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要离刺荆轲

第七百二十一章 魔术

    元祐二年二月戊戌(十五),赵煦从保慈宫的内寝醒来,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冯景的身影出现在帘外。

    “冯景,有事?”赵煦问道。

    “奏知大家……”冯景的声音在帘外回答:“知登州臣轼急报,言高丽僧统官义天,奉高丽国主之命,于登州外海出现……”

    “乞入朝……乞见陛下……”

    赵煦笑起来:“高丽人总算来了。”

    对此,赵煦并不意外。

    毕竟,现在已经开春了,随着半岛的积雪融化,寒风消弭。

    只待天晴,地面干燥,大军可以展开。

    辽兵就可能出平壤,顺着大同江一路南下,直取开京。

    早则三月迟则四月,开京战役一定会打响!

    在这种情况下,高丽人自然会想尽办法的求援。

    但,对赵煦的大宋来说,救不救高丽?怎么救?就需要好好想想了。

    赵煦从床上起来,吩咐道:“且去告知礼部,着礼部遣人前往登州,迎接高丽使团!”

    “顺便,探查一下,高丽人与辽人之间的战况。”

    虽然说,赵煦现在能够通过耶律琚等辽国贵族,大抵知晓一些辽国和高丽之间的战事进展。

    但,耶律琚等人也只是道听途说的。

    他们能知道的,也就是辽军攻下平壤后,一路向南进军,前锋一度打到了开京外围,并和高丽守军打了几次遭遇战,然后就因为半岛开始下雪,而全线后撤。

    其他的细节,基本就不清楚了。

    尤其是辽国在半岛的用兵战略和部署情况,更是毫不知情。

    这就要命了。

    不知道战事细节和局势发展,大宋如何火中取栗?

    所以,通过另一个当事方,来求证相关细节,就成为了赵煦的选择。

    当然了……

    高丽人的话,听听就得了,绝不能全信。

    冯景领了旨意,出了保慈宫到了内东门下,找到郭忠孝,将旨意内降了下去。

    ……

    赵煦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到了保慈宫的西閤中,给向太后问了安。

    母子两人旋即一起前往庆寿宫问安,做完了这个义务后,赵煦回到福宁殿。

    今天是春分,今天之后,经筵就要重开了。

    换而言之,赵煦开学了,要恢复到每三日听一次经筵的生活中去。

    回到福宁殿,文熏娘、狄蔷、孟卿卿三女,已经带着人,在殿中内外,开始了打扫、整理。

    她们各自分工,已能像模像样的帮助赵煦处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

    赵煦见着她们认真做事的模样,微微颔首。

    这时前去内东门的通见司传旨的冯景回来了。

    在他身后,跟着刘惟简。

    “老奴给大家问安。”刘惟简来到赵煦跟前,认认真真的磕头问安。

    “老钤辖快快请起。”赵煦连忙让冯景将他扶起来。

    刘惟简起身,道:“老奴奉旨意,已和左相交了些诸司专勾司的底!”

    “善!”赵煦抚掌。

    便问了一番,昨日刘惟简和吕公著的交谈情况。

    在得知吕公著已经完全清楚了在京诸司的经营情况和盈利后。

    赵煦道:“且看看左相是否够变通吧!”

    若是吕公著能和韩绛一样懂事,那么赵煦自会给与他更大的权限,让他更加深入的参与到赵煦的核心圈子里来。

    若不能……

    那他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能跟上时代浪潮的宰相,只有被抛弃的份。

    大不了罢相!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大宋,罢免宰执是稀松平常的。

    像赵煦这样,一直努力确保都堂格局稳定,减少动荡的皇帝,在大宋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

    吕公著矗立于内东门下。

    他的心情是忐忑、紧张的。

    因为,今天是大考。

    他知道的!

    从昨日在太府寺内了解到了那些秘密,看到了在京诸司的账册后,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这是一次测试。

    有关忠诚,有关顺服的测试。

    他微微吁出一口气,想起了昨天在太府寺内,在刘惟简见证下,所核算的诸司收支账目明细。

    通过核验诸司账目明细,吕公著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所有依祖宗旧法,依旧在运营的在京场坊。

    基本全部是亏本的。

    亏的最厉害的,莫过于汴京常平仓。

    不止是户部得拨钱补贴,封桩库每年也需要拿出上百万贯来补贴常平仓的籴本。

    只有这样,才能稳定粮价,才能让汴京人吃上一百钱一斗的稻米。

    而与之相对的,在元丰八年的时候,三炭场全年亏损达到了三十八万贯之巨。

    这是因为三炭场,同样肩负着平抑汴京燃料价格,补贴石炭的使命。

    汴京六十文一称的炭价,从熙宁至今就没有变过!

    而三炭场的炭价,一称不过五十,和在石炭产地的价格几乎一样!

    换而言之,这些石炭朝廷不仅仅是自费收购,还自费运汴京,然后按照产地价格批发给京中脚贩。

    不亏才怪!

