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就按我说的来
任巧给了两份谈话记录,一份是原件,上面的内容看上去像鬼画符、小孩的涂鸦,任平生完全看不懂;一份是任巧翻译后的翻译件,一共十二张,内容以小篆体书写,从其娟秀的字迹中可以看出任巧心中的怒火。
任平生示意任巧坐,自己也坐下来,开始看谈话记录。
任巧坐在任平生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平静的任平生,莫名有种小时候在外与人发生冲突、矛盾,找任平生告状,让任平生帮她出头的感觉,胸膛里压抑的怒火不由的少了几分,心也安定不少。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南韵走过来,和任巧对视一眼,看向抬头朝她看了一眼的任平生,坐在任平生身旁,拿起任平生放在桌上的原件。
气氛陡然有些凝重。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任平生放下翻译件,看向任巧问:“你给阿父、三叔看了吗?他们什么想法?”
任巧看了眼也放下原件的南韵,说:“没有,绣衣隐秘,不显于世,我一直都记得这点,未曾对他们透露半分。”
任平生接着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话音未落,南韵酥脆动听的嗓音在任平生的耳畔响起。
“巧儿想他们怎么死?”
任平生回头看向南韵。
南韵神色清冷、平静,语气淡淡,给他感觉好像不是在问任巧想如何杀她的亲族,而是问任巧早上吃了吗?
任平生自然不会矫情的认为南韵冷酷无情,处置亲族如处置猪狗,相反任平生见南韵如他预料的,毫不犹豫的决定处置亲族,心里甚是感动。
因为任平生忽意识到,南韵这般毫不犹豫的决定处置亲族,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亲族没有感情,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将自己视为任家人。
要知道,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以个人感情来决定一件事,其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出于实际利益的考量。
例如现在这件事,宗亲固然对南韵甚是不满,想要推翻南韵,助太上皇复位,但情报最后的内容,说明南行师已经改变主意,有意依附南韵。
南行师依附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南行师的依附,会让本是隐患的宗亲,暂时成为一股可供南韵使用的力量。
南韵可用宗亲来制衡右相那些人,制衡势头正盛的任氏。
是的,制衡任氏。
抛开任平生和南韵的感情不论,南韵作为皇帝,面对助他上位的任氏,最应该做的就是一边重重恩赏,一边小心提防,避免任氏势力过大,威胁皇权。
南韵会不知道这些吗?
南韵若是不知道,就不会明知道姚云山一心想要推翻她,还让姚云山担任右相;不会明知前宗正意图谋反却不杀,仅找其他借口罢免,让南行师担任宗正一职。
在南韵眼中,姚云山、前宗正的谋反之心、谋反之举都无关紧要,只要一切还在掌握之中,这些人就可以活。因为他们活着,能让朝堂稳定,能让她腾出手来打百越、打匈奴,打西域。
再者,南韵、任平生造反时,打的是“振奋朝纲,一雪国耻”的旗号,在登基之初,因一个没有造反能力的前宗正蓄谋造反之举,屠戮宗亲,只会坐实她谋逆造反的恶名。
留下前宗正,让宗亲安然无恙的活着,对外散出前宗正蓄意造反,南韵却大度放过的消息,有益于证实南韵、任平生逼太上皇禅位,的确只是为了振奋朝纲,洗刷国耻。
这次也一样,南韵最优的选择是,安抚好任巧,然后接受南行师的依附,整合宗亲,让宗亲成为可供她驱使的力量。
南韵却是毫不犹豫的问任巧想要南行师那些人怎么死,这已不是简单的安抚,是在没有死证的情况下,不顾朝堂影响、可能会带来的隐患和自己的名声,直接将所有宗亲都交给任巧处置。
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任巧胸膛里的怒火瞬间消减许多。她看了眼任平生,再看着南韵的眼睛,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以牙还牙,排队点名。”
“好,列一份时间名单给我。”
“阿嫂,我想借绣衣之手,这样更方便点,影响也能降到最小。”
“我仅需知道时间、序次。”
“阿嫂给我三天时间,我计划一下。”
“好。”
任巧看了眼面露思索之色任平生,等了一会,见任平生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说:“阿兄、阿嫂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去吧,”南韵说。
任平生拦道:“等等,你说的排队点名,是想利用他们府里的绣衣,给他们下毒,让他们按照顺序,挨个暴毙?你想制造恐慌,让他们在恐慌中死去?”
任巧看了眼南韵,回道:“我觉得直接杀死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们从未想过要除掉他们,他们却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们当让他们知晓我们的厉害。”
“我不反对你先下手为强,除去隐患,但你这样做除了泄愤,只会让世人怀疑、认为是韵儿有意除去亲族,背上屠戮亲族的恶名,同时也会让本就有所怀疑的人,确定他们身边有我们的人,增加暴露绣衣的风险。”
任巧沉吟道:“阿兄说的有道理,我的办法是有些不妥当,阿兄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你能不能找到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任巧明白任平生的意思,“阿兄要给他们下慢性毒药?让他们病亡?”
