳定投产。

要多少有多少!

利用这把剪刀,赵煦可以继续收割熙河路雇工们的血汗。

带英的羊吃人,怕也比不上赵煦现在掌握的这把剪刀。

因为,赵煦已经把剪刀对准其他人了。

在熙河尝到了甜头后,赵煦已经让人,带着数千万枚铁钱,跟着从广西来的糖船南下。

将赵官家的福报,送去西南诸蕃丶大理丶交州丶交趾。

很快就可能形成一个贸易网络。

来自交州甘蔗园里的蔗糖,将会被漕船或者海船,送到大宋的扬州丶杭州丶苏州丶汴京等大城市,满足大宋士绅们对糖的需求。

而汴京和徐州利国监丶未来京东路的铁监所铸造的钱币,则将随着糖船,运回广西丶交州,然后输入西南诸蕃丶大理丶交趾甚至占城丶真腊丶渤泥丶三佛齐乃至于大食!

各国人民的财富,将被这把剪刀收割。

什麽中古的三角贸易啊!?

当然,这个贸易网络并不稳定。

且会随着大宋精铁/钢铁产量的增加,而终有崩溃的一天。

但现在不是还能进行吗?

至少现在,精铁这种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

想到这里,赵煦也就简单的与吕惠卿说明了一下,他对熙河路棉田的部署。

总结起来就是,利用现在精铁值钱的空窗期,用铁钱换熙河各族人民的血汗。

然后,将这些各族人民的血汗所种出来的棉花,送回汴京,让汴京的纺织业得到第一桶金,开始运转。

从而使得大宋的纺织业,渡过最脆弱的萌芽期,茁壮成长。

所以,赵煦要求吕惠卿在熙河,严格控制棉庄的棉花。

在其任期内要做到,坚决管控棉花的产量。

拿出榷盐丶榷铁的精神,对各棉庄做到民种官收。

吕惠卿听完,内心越发的畏惧起赵煦来。

但在同时,他对赵煦的忠诚,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已经超过了元丰八年,赵煦处死张之谏后,他当时感恩戴德之馀,所萌发出来的忠诚。

因为赵煦处死张之谏,所体现出来的只是爱护。

在吕惠卿看来,这可能只是先帝曾经嘱托过的原因。

所以,他虽然感激丶感恩。

但也仅限于此。

现在就不一样了!

赵煦对熙河的部署丶安排,冷酷无情,条理分明。

这让吕惠卿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认同。

如同久旱逢甘霖,也是海外逢知己一般的心绪,在吕惠卿心中生起。

在这一瞬间,吕惠卿知道。

他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抱负,实现自己的政治追求,只能依靠少主!

于是,吕惠卿在听完赵煦的部署与说明后,第一时间就拜道:“臣谨奉陛下指挥,必夙兴夜寐,不负所托!”

赵煦听着,微微颔首,对吕惠卿做出了高度评价:“方今天下,能率熙河士绅以致太平者,唯相公一人而已!”

吕惠卿配得上这个评价!

当代的士大夫们,攻击吕惠卿是商鞅在世,韩非子转世。

这并非诬陷丶诋毁。

而是事实!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吕惠卿甚至比商鞅丶韩非子走的更远,更激进!

赵煦在现代,看过吕惠卿传世的一些着作。

他知道,吕惠卿的想法,也明白吕惠卿眼中的世界。

吕惠卿却是激动起来,道:“臣蒙陛下信重,必尽忠报答,虽百死而不休!”

赵煦颔首,忽然对吕惠卿道:“朕近日读书,忽有所感……”

吕惠卿不太懂的看向赵煦。

赵煦微笑着,继续说道:“朕以为……夫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则自视其为刍狗者而已也,则其所以应世之迹者为刍狗可知也!”

吕惠卿头皮发麻,浑身颤栗,看向赵煦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赵煦则笑着,看向他问道:“相公以为,圣人应世之迹是什麽呢?”

