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果然是多虑了

任巧接过任平生递来的对讲机,矫揉造作的说道:“你猜,你猜我猜不猜,我不猜……你和阿嫂的聊天方式……”任巧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

“肉麻?”

“肉麻什么意思?”

“形容单身狗看到恩爱情侣展现恩爱时刻,不由自主的产生的一种羡慕、嫉妒、难受等多种情绪交加的感受,”任平生笑说,“没事,习惯就好了。”

任巧啐口道:“我才没有肉麻,我就是觉得你们俩聊的时候,跟平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你还好,平时就这幅模样,阿嫂平日多清冷寡言的人,跟你聊天,竟然变成这样……”

“这就叫爱情的力量,你这条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任巧嘁声道:“也就你和阿嫂才会这样,我看周岚和她夫君,还有其他人都不会这样。”

“他们这样的时候能让你看见?也就是我不拿你当外人,你就偷着乐吧。”

任巧翻了个白眼。

走入无名亭,听着池塘里的潺潺流水,任平生坐在干净的美人靠上,看了眼池塘对岸的假山,望向水里或游或不动的金红相间的文鱼,问:“话说到这了,问你一个很正经的问题,你对你自己的婚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任平生看向坐在对面的任巧:“你今年十八,马上十九,可以算是二十。”

任巧忍不住吐槽:“你算术怎么学的,你干脆说我今年三十得了。”

任平生接着说:“十八岁的年龄在那边算刚成年,还是读书的年龄,但在这边已经算大的了。这几次吃饭,叔母虽然没有明说,但你应听出来,叔母想让我给你寻一门亲事。

我是觉得你现在年龄还小,不着急这事,至少得等到二十二岁以后,现在就结婚生子,对你身体健康不好,但你要清楚,我一旦成亲后,叔父叔母对你的婚事肯定会更加着急,一定会将话挑明,让我给你寻门亲事。

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想法。你现阶段有没有钟意的,或者说有好感的人?”

任巧坦然又干脆的说道:“没有,你就别操心我这个事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你以前答应过我,你会帮我抗住各方面的压力,让我自己决定我的亲事,你可不能因为失忆就装作没这回事。”

任平生说:“你放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在那边被催结婚的时候,我跟你一样的想法。不过,催人结婚和被人催结婚是两回事,我今天跟你说,除了想了解你的想法,也是感受感受催人结婚的快乐。别说,感觉是真不错。”

“……”

任巧翻了个白眼。

“时间差不多,我过去了,你帮我好好想想怎样能避免,在我和韵儿的婚礼上发生不愉快的事。”

任巧轻嗯一声,起身跟着任平生往正堂走。

“你也要去?”

“我不进去,在偏房听听你跟他们聊什么。”

“你耳力可够厉害的,在偏房都能听到正堂里的说话声。”

任巧口中的偏房,名义上是偏房,实则是类似内院厢房的独立房屋,普通人待在里面要想听到正堂里的声音,除非正堂里的人大喊大叫,或拿着话筒说话并将音量调大,否则不可能听到正堂里的声音。由此可见,任巧耳力何其强大。

“这点距离算什么,再远十倍,我照样能听见。”

“你也够八卦的。”

话虽如此,任平生清楚任巧这次不仅是八卦,更多的是担心他应付不来姚云山、南行师,怕他吃亏。

任巧的担心不无道理,南韵是一直没将姚远山当回事,认为南行师太蠢,但这是相对南韵而言,姚云山能在前朝担任御史大夫,在今朝担任右相,足以说明姚云山的才能。

莫说普通人,就是朝堂上诸多人精,大多数都不是姚云山的对手。

任平生能是吗?