    但,这一情况在去年下半年开始逆转。

    尤其是九月份后,三炭场开始扭亏为盈。

    入冬后,更是大赚特赚!

    一个冬天下来,居然成功的逆转了亏损,还略微盈余了一万多贯!

    偏生,汴京的百姓,还没有任何怨言。

    至少,吕公著没有听过。

    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惟简说,乃是‘主上经营有道,圣哲布德,于是,百姓得利,朝廷获益。’。

    继续追问才问出来,却是三炭场从九月开始,不再直接卖炭与脚商。

    而是开始售其‘蜂窝煤’。

    三炭场靠着蜂窝煤,一个冬天就赚了三十万贯,直接将上半年的亏损填平,还实现了盈利。

    老实说,吕公著在知道这个事情后是震惊的。

    因为他之前从未听说过什么蜂窝煤。

    这也正常——大宋富贵人家取暖,用的都是木炭。

    而待制以上的重臣之家,直接用的就是朝廷发的上等木炭!

    像是宰执级别,每个月可以领到一千两百束的柴薪和两百称(一千两百宋斤)的木炭【嘉佑禄令规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根本不会关心民间的燃料情况。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绫锦院。

    而且,绫锦院的变化,超出了吕公著的预料之外。

    自从绫锦院被扑买后,朝廷直接甩掉了一个财政上的包袱,光是这一点,每年节省的支出就达到了二十几万贯!

    不止如此,通过退赃、退赔,绫锦院挽回了十几万贯的损失。

    但,这些和正旦后,绫锦院的布铺的销售火爆情况相比,就太逊色了。

    在不过一个月内,绫锦院就卖出去了两万多匹棉布,十几万匹的其他布料。

    光是卖掉的棉布,总价值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余万贯!

    而刘惟简说,在绫锦院内,还有十几万匹的棉布,正在纺织或者已经纺织出来。

    吕公著在看完账本,听完刘惟简的介绍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因为,刘惟简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开始。

    元祐二年的棉布上市,只能算是浅尝辄止。

    若今年,熙河的棉花再次丰收。

    那么明年大宋就将拥有超过一百万匹的棉布!

    于是,从明年开始,仅仅是棉布一项,收入就可能达到一千万贯!

    而朝廷的利润,在十倍以上!

    简直恐怖!

    更恐怖的,还是刘惟简描述的,未来绫锦院的棉布年产量,还会不断攀升。

    一百万匹也只是开始。

    两百万、三百万、五百万甚至一千万匹都是可以想象的。

    刘惟简的话,当时就让吕公著浑身颤抖了。

    而棉布却也只能算是个开胃菜。

    紧接着端上来的,是官家命街道司,在汴京城中新设的‘卖糖司’。

    同样是正旦过后,开始营业的这个机构。

    在一个月内,卖出去了红糖三万多斤,糖霜五千余斤。

    这还只是零售的销售额。

    各大正店、瓦肆勾栏,都在大量采购。

    一个月内,卖糖司卖出去的红糖达到了十万斤,糖霜两万斤。

    销售额超过了十六万贯之巨。

    而朝廷的成本,却只有不到五万贯。

    而糖,还在从交州源源不断的,通过运河运来京中。

    未来,卖糖司将在扬州、杭州、真州、颍昌府、洛阳、大名府等地,都开设官衙,专卖红糖、糖霜。

    预计每年可为国创收数百万贯,相当于凭空多了一条和盐税一样的收入来源。

    而绫锦院的布帛和卖糖司的收入,都只是今年才开始的。

    两者虽然很惊艳,但创造的财政盈余,加起来也才不到五十万贯。

    剩下的三百多万贯的盈余。

    是从都曲院的酒曲、都商税院的商税收入以及店宅务的租赁收入、街道司的物业钱身上赚出来的。

    其中,根据刘惟简介绍,都曲院和都商税院的进项最多。

    都曲院在两年中,增加了超过九十万贯的酒曲扑买收入。

    自然,不用想,这部分增加的收入,是从那五家御准经营玉液酒的正店身上赚的。

    但,都商税院在去年,商税总额竟达到了一百五十万贯,这就是吕公著没有想到的了。

    因为,在吕公著原本的认知中,官家取消了汴京城门税后,汴京的商税收入应该大降才是。

    但事实却非如此。

    在失去了每年十几万贯的城门税后,都商税院的商税,反而逆势增长,从过去的每年不足百万贯,直接飙增到了元祐元年的里程碑——一百五十万贯。

    百分之五十的增长率!

    简直就像是在变魔术!

    而且,是非常夸张的魔术。

    吕公著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魔术是怎么变出来的?

    但他也知道,诸司专勾司的数据是对的。

    因为从取消城门税后,汴京城的市场明显的比过去活跃了许多。

    不止京畿地区的商贾,纷纷入京做买卖。

    便连其他诸路,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入京做买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