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气煞我也

任平生看向南韵:“巧儿说的用普通话怎么说?”

“阿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任巧圆圆的杏眼里涌上些许不满,“你不相信我?”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开心了,什么叫我不相信你?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除了韵儿,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任平生话锋一转,“不过我就是问下韵儿,你这么大的反应,不得不让人怀疑你在给我下套。”

任巧哼声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好好好,我是给你下套了,行了吧,亏我在外面尽心尽力的维护你的名声,你就这样对我!”任巧撅着嘴对南韵说,“阿嫂,你可得小心这个人,他没有良心的。”

任平生失笑道:“你看你,我就是逗你玩玩,你至于吗?再教我一遍,你刚才说的,我没记住。”

“哼,你那样怀疑我,还想让我教你?”任巧说,“也就是你是我阿兄,换成别人,我早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这就是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听好了,是这样说的……”

任巧表情看上去有些嫌弃,眼里却藏着任平生终于上套的兴奋、期待。

一旁的南韵瞧出任巧眼里潜藏的兴奋、期待,更清楚任巧是在给任平生上套,任平生是假装上套还是真的上套,南韵没有在意,她在意的是任巧所说的“老登”是何意思?任巧怎么会要给任平生下这样的套?

好奇归好奇,南韵没有出声询问,亦不打算告诉任平生“老登”的普通话。

御极前,任平生伪装自己没有失去情感时,和任巧经常是你给我下套、我给你下套,任巧上套居多,任平生几乎没上套。

偶尔两次上套,还是任平生看他坑任巧太多次,任巧又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报仇,就假装上套,让任巧开心开心。

南韵当时还问过任平生,为什么要假装上套?任平生给出的回答是,当哥的总得让一下妹妹。

这一次,南韵感觉任平生也是假装上套,逗任巧开心。

……

……

日沉时分,绮丽的夕阳送任毅、任黎的马车到金灿的永昌门。

两人都穿仍穿着朝服,先后从车上走下来,略微行了一礼,并排走入永昌门。

任黎主动问起任巧在议政台打人一事,任毅言简意赅的讲述前因后果。

任黎听到任巧谎称继承任平生的爵位,皱眉道:“这不胡闹。”

任毅淡淡的瞥了眼任黎,似是在说在我面前就别演了。

任黎讪讪一笑:“陛下为何突然设家宴,还请了剪秋她们?”

“应与平生有关。”

“平生来了?”

“不知。”

“如果平生回来了,你见到平生的时候,态度可要好点,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你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还是我们任氏的独苗,就靠着他传宗接代。”

任黎瞄着没有表情变化的任毅,接着说:“阿父是交代过我们要做忠臣,洗刷任氏‘造反世家’的污名,但事已至此,你要是因此和平生刀兵相见,阻止了平生,让任氏绝嗣。

来日在九幽下见了阿父,阿父能饶了你?之前阿嫂在,我不好说,你应该清楚除了“造反世家”的名头,阿父最忧心的就是任氏子嗣不振,不满你不肯纳妾。

你为了阿嫂,能违背阿父,现在怎么就不能为了你儿子,再违背阿父一次?难不成真如平生说的,你与阿嫂是真爱,平生是意外?”

“闭嘴,叽叽歪歪的的像个女人。”

“你说什么?这要不是在宫里,就你这句话,我们两今天必须打一场。”

任黎瞪着任毅,模样和任巧不爽瞪任平生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你打不过,”任毅继续戳任黎的心,“从小到大,你何曾打的过我?”

“打不过又怎样,阿父阿母在的时候,你敢赢我?”

“你还好意思说,输了就去告状,巧儿跟你一个德行。”

“子类父有何问题?平生何尝不像你?”

任毅刚欲反驳,任黎接着说:“你可能已经忘了,但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个南行师以皇子身份压我们,欺负我们,你可是说过你要效仿先祖,反了这皇室,然后把他揍一顿。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时也就六岁。谁家正常孩子六岁会有造反的念头?

