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要离刺荆轲

第435章 踏营(2)

许克难纵马,直接突入交趾营垒。

他作楔形阵的楔子,挥舞着手中铁锏,奋勇向前。

而交趾青壮和士兵们,发现宋军突入营垒后,更是尖叫着逃跑。

许克难见状,大喜不已。

作为一员猛将,他的战争本能,让他立刻就知道,现在是制造更多混乱和恐慌的时候。

于是,他握着铁锏,大吼一声,狰狞着怪笑着冲锋向前。

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冲锋的骑兵,也跟着他猛冲。

楔形阵,作为一个古老但经典的甲骑战术。

其锋锐的箭头是突击的主力,箭头后面的五五骑兵,则是弓骑,在突击中作为远程投射火力存在,突入敌阵后,他们会立刻抽出兵器,进行砍杀。

所以,跟着许克难冲锋的是延绵的箭雨。

这场景在本来就已经惊慌的交趾人眼中,变成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为首的宋军,体型庞大到不可思议,他怪叫着、嘶吼着,像野兽一样。

而在他高速奔驰而来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已经提前而来。

仿佛就像是那个宋军骑兵射出来的一样。

“啊!”交趾人彻底崩溃。

再也没有什么胆略,也再也没有秩序。

无数人拼命逃跑。

他们尖叫着向自己的中军方向跑去,在他们心中,现在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不惜一切,疯狂奔逃。

而许克难和他的骑兵,紧紧跟着他们,就像驱赶着羊群一样,将他们向着交趾中军的腹地驱赶。

他们的经验无比丰富,知道如何最高效率的驱赶敌人。

混乱就像瘟疫一样,迅速在交趾营垒中传开。

越来越多的营垒被乱兵裹胁着发生了奔逃。

好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整个大营都在奔逃,左近的营垒也在大喊大叫。

无数哭喊声,狼哭鬼嚎。

远方的营垒边缘,熊熊大火正在蔓延。

所有人都恨不得,爹娘给他们生了四条腿。

于是,尽管这些人甚至连宋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逃跑。

特别是那些被强征的青壮民夫。

起初是数千人,然后是上万人,接着混乱向大半个交趾军营传播。

无数人疯狂的涌向中军,甚至向后逃跑,将混乱进一步传播。

……

“太尉不好了!”

一个将官慌慌张张的掀开李常杰的帅帐,跪下来说道:“北寇骑兵袭营!”

“什么?”李常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北寇袭营!”那将官将脑袋趴下来。

李常杰立刻掀开拿起宝剑,走向帅帐之外。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大军营房的东北方向,出现了滔天的火光,延绵足有数里。

“快!”李常杰来不及多想,立刻对左右下令:“随老夫前去阻截乱兵。”

他知道的,必须阻止混乱进一步蔓延。

一旦混乱波及全军,所有营垒都会崩溃。

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混乱进一步传播,将溃兵拦在在中军之外。

不然,他的大军就可能会因为这一次营啸而发生崩溃。

“诺!”左右也知道情况紧急,立刻领命而去。

而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溃兵,冲入了中军营垒。

这个时候,李常杰在扎营前,做出的选择发挥了巨大作用。

交趾中军,有大量军队,屯驻在中军所在的山上。

这些山,形成了一道道迟滞的屏障。

山上的军队,也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到整个战场的形式。

所以,这些人没有慌乱,更没有被混乱所影响。

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宋军甲骑的影子。

所以混乱在这里得到了控制。

虽然有许多溃兵冲入营垒。

但反应过来的士兵,已经在将官的率领下,开始建立防线,同时组织人喊话:“将军有令:所有人止步,敢上前一步者,死!”

