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现在又老夫老妻了?(二合一)

月夜朦胧,凉风怡人。

任平生刚被月冬连人带椅的搬过宁清殿的门槛,看着无人的幽暗游廊,心里忽然想起一事,暗道自己真是太年轻,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韵儿,你准备让他们什么时候去西域?”

“一个月后。”

“这么短时间能换到足够的粮食吗?”

“国库的存粮,可供大军在西域一年之用。”

“有存粮为什么还要找他们换粮?”

任平生觉得在有存粮的情况下,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有点得不偿失。

“快到夏汛,一旦某地发了大水,朝廷需要有足够的粮草赈灾。如等发了大水,再与他们换粮,他们必然会坐地起价,从中作梗,朝廷固然可以让他们将粮食都交出来,但多耽搁一日,遭灾的百姓便要多受一天的罪。”

“是哦,是我想简单了。”

南韵看向任平生,浅笑说:“我还有一个目的,请平生一猜。”

“猜对了有奖励没?”

“平生想要何奖励?”

“我这一时半会哪想得到要什么奖励,你就说有没有吧?”

“平生想要,可以有。”

“还是陛下会说话,你这话说的我心里暖暖的。”

话罢,任平生面露思索之色。待走到右侧殿,月冬连人带椅的刚将任平生搬进去。任平生开口问:“你的另一个目的和牛羊有关?那些从匈奴那缴获的牛羊,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按额处理,一部分分给三军,以作粮草;一部分留在漠南之地,奖赏之用。一部分出售给烟雨阁之类的商号;一部分分发各郡县,借与百姓耕作。”

“好家伙,这是缴获了多少?”

“百万有余。”

“你们缴获了这么多,那些匈奴人、东胡人手里还有牛羊吗?”

“匈奴、东胡所有部落现有牛羊,共计五万余头。”

“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六十余万。匈奴三十五万余,东胡二十八万余。”

“这么多人,这么点牛羊,他们想要吃饭,要么反叛,要么就只能依赖大离,朝廷这边是怎么解决他们吃饭问题?”

“筑城,修路,开垦草原或编入边兵,”南韵说,“这些人多为匈奴、东胡的普通牧民、奴隶,以口粮和一点钱作为酬劳,足以让他们争涌。对了,我昨日收到一份来自漠南的奏报,平生可有看到?”

任平生回想道:“筑城有关的?”

“葛儿氏部落中有一奴隶颇有筑城天赋,上个月解决了一个城池隐患,大大提高了城池寿命,筑城令替他请功。我赐他夏姓,名城,入云中籍,哨城一进院,宫绸一匹,御酒一坛,牛羊十头。”

南韵说:“我本想以兹鼓励,立他成为匈奴人的榜样,让其他匈奴人向他学习,未想反倒成了他的祸事。赏赐到达后,他欢喜的请筑城令帮他为妻儿做衣裳。然,衣裳做好当日,葛儿氏的小儿子带人打了他的妻儿,抢走牛羊、御酒。

还放言,这便是为离人做事的下场。”

“真狂啊,然后呢?人抓起来了吗?”

“筑城尉带人前去缉拿,遭葛儿氏抵抗,筑城令当即下令冲杀,以十人之弱势,轻伤的代价搅了葛儿氏部落,生擒葛儿氏首领,其小儿子在乱战中被马冲撞而死。”

说到这,任平生、南韵到了华清阁。南韵眼神示意月冬出去,接过轮椅,绕过第一道屏风,走向淋浴处,接着说:“云中郡的郡守上报问,是否要以叛乱罪处置葛儿氏首领,平生以为何?”

“刚才的问题都还没回答,这又来考我呢,”任平生笑说,“我先回答有奖励的吧,你用牛羊换粮的另一个目的是,牛羊管理的成本过高,正好可以借此处理掉过剩的牛羊。而那些人得了牛羊,要么留着养,要么卖给商号。

卖的人不出意外应该会很多,届时大量的牛羊涌入市场,牛羊的价格必然会大跌。只要朝廷控制得当,避免出现倒牛奶的现象,普通百姓就能买的起牛羊肉,羊毛制成的衣服价格应该也能便宜许多。”

任平生颇为得意的看着南韵柔媚的眼眸:“我说的对吗,陛下?”