依我看,平生会五岁准备造反的根,就在你这。

他不过是把你说的气话,付诸了行动。从某种角度上看,平生还是很孝顺的。至少南行师现在见到你,不敢再用皇室身份压你。”

任毅加快脚步,不愿搭理任黎。平时有外人在还好,任黎还会收敛点,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任黎就会原形毕露。之前任黎每次训任巧没规矩,乱说话的时候,任毅都很想说你比巧儿更甚。

抵达宁清殿,任毅、任黎刚走进殿院,未到宁清殿的门口,就听到宁清殿里传出任巧的叫喊声。

“世母,阿兄耍赖,竟然算我的牌。”

“你也算啊,又没不让你算,你自己笨,怪谁。”

“我不管,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算牌。”

“呦呵,巧儿很厉害嘛,管天管地,还能管我脑子算不算牌。”

听着任平生和任巧的对话,任毅、任黎不由对视一眼。

果真是平生来了。

巧儿不是说平生至少得过半年才能回来?

情况发生了变化?还是巧儿没说实话,平生一直都待在宫里?

任黎想着这些,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走到宁清殿门口。

门口的两个魁梧女侍卫看到任黎、任毅,立即跟二人说陛下交代过,左相和乐信侯来了可直接进去,无需等待通报。

任黎微微点头,刚脱掉鞋子,殿里又传出任巧的声音。

“哼,不跟你玩了,世父和阿父来了,我去接世父和阿父,你也跟我走,他们就在殿门,你不接,你好意思?”

“说得就你懂礼一样。”

任平生丢下手里的牌,站起来,向外走,走到任巧身旁时,伸手拍了下任巧的脑袋。

任巧不爽的斜了眼任平生,抬脚踢任平生的腿。

任平生早已料到任巧的反应,提前快步走过屏风,看到走过来的任毅、任黎。

任毅、任黎的长相有三、四分相似,剩下的六、七分在于任毅是国字脸、络腮胡、任黎脸型棱角没那么分明,较为柔和,蓄着山羊胡。任黎的气质看上去比任毅要书生气一些。

任平生会知道二人的长相差别,是任巧去接其母亲、姨娘时,通过陈锦蓉的手机,看到了任毅、任黎的照片。

三人一对视,任平生露出笑容,快步上前,用大离礼仪拱手行礼,并用不标准的大离雅言,说:“平生见过父亲、三叔,近来让二位担心,还请见谅。”

任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任平生,似还因造反之事,不愿意搭理任平生,但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自任平生出现在在眼前后,任毅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任平生。

任黎则是笑容满面的打量着任平生,说:“你雅言得多练,都不知道你后面在说什么。”

“没办法,阿兄太笨了,学了这么多天还没学会。”

任巧嫌弃的走过来,说出任平生后面说的。

同时,南韵、陈锦蓉、任青玉和姨娘们、月冬都走了过来。

任毅、任黎立即向南韵行礼。

“免礼,”南韵说,“今日无君臣之别,左相、乐信侯无需拘礼。”

任平生上前一步,抱了下任黎,再走到任毅面前。

任毅的身高和任平生差不多,体型却比任平生壮硕很多。任平生看着任毅没有表情、布着皱纹脸,笑着张开手臂,抱了下任毅。任毅左手微动,终没有像任黎那样回抱任平生。

任平生不以为意,转搂着任毅的肩膀,一副好哥们、好兄弟的姿态,用普通话说:

“俗话说的好,人死债消,你看我都死过一回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你不想也没事,但公归公,私归私。朝堂事朝堂了,私底下你还是我爸,我还是你儿子,我们没必要跟三岁小孩似的,将朝堂的事带到家里。”

任平生刚说完,任巧也翻译完。

陈锦蓉、任青玉、任黎都没想到任平生会这样说,会对他和任毅之间是这样的态度。

“公私分明”听起来是不错,但造反这种事可以“公私分明”?

陈锦蓉、任青玉、任黎都难以理解,但不得不说任平生提出这个办法,是解决任平生和任毅之间的问题的好办法。

任毅的性子,陈锦蓉、任黎都十分清楚,固执的像头倔驴。只要是任毅认定的事情,就算撞破成百上千的南墙,都绝不会回头。

而任平生当初造反后不回家的行为,让陈锦蓉、任黎都觉得任平生和任毅这辈子不仅可能不会再见面,还迟早会刀兵相见。现在看来,任平生失忆倒是一件好事。

话说回来,会提出这个办法的任平生才是他们认识的任平生。

陈锦蓉、任黎想起来,任平生小时候和任毅对手的小孩一起玩时,说过类似的话——

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你们大人因为在朝堂上不同的政见不对付,让我们小孩也跟你们一样,幼不幼稚?