说实话,任平生心里没有底,他眼下说是秦王、大将军,但失去大离记忆的他,现在实际上仅是现代世界里的一个长得帅、大学期间就拿了绘画大奖,画入了全国美展的普通画室老板。

他纵使再聪明,在缺乏庙堂斗争经验和对大离了解的情况下,想要对付一个在庙堂上厮杀多年,出类拔萃的人精,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没底归没底,任平生现在一点都不紧张、担心。论勾心斗角、耍心机,任平生是不如姚云山,但论地位、权势,任平生是秦王,是大将军,姚云山见到他,要向他行礼。

还有,姚云山不知任平生的真实情况。在姚云山的心里,任平生仍是一年灭百越,一年扫匈奴,拥有无上权威的大将军。姚云山不仅不敢小觑任平生,反而还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又小心。

更重要的是,任平生随时可以要了姚云山阖家性命。

在这样的前提下,姚云山见任平生的心境,天然要弱于任平生见姚云山的心境。不夸张的说,任平生随意的眨眼、抬手,甚至说一句今天的天气不错,都会让姚云山琢磨半天。

弄清楚这点,任平生又有何紧张、担心。

另外,任平生有意让姚云山、南行师在同一个时间点过来,就是要让姚云山、南行师摸不清他的心思,让他们琢磨他让两人同时来的目的。

走到外院,任巧耳朵微动的说:“你猜他们现在在聊什么?”

“聊什么?”

“什么都没聊,两人在那干坐,南其远在南行师身后站着。”

任平生见任巧说的跟亲眼看到一样,愈发好奇任巧的听力究竟强到何种程度,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厅堂的直线距离至少得有三十米。

“你能听到的最远距离是多少?”

“估摸五十步。”

大离的一步相当于现代的一点三米,也就是说任巧能听到距离她六十五米的声音……任平生惊叹道:“好家伙,你这是有一双顺风耳啊。”

“十步以内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二十步以内能听到对方的气息变化,三十步以内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四十步以内,可以听到对方的说话声;五十步以内也就是听个响,没多大用处。”

“所以,你现在是通过南行师、姚云山的呼吸声或者什么声音,判断出他们的行为、位置?”

“然也。”

说话间,任平生、任巧走到通过正堂的道路拐角,任巧停步,任平生独自走向厅堂,在距离厅堂大门还有几步之遥时,便看到姚云山、南行师确如任巧说的那般,一言不发的端坐在客座上。

通过坐在左边首座的中年男子身后站着的年轻男子,任平生很容易便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南行师,而坐在南行师对面,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姚云山。

听姚云山、南行师的名字听了这么多天,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任平生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是,模样端正、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出身极佳,非富即贵。简单来说,就跟古偶剧里的朝堂大臣一样。

说起来,任平生在大离的这些日子,除了昨日去东市闲逛时,看到不少样貌普通或丑的黔首,皇宫里的宫娥、侍卫,任府里的侍女、奴仆,大多容貌秀丽、清秀,少数也是端正,让人看得舒心。

若非今天忽然意识到,任平生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已习惯人人都有张好面容,忘记普通、平凡的面容才是大多数。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任平生登上正堂门前的台阶。轻微的动静惊动了堂里的人,姚云山,南行师几乎同时扭头朝门口看去,看到任平生,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秦王这打扮……

不同胡人发型的短发;从未见过的上衣、下裤和材质明显不同的鞋子。

姚云山、南行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压下心里的惊疑,拱手向任平生行了一个标准的下臣礼。

“秦王。”

任平生随意拱手说:“二位久等,坐。”

话罢,任平生径直坐在主座,十分自然的翘起二郎腿。姚云山、南行师这才坐下来。旋即,一侍女端来月冬茶,放在任平生手边的桌案上。任平生端起冰凉的茶杯,抿了加了蜜的茶水,扫了眼姚云山、南行师,看向南行师身后的南其远。

“其远?”

