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江无恙:我真该死!
空气忽然安静,倒不是受了任平生悄悄的“尴尬”“难为情”的影响,南韵、任巧都在思索江无恙之言引出的一连串的问题,不过南韵、任巧的侧重点不同。
任巧的侧重点在绣衣。庭七、拓九等人遭遇了什么情况,有没有叛变?
南韵的侧重点则在江无恙,此人有没有说谎?
如果没有西域的绣衣在江无恙离开后发生了何事?还有,巧儿、月冬隐瞒江无恙的存在,真的只是因为江无恙反对平生以子代离,担心她知晓后不经平生同意,杀了江无恙?
南韵回忆她御极之初,刚刚组建的商贸行受平生之令,送来的烟雨阁在西域的奏报里只有平生派人经略西域的相关事宜,没有操持事宜的人名。她当时就很疑惑是何人操持烟雨阁在西域事宜,是想着平生不愿透露,方才没有打探询问。
现在想来,有可能是巧儿或乐信侯有意隐去江无恙等相关人等。
不对,商贸行送来的烟雨阁西域奏报的内容很全很详细,且从纸张老旧的情况上来,奏报应是原本。
隐去相关人等的书写方式,应是当年出于保护江无恙等人的目的。
摒弃这些怀疑,南韵回到怀疑江无恙是否说谎及一系列相关问题上。
唯有月冬没有在意江无恙引出的一系列问题,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任平生、南韵和任巧身上,时刻准备为他们添茶。
任平生自是不知身为少府的月冬,在这个时候仍恪守侍女本分。他看着皱眉沉思的江无恙,又瞥了眼南韵,等了会,见南韵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张嘴刚欲打破沉默,任巧先一步开口,问江无恙适才没有回答的问题。
“薛勇是离人,匈奴人还是西夷人?”
“回绣衣令,按离律,薛勇当属真臣虏。他的身份较为凄惨,其母本是九原郡边城的一普通农户女。宣和三年,匈奴犯边,被掳掠至草原,然后……不知其父,五岁被当做赏赐送至杂胡部落,与母分离。”
江无恙说:“恩师攻占杂胡部落时,他是杂胡部落里的马奴,养马技术一般。因其母是离人,身有离人血脉和憎恶匈奴人以及商队缺人,得以进入行商队伍。
入队之初,他负责喂马,因其本分好学,商队遭遇危险时勇于护卫和商队缺人,得以提拔至商队队长。臣会用他做副手,除其老实本分,还因颇有夷语天赋,在行商中自行学会楼兰语、色目语等七八种夷语,臣需要他教臣夷语。”
说到这,江无恙想起一事,眼神略微变化。
“臣刚想起来,恩师在见过薛勇后,与臣有不一样的评价。恩师说薛勇脑后有反骨,不能重用。”
任巧闻言,下意识瞥向任平生。江无恙说的关于薛勇的信息,和绣衣搜集的薛勇信息一致,唯有阿兄说薛勇脑后有反骨,不能重用这一点,不在绣衣的记录内。
任巧没觉得江无恙在这件事上说谎,因为绣衣不能监视阿兄,是她定下的规矩,绣衣没记阿兄和江无恙的谈话很正常。任巧在意的是,阿兄为何会认为薛勇有反骨?
任平生没察觉到任巧的目光,但和任巧一样在想他当初是看到薛勇脑后长了反骨,还是因为某些事认为薛勇有反骨?
南韵问:“你怀疑薛勇反叛?”
“回陛下,臣仅是突然想到恩师对薛勇的评价,是何原因导致薛勇未遵令行事,臣不敢断言。”
等了几息,任巧见南韵不说话,接着问:“西域的商铺、财货,折算金钱,价值几何?”
江无恙沉吟道:“回绣衣令,扣除每年上缴总阁的份额,按三年前西域的市价和当时的营收来算,臣预估总额应有六万九千七百五十余金,十三亿六千万余钱。”
任巧再问:“你能确保薛勇绝对忠于秦王,忠于陛下,忠于大离?”
江无恙张嘴:“臣……不能。”
任巧没再说话。
任平生等了片刻,见南韵没有说话的意思,略微犹豫的说道:“孤当年为何会与你说薛勇脑有反骨?”
江无恙回忆道:“臣不知,恩师当年在西域和薛勇的接触仅限于恩师接见、宴请烟雨商行的众人,恩师应该没有专门与薛勇接触。对了,恩师第一次宴请结束后,训斥了薛勇。”
说到这,江无恙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闪烁。
南韵问:“秦王因何事训斥薛勇?”
江无恙瞄了眼任平生,含糊其辞道:“回陛下,一件小事,是薛勇自作聪明,惹恼了恩师。”
“何事?”
江无恙又一次瞄任平生,似乎想征求任平生的意见。
任平生对上江无恙的目光,隐约有点明白江无恙的意思。
“说。”
江无恙当即不再迟疑:“薛勇为讨好恩师,自作聪明的将宴上的舞女送入恩师房中。恩师素来正直,不近女色,厌恶他人如此行事。恩师看到后,就将薛勇训斥了一顿,然后跟臣说,薛勇脑后有反骨,不可重用。”
南韵瞥向任平生,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任平生满脸登徒子笑容的模样。
任平生一脸正气,眉眼间隐隐流露出自傲之色,没错,他就是江无恙说的那样,是教科书级别的正人君子。
同一时刻,任巧语气不善道:“依你之意,阿兄是因为薛勇给他送女人,就认为薛勇脑有反骨。”
在大离送女人就和送金银珠宝一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以前有人见阿兄经常去醉香坊、扶摇楼听曲,就以为阿兄贪色,为了能拜入阿兄的门下,给阿兄搜罗了三位莺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人,还企图走她的关系,送给阿兄。
而江无恙将薛勇给阿兄女人,和阿兄认为薛勇脑有反骨这两件没有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一块,除了会让人认为阿兄荒诞不羁,没有任何说服力。任巧对此不爽之余,再一次开始怀疑江无恙有问题。
“臣据实而言,别无他意。”
江无恙说这话时,眼睛看着任平生。
任平生对上江无恙的目光,即感觉江无恙是想他作证,又觉得不排除江无恙发现了什么,有意利用此事来试探他。
当然,也不排除是任平生多想。
任平生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江无恙引出来的一系列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继续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西域之变,不管缘由如何,总归是因你而起,这件事便由你调查清楚。”
“喏。”
江无恙拱手行礼,声音有些哽咽。
西域之变归根结底确是他的过错,他若没有擅自回来,擅自将事情交给薛勇、拓九,必然不会发生这些事,从而导致恩师、陛下和绣衣令蒙受如此大的损失。
他不敬恩师在先,又犯下如此大的罪,恩师不仅不杀他,还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他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