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小默契
医院,住院部前的停车场,热辣的阳光烘烤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
任平生牵着南韵有些发热的玉手,快步走进住院部大厅,扑面而来的凉爽抚平任平生被晒皱的眉头。
“这边比平城热多了吧。”
“尚可。”
任平生瞅着南韵身上的白色交领长窄袖上衣和遮住鞋面的白粉色百迭裙,说:“还尚可,你这一身看着就热,下午有时间我带你去买件短袖?跟我这个差不多,就漏前臂。”
“有劳平生关心,我这衣服仅是看起来厚实,实则透气轻薄,在解热的程度上与这边的夏装无异。”
任平生捏住南韵的衣袖,摩挲两下,手感丝滑,面料确实不厚,但衣服再薄,也是多了一层衣服,尤其是在老家动辄三十八、三十九的高温天气下,哪有穿着短袖凉快。不过南韵不愿意,任平生也不能强求。
走到电梯间,任平生按下上行键,想起一事说:“你在大离夏天是怎么避暑的?用冰鉴?还是去避暑山庄?”
南韵瞥了眼走过来的路人,用大离雅言回道:“宫里有间避暑房,是依据纳凉仪原理改建而成。”
任平生也瞥了眼越来越多的路人,用大离雅言回问:“纳凉仪是怎样的?”
“与空调类似,可吐出冷气,但与空调制冷原理不同,纳凉仪是以机关术运行,期间需人为往里添加冰块。”
“纳凉的效果怎么样?”
“不如空调,用以纳凉尚可。”
电梯门缓缓打开,任平生牵着南韵的手走进去,按下9字键,站在角落。紧接着一大批人涌了进来,任平生瞅着前面人鬓边的汗珠,莫名感觉电梯里热了几分。
任平生接着用大离雅言说:“大离的机关术这么厉害,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定能发展出专属大离的科学。”
南韵清冷娇媚的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浅笑:“平生在大离便是这样做的,你一再跟巧工坊的匠人强调,不要受前人桎梏,他们是一群站在前人肩膀上的人,有着前人为他们打下的基础,
他们只会比前人更强更厉害,会创造出远超出前人的新技艺。除此之外,平生又以合理公平的奖罚机制,让他们人人都争着创新。至今为止,质疑前人技艺改进、创造新的技艺,已成为所有匠人的共识。”
这也是南韵想要这边先进技艺,但一直不催任平生收集先进技艺的原因之一。
其中固然有任平生的影响,更是南韵清楚大离唯有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科学根基,才能有更广阔的未来。如若仅是愚蠢的照搬这边的技艺,不发展出自己的东西,大离将永远落后于现代,受制于现代。
在南韵的规划里,现代的先进技艺仅是从商铺里买的物件,今日用之,明日可弃之。大离的匠人不可照搬、盲从现代技艺原理,要在吸收、消化的基础上,发展出属于大离的原理。
好在任平生在大离时给他们打下这样的思维基础,前些日子从现代带回来的一些技艺原理,匠人们接触后没有照葫芦画瓢,在尝试将其转化为大离之物。
闲言少叙,电梯到了九楼,任平生牵着南韵的软嫩的玉手,刚走出电梯,忽用普通话喊道:“完了。”
“平生想到何事?”
任平生伸出前臂绑着大离绷带的右手:“我爸看到后大概率不会说什么,只会让我以后小心点,但你未来婆婆知道我受伤的原因,肯定会骂我。”
南韵瞥了眼任平生:“平生想编一个原因?”
“知我者莫若韵儿,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以我对你你未来婆婆了解,她的重点不是我因为什么受伤,而是我怎么会又受伤,所以还是算了,反正都是被骂,把真实原因说出来,还能让她知道她儿子多么英勇。”
“是愚蠢。”
“……”
任平生斜了眼南韵,轻轻地捏了下南韵的玉手,又挠了下南韵嫩豆腐般的手心,找到父亲所在的病房。推开房门,临门的卫生间里有水声传出。走过卫生间,任平生往病床一看,两张病床上,靠近门的病床有住过的痕迹,靠窗的没有。
“爸。”
任平生喊了一声,卫生间里旋即传出任父的回应。没一会儿,任父自己拄着拐杖,一点点的从卫生间里挪了出来。任平生见状眉头瞬皱,忙是上前搀扶。
“护工呢?”
