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陆轩

陆轩一路狂奔，他的心脏像要跳出胸口，仓库区的空气冰冷刺骨，却压不下他满腔的愧疚与羞耻感。

　　“哥……”陆轩低声呢喃，却不敢回头，也完全不敢停下脚步。　　逃进无人工地，陆轩放慢速度，转头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他才放下心，扶着身旁砌到一半的砖墙大口喘息。　　短刀已被丢弃，但指尖还在颤抖。　　“现在我不能回家，不能让姐姐受到牵连……”陆轩闭上眼，牙齿紧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事情已然失控。　　不久后，陆轩来到一家昏暗的地下酒馆，入口处隐匿在小巷尽头，酒馆外涂鸦密布，霓虹灯闪烁刺眼的光芒。　　陆轩深吸一口气，推开破旧铁门，迎面而来的混合气味，让他忍不住干呕——酒精、烟草，还有一股腐败的潮湿气息。　　角落的卡座里，王胖子正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谈笑风生，面前的桌上摆放几瓶打开的烈酒和几个骰盅。　　“哟，陆小弟回来了！”王胖子抬眼看到陆轩，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抬起手，示意身旁的人稍退，随后撑着桌子站起身，庞大的身躯自带压迫感，缓缓走到陆轩面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王胖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头不耐烦的野兽。　　“……”陆轩低下头，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住，他知道事情没完成，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没能拿到东西，对不起……”　　“对不起？”王胖子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眼中寒光乍现。　　他一把揪住陆轩的衣领，将人提到眼前，肥胖的脸几乎贴了上去，语气狠辣地说道：“你知道为了这场交易，老子花多少心力？一句‘对不起’就想完事？”　　“我……真的尽力了。”陆轩被迫直视王胖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额头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解释：“当时有叶氏武馆的人来巡逻……”　　“呵……”王胖子冷笑一声，一巴掌狠狠扇在陆轩脸上，怒道：“废话吗？就是要你偷叶氏武馆的东西！现在只有你回来，就是要跟我说东西没拿到？”　　陆轩被这一掌打得踉跄几步，不慎撞到桌角，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他的眼中闪过羞愤，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让你跑个腿都跑不明白！”王胖子骂骂咧咧地走回座位，重重坐下，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随后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你别想活着离开！”　　“……”陆轩低垂着头，手指握得发白，紧咬嘴唇不敢说话。　　见状，王胖子冷哼一声，抬手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给我好好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欠债不还是什么后果！”　　听到这话，陆轩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恐惧，身旁一个瘦高男子已握紧拳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用力揪住陆轩的后领，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向腹部。　　此时，王胖子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冷言道：“看来只能去找你姐，让她想办法，替你这没用的弟弟收烂摊子。”　　“啊！”陆轩痛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胃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吐出来，他双手撑地，勉强抬起头，看向王胖子，声音沙哑地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拿到东西……别动我姐……”　　“呵，别动你姐？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王胖子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语气戏谑地说道：“看在你没有逃跑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三天，再搞不到东西，我直接把你姐带过来顶账！”　　闻言，陆轩的身体猛然一颤，他怒瞪王胖子，说道：“你敢动我姐……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哥？”王胖子示意瘦高男子继续打，随即冷言道：“你真以为我没本事治他？东西拿不到，我连他一起处理！”　　下一秒，瘦高男子一脚踢来，陆轩只能蜷缩成一团，任由对方随意殴打。　　陆轩的叫喊声渐弱，彻底昏迷，王胖子走到他身旁，将一瓶酒倒在他的头上。　　彻骨的冰凉感，让陆轩再次惊醒，王胖子踩住他的头，说道：“三天后要是还敢空手来，就别怪我无情。”　　陆轩挣扎地站起身，步履踉跄地离开酒馆，他的嘴角挂血，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这些都无法掩盖内心的绝望。　　