“他们怎么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死要正常,不能让韵儿背负上屠戮亲族的恶名,”任平生强调道,“特别是现阶段,换粮令本就引起诸多不满,他们执行了诏令却突然死了,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攻讦韵儿的借口。”
“知道了,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死的正正常常,绝不会让人瞧出破绽。”
任平生继续强调:“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韵儿为我们背黑锅,背上屠戮亲族的恶名。如若以后真出现这种迹象,你就安排人引导舆论,往我头上推,说是我要斩草除根或怎样都行。”
南韵插话道:“不必如此,恶……”
任平生打断南韵,强势道:“这种事你就没必要跟我争了,巧儿,你就按我说的办。”
任巧看了眼闭嘴的南韵,说:“阿兄放心,绝无这种可能。”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万事做好预案,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
“嗯嗯,我回去后写个方案,你和阿嫂都觉得可信了,我再做。”
“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忘了帮我充电,还有给将士的无人机,现在距离阿嫂说的发兵时间已经很近了,你再不拿新的无人机过来,就没时间教他们了。”
“我心里有数。”
“巧儿告退。”
“等等,”任平生说,“以后再有这之类的事情,你不要想着瞒着我,我现在虽然是失忆,又失去武力,但我仍是你阿兄,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承担,知道吗?”
任巧瞄了眼南韵,弱弱道:“我是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你和阿嫂的感情。当然,我不是不相信阿嫂,我知道阿嫂对那些人没有感情,一直都视自己为任氏人。
我早上也是气昏头了,我们都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就要毒杀我们满门,还要……我当时是怕阿嫂会有不同意见,就想着先不告诉你,结果是我想太多。”
任巧搂住南韵的胳膊,赔笑道:“阿嫂,你大人有大量,不会怪巧儿胡思乱想吧。”
南韵轻捏任巧的脸:“现在不会,等你阿兄走了,我再收拾你。”
“不要嘛,我真的知道错了,”任巧撒娇道,“阿兄快帮我跟阿嫂求情。”
“求不了,等韵儿收拾完你,我也要收拾你,谁让你连这种事都要瞒着我。”
“呜呜呜,月冬,我好惨啊,竟然要被他们夫妻两联合起来收拾。”
任巧惨兮兮地搂住月冬。
任平生说:“行了,弄得我和韵儿真收拾了你一样,回去休息吧,方案不急着交上来。”
“你别忘了充电,对了,你再帮我买个床垫,昨晚答应绿竹,说给她一个。”
“绿竹是谁?”
“我的侍女,之前是你的,你有了月冬后,她就跟我了。”
“哦,床垫今晚就能弄过来,到时候我让月冬通知你。”
“好。”
月冬走后,任平生看向帮他将电池、充电器收进鱼龙吊坠里的南韵,说:“我们两的预感挺准。”
“有关背负恶名之事,我想与平生再商榷一二。”
“这有什么商榷的,就按我说的来,”任平生语气柔和,“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是你男朋友,未来老公,替你背恶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与他们的事,恶名本就该是我的。”
任平生接着说:“再说,只要巧儿执行得当,就不会有什么恶名。”
“平生此话与巧儿一样没有道理,什么叫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是平生与他们事?”南韵娇颜清冷,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委屈、不满,“平生口口声声说与我一体,事到临头,却与巧儿一般,视我为外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平生不是这个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等连话中意思都听不出来的愚蠢之人?”
“错了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任平生握住南韵温凉柔嫩的玉手,接着刚才的说:“总之,你不用担心恶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在我们那边有句话,男朋友就是用来背锅的。
虽说凡是这样做的男人,最后大多一无所有,也会被视为舔狗,我之前也这样认为,但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突然能够理解那些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甘愿那样做。
幸运的是,我遇到的人与他们大相径庭,他们遇到的是不知好歹的人,我遇到的是南韵,对我掏心掏肺,被我拒绝了十九次,仍坚持没放弃不怨恨的南韵,你都能这样对我,我给你背背锅又有什么关系?”
南韵清冷的俏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意,她自是清楚任平生说这番话是为了哄她开心,但她能从任平生这番话里感受到任平生真诚的心。
若无这份心,任平生适才就不会更改巧儿的计划;不会对巧儿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背上屠戮亲族的恶名。
“总之,你真的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恶名在你眼里或许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但对我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在那边有不少人为了红为了赚钱,故意给自己制造恶名,吸引流量。”
“大离与现代不可同日而语,在大离有恶名,会与平生不利。”
“那是对旁人来说,我有你在,怕个鸟啊。好了,不说了,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有啥好说的,”任平生终止话题,“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还要见大臣,赶紧送我过去。”
南韵有些无奈的咽下嘴边的话,原以为平生失忆后变了性子,可以任由她拿捏,结果原来是没遇到事,遇到事了,平生的性子还是跟以前那般霸道,凡是其决定的了事,完全不给她争论的机会。
回到现代,客厅里光线暗沉,屋外下着大雨,雷声不断。
任平生看向南韵说:“知道你要赶回去接见大臣,处理朝政,但我还是想说,老婆要不要在这边待一会再回去?”
南韵清冷柔媚的俏脸上浮现出浅笑:“平生想我待多久?”
“想自然是想你待久点,但我也知道政务要紧,所以你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再被你视为妲己了。”
“平生之言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是与平生说的那般,平生对我的感情不如以往,都与我没有心有灵犀。”
任平生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你也想多待一会?”
“平生都这般说了,我自不能辜负平生的好意,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啧啧,小韵儿学坏了,竟然故意这样说逗我玩。”
“非也,我在送平生过来时,停止了大离的时间。”
“然后呢?”
任平生脸上的笑容不断,下一秒,只见南韵忽然吻了上来。触及心灵的莹润感,让任平生无心思考南韵怎么就会如此主动,双手搂住南韵不堪一握的细腰,刚欲回应,南韵又跟往昔那般停了下来。
“这便是然后,平生可认为是朕给你的奖赏,朕回去了,中午见。”
话罢,任平生感到怀中一空,南韵已回大离。
南韵骤然离开,不仅让任平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临走前的行为,更让任平生感觉自己被南韵调戏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自己女朋友调戏了,这能忍?
中午等南韵过来,必须要调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