吕惠卿几乎是用着颤抖的声音道:“礼仪仁义法度者也!”

赵煦颔首:“所以啊……”

“相公当善用这些圣人应世之迹!”

赵煦说的这些话,是吕惠卿的文章。

准确的说,是他在绍圣时代写的《庄子义集校》的内容。

在现在,吕惠卿应该还没有动笔。

赵煦选择将之说出来,既是在拉近和吕惠卿的关系,让吕惠卿知道,自己与他是同路人。

同时,也是在提醒吕惠卿:别什麽东西都写出来啊!

就算要写,也等到你将来致仕退休后在写!

至于现在嘛……

天下百姓皆刍狗!

身在局中,哪怕圣人,也只能学着当刍狗,用刍狗们能懂丶能解释的道理丶文字阐述天道。

在这个过程中,就产生了仁义道德礼法秩序这样的『应世之迹』。

现在,相公也身在局中。

自然要和圣人学习。

得『和其光,同其尘』,玄同于天下人!

所以,仁义礼法不能丢!

不止不能丢,还得天天念叨,时刻放在嘴边。

毕竟,赵煦在现代看过历史书,欧陆的殖民者,也都是这样,一边念着『上帝慈悲丶神爱众生』,一边血腥镇压着殖民地人民。

大宋的士大夫们,自然也能念着孔孟仁义忠恕之道,将无数生命,投入炼狱。

大不了,千百年后的子孙,对着受害者的子孙鞠躬道歉:“很抱歉,当年……确实错了!”

“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请让我们展望未来吧!”

赵煦感觉,像吕惠卿这样的人,假若越来越多的话,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子孙后代哪怕想道歉,可能也找不到道歉的对象了。

因为在吕惠卿这种人眼中,没有仁义道德,只有冷冰冰的天道。

这个天道,就是他的理想和抱负。

为了贯彻他自身的理想抱负,他可以舍弃所有,献祭一切!

正如他自己所说——天任理,人任情,任理则大而公,任情则小而私。

意思就是,你们的爱,只是小爱,这种小爱长远来看是有害的。

我虽然残酷丶冷血丶无情。

但我有大爱!

我的爱,正如严父之于孝子,以棍棒教之。

使其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使其走正道,守法度,循规矩!

吕惠卿听着赵煦的话,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

然后,他躬身再拜:“陛下德音教诲,臣谨受教!”

在这一刻,吕惠卿正式将赵煦,视作了他可以依靠,且值得终生效忠的君王。

因为,他发现自己与『君上』,已达到了传说中【上下同志】的关系。

这可是文王之于太公,武王之于周公的关系。

于是,他抬起头,低声说道:“臣有一不情之请,望乞陛下成全!”

“嗯?”

“汴京新城外,有商贾曰:李二虎者,其人善营贾事,臣有意以其为门客……以其营商之能,而取财货!”

说这些话的时候,吕惠卿是极为坦诚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不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就像他那些,被包括新党在内的无数士大夫所抨击的文字一样。

他就那麽写了出来。

无所谓其他人的看法。

赵煦听着,轻笑一声,道:“相公所请,朕自无不许!”

他还真有些期待。

期待着,在吕惠卿的荫庇和保护丶鞭策下,那李二虎能走多远?

是成为大宋第一个托拉斯丶卡特尔丶康采恩吗?

对此,赵煦是很期待的。

甚至是鼓励的!

因为,赵煦不能下场做这些事情。

包括他所扶持的商贾,不能下场做这些事情。

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嫌,为了转移矛盾,避免让皇室成为枪口。

同时,也是让竞争更充分。

众所周知的——资本这种东西,不能官营。

官营必然积弊丛生,只会沦为衙内/专员/委员或者其他任何相似名称者的饕餮盛宴!

所以,哪怕孙赐,等其走上正轨,赵煦也是要放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