南其远微愣,立即面向任平生恭敬行礼:“秦王。”

“几年不见,变化挺大,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一副小孩模样,现在已然是一副大人模样。坐下吧,来我这就跟在家里一样,用不着这么见外,毕竟以我们的关系,你当喊我一声叔。”

说到这,任平生余光扫向南行师、姚云山,留意他们的反应。

姚云山的反应就跟听到“你吃了吗”一样,南行师脸上有很明显的思索之色,不出意外应是在思索任平生和南其远的关系,南其远为何要喊任平生叔。

南其远则是一脸懵,嘴巴翕动,不知该如何回复任平生。

要知道任平生当日拜访父亲时,他虽然在场和任平生见过一面,但任平生当时仅是客套的对他父亲,夸了他一句,没有跟他深入交谈,任平生如今跟他这样说,他自然知道要顺着任平生的话说,可这样会引起南行师误会。

以他对南行师的了解,南行师肯定不会相信他事后的解释。不顺着任平生的话说,又会得罪任平生……

南其远暗叹秦王果真不是一般人,他本想在暗暗的观察秦王,看秦王是否如他猜测的那般,没想到他却成了秦王把控场面的切入点,姚相、六叔公想要说的话不仅要等一等,还得分出心思,思索他和秦王的关系。

任平生虽不知南其远瞧出他的心思,但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因为他是秦王,他的话没说完,借姚云山、南行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出言强行改了他要说的话题。

“人大了,怎么性子还内敛了,坐吧。”

“谢秦王。”

南其远从客座的尾端,绕到南行师左手边的位子。一旁的侍女,旋即奉上热茶。

“其远现是在宗正府做事?”

“回秦王,其远不才,承蒙宗正看中,得以担任宗正府奏曹一职。”

任平生想了一秒,才想到奏曹的职责是撰写奏章和整理宫里下发的公文、批复了的奏章。

“以你的才能做个奏曹,倒是大材小用了,”任平生看向南行师,“宗正是见其远年龄太小,想多历练历练?”

南行师说:“是有此意,不过这两年已历练的差不多了,我已向陛下举荐,让其远出任宗正丞一职。”

“是吗?你什么时候递上去的?”

“前日。”

“应该是有个环节出问题了,宫里没收到你递来的奏表。”

南行师一愣,刚要开口,任平生不给南行师机会,看向姚云山,问:“姚相可和其远接触过?你认为其远如何?”

姚云山看了眼南其远,说:“今日初见,吾观他仪表堂堂,目光如炬,能得秦王、宗正看重,必然是一位贤才。”

“姚相的相府里可缺人手?若有空缺,让其远到你那做事如何?”

此话一出,姚云山、南行师和南其远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

远在偏房的任巧则是一笑,暗道阿兄真损,先是挑拨南行师和南其远的关系,再明知南行师不可能让南其远去姚远山那做事,姚云山也不可能让南其远去他那做事,偏偏还故意这样说。

这下该姚云山为难了,不答应,拂了秦王的面子,答应又怕秦王真把南其远调到他的右相府。

当然,说为难有些夸大,姚云山不假思索的便搬出南其远父亲的独闯匈奴一事,夸了南其远父亲和南其远一番,然后说南其远应具将才,当去军中历练,以反击任平生。

待任平生巧妙回击之后,任巧轻呼一口气,呼出心里多余的担忧。果然,阿兄纵使失忆,对大离不了解,依旧不会让姚云山、南行师占了便宜。相反,阿兄很会利用现有的优势,和实际情况,把控局面。

毕竟,换成任巧自己,她就想不到利用南其远为掌控局面的切入点,牢牢的掌握交谈的主动性,让姚云山、南行师处处被动。

她在阿兄见姚云山、南行师前,脑补的是姚云山、南行师利用各种话术试探阿兄,阿兄在应对的时候,有可能会不小心中了姚云山、南行师的言语陷阱,让姚云山、南行师瞧出他失忆的真相。

没想到……

任巧越听越想笑。

阿兄又借着问南其远的婚事,聊如何在孩子婴幼儿时期,助力孩子大脑发育,让孩子比同龄人更聪明。说的头头是道,弄得跟阿兄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