他们说到做到。

那些不听警告的溃兵,被营中士兵,直接斩杀。

一个又一个脑袋,在地上打滚。

同时,弓手也被组织起来,向着溃兵们射出了一轮警告的箭雨。

这才终于让那些混乱的溃兵,停下了脚步,开始冷静下来。

所以,当李常杰赶到的时候,中军的营垒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

大量屯驻在山上的军队,开始下山,建立防线。

这让李常杰长舒一口气。

但黑暗中的远方,混乱却还在继续。

火光蔓延,无数人哭喊着奔逃。

整个东部营房,几乎都已经失去了秩序。

李常杰见状,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

他知道的,整个东部,甚至整个左翼都已经无药可救。

也不能去救。

因为黑暗中,不知道敌人的位置,更不知道敌人的数量,最重要的是无法分辨敌我。

贸然派军去恢复秩序,恐怕只会损失更多。

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对左右下令:“传老夫将令,各营将官,务必谨守营房,不得贸然出营!”

“溃兵敢入营房一步者,格杀勿论!”

“诺!”

他的命令,被立刻传下去。

越来越多的交趾军队,开始进入营房。

混乱在中军中,渐渐平息。

……

狄咏望向黑暗中的交趾大营。

他看着火光从交趾大营左翼的东北角开始出现,然后不断向其腹地蔓延。

“许指挥打的好!”狄咏忍不住抚掌称赞:“本官必为其请功!”

左右看着交趾营房内的混乱,纷纷请战。

狄咏却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道:“我军主力远在北件,仓促之间难以调集。”

“且夫贼中军未乱,我军主力赶来时,贼众已有了防备。”

北件城距离此地,少说六十里。

宋军主力又都是步兵,赶过来天都亮了。

另外一个骑兵指挥宋捷,忍不住道:“总管,末将请战!”

他看向交趾中军,道:“许指挥,今已将贼主力吸引,若我军此时突袭其中军,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令敌大乱!”

狄咏看向此人,摇头道:“许指挥如今还在贼营之中,指挥所部,需要做好接引许指挥的事情。”

“且……”狄咏望向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那几个山头的影子。

那些山上,已经点起了火把。

“贼中军,依山而营,居高临下,即使突袭也难有战果。”

这是事实!

大家都知兵知战的,知道狄咏说得对。

据山而守的贼军,是有着充足的屏障的。

在沿边的经验也告诉他们,夜袭敌营最好的选择就是那些背水扎营的敌人,而最差的就是据山而守的敌人。

因为山上的敌人,可以居高临下,将夜袭的骑兵的动向看的清楚。

山体的存在,也很难让混乱蔓延。

骑兵更不可能直接冲到山上去。

众人只能惋惜的叹了一声。

“若我军皆是甲骑,那该多好!”

若御龙

此时完全可以趁着交趾人陷入混乱,投入甲骑,凿穿整个敌营。

可惜啊!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御龙

没办法,大宋严重缺马。

合格的战马,更是宝贵无比。

死上一匹,都会肉疼,若死上千匹,连官家都会痛心。

此番南下,御龙

到了广西后,才由广西地方补充了三千匹滇马,以供使用。

而这些滇马,虽然价格比吐蕃马和党项马便宜。

但每一匹也都是广西地方拿着茶叶和盐以及铜钱从大理那边买来的,价值在广西本地也算天价了。

……

许克难率领着他的骑兵,在交趾营垒中左突右冲。

看似莽撞、凶狠,但他却极有章法。

他和他的骑兵,也很灵活。

只是追逐着交趾乱兵,驱赶着他们奔逃,偶尔冲入乱兵之中,砍杀一阵,也只是为了扩大恐慌。

他们很少直接冲入大批交趾乱兵之中。

根本就不给交趾人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们骑乘的滇马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这些滇马,虽然速度不如北马,体格也远远不如。

