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索魂绳

道士眉头一皱,虚眯起眼仔细瞧了起来。

“这孩子是闲宜坊的一户人家,尸体是昨个才发现的……!”那陈都尉小心凑到了近前,在那稚童尸首前站定脚步,而后低声对道人解说道。

“如何发现的尸首?”

江尘沉吟几息,冷不丁问道。

陈都尉闻言一愣,不过还是答道:“是这孩子的家里人慌慌张张报的官,等我带着人手赶去时,这孩子已成了这般模样,那凶案现场也没什么线索留下!”

“若是贫道所料不差…。”道士眼帘微垂,言简意赅道:“此多半是邪祟为祸。”

“邪祟?”陈都尉脸色一白,面皮抖了抖,才踟躇问了句:“道长瞧出些什么了。”

江尘也不答话,从袖袍取出来一张辟邪符,翻手贴在尸首之上。接着,便见那一纸符箓无火自燃,眨眼功夫已化作了几缕灰烬。

“这具尸骸上仍旧残留着邪气,是以遇了贫道的符箓,才会起了反应!”

听罢江尘的解释,陈都尉也算明白了过来。“难怪查不到丝毫线索,原来竟是邪祟作怪……!”

说起来他自个儿心中倒也隐隐有过猜测,只是若将人命案子尽数推到邪祟上去,届时太守大人那儿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

他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气冲冲骂道:“他娘的,这邪祟当真毫无一点人性,这户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夫妻俩老实巴交的,也向来与邻里间为善,可就是这般也没能逃过了邪祟的祸害!”

陈都尉越说越是激动,面皮也涨红一片。

可当他偷眼一瞥,却见道人已去到了旁边的长桌,揭开了盖尸布,检查起另一具尸骸来。

“呃!”

陈都尉有些许尴尬,他忙将拳头放在唇上,故意假咳了两声,而后觍着脸也跟了上去。

这一具尸骸是个年轻的士子,死状与先前那孩童类似,身躯仿若被什么东湖掏空了内脏,亦是干瘪了下去。

苍白的脸上还残存着临死前的惊惧,仿佛见了什么令他极为恐惧的东西一般。

那陈都尉又适时解说道:“此人是永福坊赵员外的小儿子,尸首是前天夜里发现的,府中巡夜的小厮听到他家公子房中似有动静传出,忙凑到窗外问询。”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声回应,待小厮唤来了人手,撞开了房门,才发现他家公子躺在了床榻上,双腿半搭在地面,面容扭曲,已然没了声息!”

道士眸中闪过一抹青光,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尸身残存邪气,想必也是遭了那邪祟所害!”

“道长所言极是!”

陈都尉咧嘴一笑,连忙附和道。

可就在此时,江尘眉头一皱,忽而绕到长桌一侧,伸手掀开了死尸的小臂衣袖,但见那惨白腕骨处,正系着一根极细的红绳。

这红绳瞧起来实在常见的很,不少女儿家也喜在手腕与脚腕处系上此物,可,这好端端的一位公子哥,难道也有这般不为人知的癖好?!

一旁的陈都尉见道人一直沉吟不语,顿时好奇凑上去:“诶,道长瞧什么咧?”

“红绳。”

江尘轻飘飘道了句。

“啊?”

陈都尉有些懵逼,他仔细瞧去,此不过一根寻常的红绳罢了,又有何稀奇之处?

“都尉再去那孩童手上瞧瞧。”

道士扬了扬下巴,指向旁边的长桌。

陈都尉虽心中疑惑,不过还是依言走到那孩童尸首处,待掀开了衣袖瞧去。

“哎?”

他立时惊咦一声,却见这孩童的手腕处也系着根极细的红绳,瞧来似与那赵家公子腕上的一般。

“道长…这?”

那陈都尉皱了皱眉头,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之处。可单凭借这一点,又好像算不得什么线索?

或许这位赵家公子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也未可知。

譬如城西咸宜坊的那位西门小官人,传言这厮不喜娇妻美妾,却专爱俊俏郎君,似这般的奇葩人物,这雍安城还有不少咧。

“这非是什么寻常红绳……!”道士探手扯下死尸腕骨处的绳子,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才自顾自说道:“这红绳是从死人身上的寿服里抽下来的!”

“啥?”

陈都尉悚然一惊。

“道长是如何瞧出来的?”

他下意识偏过头,仔细盯着道人指尖处的那根红绳,却压根没看出这玩意儿与寻常红绳有何区别。

道士施施然将红绳递了过去。

“这红绳之上阴气极重,若是放在鼻尖,也不难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腥气。”

“此与刚死之人血腥味不同,而是尸体腐烂化脓之后,再经了长久侵染,才会有这般的味道!”

“喔?”陈都尉闻言,眉峰上挑,当即也接过来红绳,放在鼻尖嗅了嗅。

还别说,这红绳果真有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腐败腥气,而依着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判断,此绝非这刚死了三日的尸首之上该有的气味儿。

只是仵作验尸之时,显然并未注意到这根不起眼的红绳,至于他与诸多的捕快差役,更是没人瞧出这红绳有何不同。

可纯阳子道长只略略瞧了几眼,便能察觉到这点蛛丝马迹,相比之下,太守大人骂他们是一帮酒囊饭袋,却还真没冤枉了他们。

正当他思绪纷杂之时,便又听道士说道:“劳烦都尉过来搭把手,咱们且瞧瞧这些尸首是否手上都有系着红绳!”

“哦?好,好!”

陈都尉回过神,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揭开了盖尸布,翻检着一具具刚死没几天的死尸。

到了最后,他才惊异发觉,这些死尸腕骨处还真个都系着根红绳,若不细瞧,还当真不易发觉咧。

“特娘的。”

那陈都尉搓了搓牙花子,忍不住低声啐骂一口。

此刻便是傻子怕也瞧出了问题所在,遇害之人手上皆系有死人寿服上扯下的红绳。此若非是巧合的话,那么凶手多半就是邪祟了。

可这世上又哪儿有这么多的巧合?

陈都尉随手在白布上擦了擦沾上些许血污的双手,接着神情凝重地看向了道人,若有所思道:“依道长的意思,咱们只须找到城中腕骨处系着红绳之人,便能来个守株待兔,寻到那该死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