“平生聪慧。”

南韵夸了一句,走到淋浴器旁,打开开关,挽起衣袖,试了试水温,回到任平生面前说:“平生的伤势既已好了许多,今日便由平生自行洗漱。”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认为还在轮椅上的我可以自己洗澡?赶紧把这个极其错误的念头,从你漂亮聪明的大脑里丢出去,”任平生说,“我下午一个人去卫生间,就差点二次受伤,等着你来救我了。”

“平生勿用担心,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唤我。”

“那你一走,我就喊你,”任平生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你别害羞啊,大不了我答应你,我今天老实点,”任平生接着说,“其实我前两天真的是不小心弄湿你衣服,我本意是怕你衣服湿了。”

南韵轻捏任平生的脸:“这般不要面皮之言,也只有平生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防着我,也只有小韵儿了。”

“你我还未成亲,何来老夫老妻之说?”

“唉,也就是你认为我们两还没有成亲,早在你偷摸把我看光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把你娶了一遍又一遍。”

听到“偷摸”二字,南韵心头不禁泛起些许羞意,忍不住辩解道:“朕那是非常之举,是为助你融合体内内力。再说,融合之法是你交给朕,让朕助你,真论起来,也是你自请于朕,非朕所愿。”

任平生握住南韵柔嫩温凉的小手,说:“小韵儿别激动,我说那话的重点又不是你偷看,我的重点是最后一句,我早在心里把你娶了一遍又一遍,所以我才认为我们是老夫老妻。”

南韵没搭腔,将任平生抱到淋浴间的矮凳上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淋浴处。

任平生有些无奈,但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南韵一走,便喊南韵进来,更没有动用所谓的奖励,死皮赖脸的非要南韵留下来帮他洗澡。尽管任平生一开始借机找南韵要奖励,是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虽说已是情侣,也一定会结婚,但两人的日常相处中还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相互尊重。况且,像这类方面的事情,也只有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不太方便的洗完澡,任平生关掉淋浴器的开关,没有喊南韵过来帮忙拿布巾、衣服,而是自己左手扶着屏风,右脚轻点地面,一点点的挪向屏风出口。他的右腿在略微用力的时候,小腿骨还会有些痛感。

刚挪到屏风口,一股熟悉的清香飘入鼻间。任平生瞥了眼南韵手里的布巾,哑然一笑。

小韵儿还真是怕帮他洗澡时,自己故意弄湿她的衣服,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他只是见南韵衣服被水溅湿衣角,怕南韵因此着凉,才会好心让南韵把衣服脱了。然后见南韵害羞,想帮南韵时,手是湿的,这才不小心弄湿南韵的衣服。

唉,好人难做啊。

南韵自是不知任平生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定会捏着任平生的脸说‘平生真是愈发的不要面皮’。她帮任平生擦干身子,穿好白玉色的里衣,扶着任平生坐到轮椅上。

随后,南韵拿来黑玉膏,在任平生注视下,蹲下来,拆开任平生右手右腿上湿漉漉的绷带、夹板,仔细检查一番,打开黑玉膏的盖子,挖出一些黑玉膏,涂抹着说:“不出两日,平生便可痊愈。”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可我怎么有点高兴不起来呢。”

“为何?”

“痊愈后就不能再享受到小韵儿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任平生说,“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小韵儿,这几天要不是你,我一个人还真没法过。”

“你我老夫老妻,平生何需这般客气。”

“现在又是老夫老妻了,刚才怎么不是?”