但耐力好,哪怕许克难带着他的部队,在这交趾大营内冲杀了许久,这些滇马也没有疲惫。

只是,随着远方交趾营垒,开始组织起来。

也随着交趾人渐渐恢复秩序。

许克难知道,应该见好就收了。

于是,他在带领自己的部下,完成了一又一次凿击后,调转马头,带着他的骑兵,从燃烧着的营房空隙之中穿过。

当许克难带着他的骑兵,冲出交趾大营。

他们身后,无数营房在熊熊燃烧。

数不清的尸体,横亘在营垒之中。

大部分都是互相践踏而死,真正被宋军骑兵射杀、斩杀的,可能连一千都不够。

但战争就是这样的。

正常的两军交锋,双方数万人,厮杀一个上午,战死上千,都已经算是激烈的交战了。

可一旦一方陷入混乱、崩溃。

那么,整支大军都将毁灭。

就像

王文郁的骑兵斩杀的党项人,撑死了也就一千多,绝不能可能超过两千。

可互相践踏,坠入黄河而死者,却多达数万。

以至于战后,宋军可以将西贼的首级收集起来,在兰州城下筑成京观以夸耀武功。

……

天亮了。

交趾营房的火渐渐熄灭。

李常杰行走在军营中,满目苍夷,让他身体都在颤抖。

一个晚上的混乱,十几个营垒被大火烧毁,数千牲畜奔逃,上万人践踏而死。

还有好几千的民夫青壮和溃兵,被交趾人自己斩杀。

此外,大量粮草辎重被焚毁。

损失,让人触目惊心。

更严重的,还是对士气的打击。

李常杰看着那些,耷拉着脑袋,抬着一具具尸体的士兵们。

也看着那些双目无神,紧张不安的青壮。

他知道的,昨夜一战后,他的这支军队已经在精神上垮掉了。

一旦和北军接战,只要战事稍有不利,就会有大量人溃逃。

没办法,交趾军队本来就在十年前,被北军打断了脊梁骨。

洪真和他统帅的数万精锐,被北军在战场上像宰鸡仔一样杀死。

无数人宁愿跳入汹涌的富良江,也不敢回身和北军接战。

也正是因此,交趾才会在过去十年,停止向南方扩张。

因为他们最精锐的军队,已经在战争中损失殆尽了。

可是,李常杰更清楚,现在绝不能撤。

一旦他下令撤军,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的逃跑。

从这里到太原城的百余里的道路,将成为他和他的军队的死亡之路。

没有办法了!

“现在也只能希望崇贤候这个书呆子,率军来接应于我。”

昨夜他就已经连夜派人,前去崇贤候李太德的大营,请求这位天子的胞弟,率领防守富良江的大军来接应他。

而他已经没有选择。

只能将大军,集中到以中军营垒所在那五座山头附近,依山为寨,和北军对峙。

……

许克难,将自己身上穿着的甲胄完全脱下来,解开胸口的衣襟,策马在北件城中狂奔。

向所有人炫耀着他胸口昨夜所受的创伤。

他的部下,也学着他的模样,向北件城中的土司、士兵,炫耀着自己昨夜的新创。

一夜夜袭,连破营垒十余个,让交贼大乱。

这赫赫战功,让整个北件城,为他们欢呼。

当然了,许克难的骑兵,也遭受了开战以来最惨痛的损失。

有八十余骑,再也没有回来。

其中泰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此外还有两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其中有七十余人,在回来后,解开衣甲一看,已经浑身是血,有些人的胸口上甚至插着好几根箭,军医们立刻上前,为他们止血、清创。

好多人更是被土司兵们抬上担架,在军医们的护送下,送去后方的永平寨修养。

恐怕这场战争已经和他们无缘了。

许克难所部,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战斗力,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修整,是很难继续作战的。

但,他们依旧创造了奇迹。

整个北件城,都在为他们欢呼。

土司们看着这些纵马狂奔的宋军骑兵,一个个两眼放光,忍不住舔起了嘴唇。

他们在眼睛在这些壮硕、勇武的骑兵身上来回打量。

那眼神就像是汴京城里科举放榜之后,聚集在榜下,搜寻着新科进士的商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