任平生当初就是靠着这样的说辞,将栎阳城里包括仅与任氏不对付,但无血仇的世家的小孩,全都笼络到身边,从间接的缓和了任氏和一些不对付世家的关系。

言归正传,任巧翻译完,陈锦蓉、任黎、任青玉和任巧都看向任毅,等着任毅的回答。

任毅对上陈锦蓉希翼的目光,沉默良久,嗯了一声。

任毅的声音不大,却似春天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冬日的寒冰上,消融了宁清殿里有些凝重的气氛。

陈锦蓉顿时松了口气,露出开心的笑容。任黎、任青玉、任巧和姨娘们亦是轻松不少。

任平生松开任毅的肩膀,招呼着众人,回到圆桌旁,和之前的流程一样,先给任毅、任黎介绍桌上的水果,再介绍买的鞋子、床垫、枕头,最后在说起拍立得时,任平生招来一名宫女,教其使用拍立得后,让她帮忙给他们拍张全家福。

值得一提的是,任平生安排众人站位时,将退到一旁的月冬拉了过来,让其站在任巧身边。任平生自己则站在南韵身边,带着众人一起喊“茄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在宁清殿里响起,一直到人手一张才停下来。

看着照片,除了任平生外,众人心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这时才明白任平生口中的“全家福”的含义。

任平生放下手里的照片,拿拍立得,让任巧一家坐好,拍一张小家的全家福。拍完,任巧主动接过相机,给任平生一家拍小家全家福。和刚才一样,任平生这次亦带上月冬。

“现在是十四口人,等过两年,让我们家的人口突破二十。”

任平生的玩笑话,引动众人的目光,任毅看了眼任平生、南韵,没说话。其余人则是既看任平生、南韵,又看任毅。

一时间,场面有些冷。

任巧立即笑说:“那阿兄你得加油了。”

话音未落,任黎不着痕迹的瞪了任巧一眼,示意任巧别乱说话。

任平生笑说:“我加什么油,是你得加油,都一大把年纪了,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三叔、三叔母肯定很着急。”

任平生这样说本是想逗逗任巧,谁想会牵动任黎、任青玉的心弦。

任青玉当即埋怨任巧不听话,到现在还不肯嫁人,让任平生帮忙劝劝或帮忙给任巧找一个。

任黎则说让任平生劝有什么用,任平生说是这样说,实际上只会由着任巧的性子来,还说任巧今日不听话,任平生得负很大的责任。

“哎呀,大好的日子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说些开心的,”任巧转移话题,“阿兄,快点喊,我教你的那个,你以前常喊的,世父可在等着呢。”

任平生张了张嘴,看上去像是忘了怎么喊。

“你再教一遍,我忘了。”

“真笨,这都能忘。”

任巧附耳教,任平生躲开。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你直接这样教。”

任巧瞅着任平生,过了几秒,哼声道:“你当我傻,你就是想坑我。”

“呦,还挺聪明。”

“哼,世父世母,阿兄又欺负我。”

“不知道是谁想坑谁。”

“你坑我。”

“我怎么坑你了?”

“小时候我们的钱用完了,你说回去拿钱,我怕家里不肯给,你就说你教我一个办法,家里肯定给。”

任巧说:“然后你交我的是什么办法,你让我回去对我阿父喊,老登,爆金币。你还说你经常这样对世父喊,世父每次都给你钱了。”

任平生哑然失笑:“你真喊了?”

“不然呢?”

任巧气鼓鼓的瞪着任平生。

她当时喊完就被父母联合教训了一遍,说她不懂礼、不尊重父亲。而任平生这个坑货,在旁边哈哈大笑,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还幸灾乐祸的嘲讽她。

本想着今日终于可以报仇雪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上当。

真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