南韵没搭腔,绑好绷带,将一直在外候着的月冬喊进来,让其推任平生回宁清殿,同时让任平生无需等他,早点休息。任平生没听,到了宁清殿,继续和月冬学习大离雅言。

南韵洗完澡过来见状,又让任平生早些歇息。任平生大手一挥,让南韵别打扰他学习,同时还让南韵以后跟他说话,要用大离雅言跟他说,别说普通话。南韵浅笑的用大离雅言回了个好,走上案台后,继续处理政务。

一时间,静谧的宁清殿在任平生学习大离雅言的声音中愈显幽静。南韵偶尔抬头看去,虽因屏风的遮挡,看不见任平生的身影,仅听到任平生的声音,但南韵清冷娇媚的俏脸上仍不自觉的露出浅笑。

一个时辰后,南韵合上最后一份奏章,掩嘴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任平生所在的圆桌。

早在半个时辰前,任平生便已停止了学习大离雅言,开始看行述。南韵偶尔听到任平生用混杂着普通话的大离雅言,问月冬行述上的有关之事。另在一刻钟前,任平生让月冬帮他拿了纸笔。

走过屏风,南韵看见任平生懒散的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两张行述,面前的桌上有一张写满字的纸。月冬隔着一个座位,趴在桌上,似已睡着了,空气中充斥着午夜的静谧。

走到任平生身旁,任平生有所感的抬头看来,露出笑容:“奏章批好了?”

“有劳平生等待,我们去歇息吧。”

“看看这个,”任平生拿起桌上写满字的纸,“洗澡前,你不是问我葛儿氏要不要按叛乱罪处置?这是我的一些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南韵接过纸,坐下来仔细阅读。任平生喊醒月冬,让月冬回去睡觉。南韵也接了一句,让月冬回去休息。月冬揉了揉眼睛,忍着哈欠,向任平生、南韵行了一礼,走出去。任平生看向南韵,心里莫名有种看着老师改自己卷子的感觉。

约莫等了一分钟,任平生见南韵放下纸,抬眸看向他,立即问:“你觉得怎么样,哪有问题?”

“平生何以要将叛乱罪改为包庇、抗法?还要留下未参与抵抗的葛儿氏人?”

“我是这样想的,首先咱们得实事求是,他们的罪行确只能算是包庇、抗法,和叛乱搭不上关系。其次,我们若是以叛乱罪从重处理,其他部落的人必然会人心惶惶。”

任平生说:“现在正值征讨之际,万一西域的匈奴联系上这边,意图扰乱大军的后方,或者让我们无暇西顾,那些人本来可能会有些犹豫,结果因为这事就决定反了。

第三,你不是说你在等这个机会,好加深匈奴贵族和匈奴百姓的矛盾?现在机会来了,我们根据事实宣传就行,没必要画蛇添足,说他叛乱,这样反而落人口舌,让其他的匈奴贵族有给我们泼脏水的机会。

留下没有参与反抗的葛儿氏人,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大离行事公正,没有因为他们是匈奴人,就针对他们。”

南韵赞许道:“平生考虑周全,远胜旁人多矣。”

任平生笑说:“多谢师父夸赞,你是怎么批复的?”

“以坏法罪,夷尽葛儿氏,全族钱财的三成赔付给夏城。葛儿氏至此除名,其部落子民、奴隶尽数编为云中郡外民,定为北夷,日后有为大离建功者,可如夏城,升为夏,赐夏姓。”

任平生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一句话。”

“一句话?那个小儿子说的那句话?”任平生有点明白了。

“然也,”南韵解释道,“匈奴人如狼似狗,边夷贱类也,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此次若是轻饶,其他匈奴人不但不会晓我仁义,反会轻视,其余部落的匈奴百姓定会恐赴夏城后尘,不敢再为大离做事。”

“而且,谁能确定殴打夏城妻儿的葛儿小子不是受人指使?”南韵看着任平生的眼睛,“便是没有,我这般处置葛儿氏,就是要让所有匈奴人、东胡人知晓,为大离做事者,大离必厚之;敌视大离者,必惩之。”

“平生之顾虑,我亦有考虑,早在西域之事报来时,我已做好防范。他们日后若是敢叛,不过是草原上再多几具尸骨,正好漠南有些地方的草长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