“我让他去吃饭了,你们吃了吗?”
“没,放下行李就过来了。韵儿本来说在家给你们做了饭过来,但我们到家都十一点多了,家里没菜,妈中午又要赶着去学校,所以中午只能苦了你和妈,再吃一顿外卖。”
说到这,任平生扶着任父走到床边。南韵仪态优雅的站在床尾,对上任父的目光,先任父一步,面带微笑的喊了声伯父。任父笑着点头,慢慢坐到床边,在任平生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将打着固定支架的右腿放到床上。
“吃外卖没什么,这几天我和你妈都是吃外卖,倒是你们赶早坐车,你应该带韵儿去吃点好的。”
“我也想啊,但韵儿非要第一时间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任平生从床头柜上装水果的袋子里扯出两根香蕉,递给南韵一根,说:“对了,韵儿知道你受伤后,特意给你拿了她家传的千年人参,给你补身子。”
南韵适时的将装有人参的精致木盒,双手递给任父。
“不用不用,”任父连连摆手,“我哪里需要这个,韵儿你自己留着,给我浪费了。”
“伯父何出此言?山参说来珍贵,实因人才会显贵,若有需时不用,放在家里纵使传上百代千代,也与草木无异,”南韵说,“况且伯父乃平生的父亲,何来浪费之说?”
任平生听完,见父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一笑。他刚要开口,任父抢先一步说:“我真用不着,你先收着,等以后有需要了再用。”
“现在就是有需要的时候,韵儿又不是什么外人,她给你,你就收着,客气什么。还是说,你嫌这个太寒酸了。”
“我是觉得太贵重了,我就是腿受伤了,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一根千年人参有什么贵重的,”任平生语气随意,心里却是觉得自己口气有点大。他拿过南韵手里的精致木盒,接着说:“就像韵儿说的,这玩意儿用在人身才能彰显出它的价值。
还有,这是你未来儿媳妇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收,让你未来儿媳妇怎么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父自知再拒绝不好,只得接过任平生递来的精致木盒,跟南韵说了声谢谢。
“客气了啊,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平生说的不错,伯父莫要客气。”
南韵附和一句,暂时放弃拿出任平生让她代给的钱。眼下这个情况,拿出来给任父,任父定然不会要,还是等任母来了,找个机会给任母。
任平生自然不知南韵心里的打算,更没有想起这件事。见父亲收下人参,任平生拿起任父手里的木盒,解开盒扣,一观千年人参模样
任平生虽然打小就知道人参是个好东西,但长这么大一直未亲眼见过人参,更别说千年人参。任父也一样,见任平生打开盒子,也是看了过去,
木盒刚一打开,任平生、任父就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很清新,很好闻。
盒内的人参通体呈黄褐色,颜色较为深沉,却给人晶莹剔透之感。还有,人参的体态玲珑、似人,有着明显可分的体腿。体腿下有老而韧,清疏而长的长条须,须上缀有小米粒状的珍珠点。
“难怪古人说千年人参会跑,就这模样,说它现在会趁着我们不留神跑掉,我都信,”任平生说。
“是啊。”
话音未落,任父眼眉未动,他刚才好像看到盒里的人参动了一下。他刚想跟任平生说,任平生饱含惊慌的“诶诶”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盒里的人参剧烈抖动。任父心里一跳,真会跑?
紧接着,人参“安静”下来,任平生有些欠揍的声音响起。
“嘿嘿,吓一跳吧。”
任父无语的看了眼任平生,这么大人了还是没个正形。
任平生关上盒盖,系上盒扣,对南韵说:“韵儿,你不是说要给我爸检查身体,再决定人参应该怎么吃?现在正好没事,检查吧,”任平生接着对任父说,“韵儿会把脉,你让她给你看看,这个人参得按照你身体情况来定怎么吃。”
任父意外:“韵儿学过医?”
“没有,仅对穴位有所研究,我现在为伯父把脉。”
“哦好,左手右手?”
“都可,”南韵把住任父右手的脉门,“把脉时,伯父会感到脉门有热感,这是正常现象,请不要在意。”
“好。”
任父应了一声,没有在意南韵说的热感。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让医生把过脉,那些医生给他把脉时带来的热感,仅仅是医生手指按脉搏按久了,自然会有的感觉。
然,任父很快发现他错了。
南韵刚跟他说完,他就立即感觉有一股热气从他的脉搏,沿着他手臂上的经脉,一路向上,涌到他的肩膀,再从肩膀涌向五脏六腑,感觉上暖洋洋的,挺舒服,但这股神秘的热气,让任父不由看南韵,看任平生。
有意询问,又怕打扰到南韵,只得将满心的疑惑暂时留在心里。
约莫过了一分钟,南韵松开任父的脉门。
任平生立即问:“怎么样?我爸身体没问题吧?”
“伯父身体无大碍,仅是上了岁数,平日压力过甚,又得到良好的休息,精神疲惫,积了一些劳,加上这次出车祸、手术,气血有亏,仅食山参,不能很好的补足伯父亏损的气血,还需佐以其他药物。”
南韵看向伯父:“这里的医师给你开了什么药物?可否给我看看?”
“都在桌上。”
任父伸手欲拿,任平生先一步从桌上找到医生开的药,递给南韵。
南韵接过后,看着药物的包装和包装上陌生的词语,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这才想起来《现代生活手册》上说过,这边有一类药物和大离的药石大相径庭。她虽然可以从药盒上的说明,知晓药这些药物的作用,但无法知道其原料,如何判断出这些药是否会与她要给任父开的药,药性相冲。
为不在任父面前露馅,南韵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将药递还给任平生时,不动声色的用小拇指碰了碰任平生的手。
任平生察觉到南韵的小动作,下意识的看向南韵,对上南韵平静的目光,意识到问题所在,说:“这些都是止痛药和活血消肿的,和你要开的药会药性相冲吗?”
南韵为求稳妥,说:“会,还是待伯父伤愈后,再用药石补气血。现阶段先用山参须泡水,五日一次,一次仅需一寸山参须,量一碗。”
“一次喝完,还是可以慢慢喝?”
任平生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不等任平生开口,一个脑门有点秃,看上去约莫得有三十多岁的大夫,拿着饭盒走了进来,正是任平生上午在车上跟南韵提过的麻子,麻明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病人信任的模样。
任平生露出灿烂笑容,说:“呦,麻主任来查房了,来来快坐。”
麻明重脸色一板,嘴角却是噙着笑:“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在医院里别瞎叫,我就是一个小医生,让人听到你叫我主任不好,”麻明重看了眼南韵,“这位是……”
“我女朋友,南韵,你嫂子,”任平生介绍,“这个就是我上午在车上跟你提到过的麻子,麻明重。”
南韵笑说:“你好。”
“你好你好,你别听平头瞎说,我比他大,按年龄你算是我弟妹。”
“少来,你哪里比我大,我八月的,你几月的?”
“三月,比你大五个月。”
任平生不屑道:“五个月也能叫大?”
“好,就算五个月不算大,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冲我这幅让患者、家属相信的模样,你叫我一声哥,不亏吧。”
任平生失笑:“你咋搞的,弄得这么老?”
“唉,岁月催人老啊,哪像你越活越年轻,光是看你这一头头发,就让人羡慕,”麻明重摸着自己的头,“就像那个电影里说的,你长得这么丑不掉头发,我长的这么帅却要掉头发。
你是没看到,每次洗头,我这头发呦,一把一把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