踉跄地走在漆黑的巷子里，陆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自语道：“哥，对不起……姐，对不起……”　　这时，一名穿着曝露的女子从后方追上来，她拉住陆轩，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先别走，我帮你擦药……”　　“苏媚姐，我没事……”陆轩挣脱对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女子大概二十七、八岁是王胖子身边的陪酒小姐，这两周里，只有她会私下关心陆轩，刚才在酒馆内听见吵闹声，她不敢插手，只能等陆轩离开再追上来关心。　　见陆轩倔强地往前走，苏媚不假思索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难道你想让你姐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家有高级的外敷药，伤口只要半天……”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陆轩的身体不堪重负，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陆轩！”苏媚连忙蹲下，她轻拍陆轩的脸颊，焦急地喊道：“陆轩！你没事吧？你醒醒，别吓我！”　　陆轩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还残留血迹，苏媚伸手摸他的额头，手背传来异样的热烫，心中顿时涌起不安。　　“该死的！”苏媚暗骂一声，朝周围张望，但小巷内空无一人，只有阴冷的风呼啸而过，她咬紧牙关，将陆轩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用尽全力将他扶起来。　　“真是个笨蛋，非要逞强……”苏媚虽嘴上埋怨，眼里却满是焦急，一步一步拖着他陆轩开小巷。　　苏媚的住处离酒馆不远，位于一个老旧但还算安静的小区，房间虽然不大，却收拾得整洁干净，阳台上摆满各种绿色盆栽，散发淡淡的植物香气。　　将陆轩拖进门后，苏媚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沙发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她也顾不上擦拭，立刻冲进卧室翻出药箱，随后回到沙发，蹲在一旁，检查起陆轩的伤势。　　“还好没伤到要害。”苏媚发现陆轩的腹部和脸上布满淤青，手臂和背部还有几处擦伤，浑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她从药箱里取出外敷药膏，用棉签蘸些药酒，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酒精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陆轩皱了皱眉，发出模糊的低哼，但并没有醒来。　　“傻孩子……”苏媚看着陆轩满是淤青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她的动作放得更轻，担心再次弄疼对方。　　处理完伤口后，苏媚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沾湿，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汗水。　　做完这一切，她总算松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根香烟。　　灰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与室内弥漫的药味交织在一起。　　“你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苏媚靠在窗边，语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不解，也有几分无奈的自嘲。　　……　　得到周源的信任之后，陆尘决定回家直接找陆轩问清楚状况。　　然而，陆尘回到家时，已是半夜，却只见到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陆瑶。　　听见门外动静，陆瑶连忙站起身，喊道：“阿轩！你到底去……”　　话音未落，陆瑶看见走进来的不是陆轩，而是陆尘，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又跌坐回沙发，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是我，姐。”陆尘关上门，放下背包，皱眉问道：“你还没睡？陆轩呢？”　　陆瑶抬起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最终低声说道：“阿轩……他还没回来，手机也没接……”　　陆尘心里一沉，走到陆瑶身边，冷静地问道：“姐，到底发生什么事？”　　见陆瑶的模样，他很清楚，陆轩的事情绝非一天两天……　　沉默片刻，陆瑶的目光落回手机，屏幕的亮光将脸映得格外苍白，她将手机递给陆尘，屏幕上是与陆轩的对话框，停留在几小时前，对方始终未读。　　“阿尘……”陆瑶声音有些沙哑，她终于开口，低头说道：“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我担心影响到你考试……阿轩最近常常晚归，我也问不出他去干嘛，昨晚说要出去‘做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做事？”陆尘眉头紧皱，语气变得冷硬，责怪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瑶紧咬嘴唇，眼中满是愧疚地回答道：“我以为他只是跟朋友出去玩，但现在都开学几天了……”　　闻言，陆尘已猜到大半，定是王胖子利用弟弟的软弱，胁迫他……　　见陆瑶眼眶发红的样子，陆尘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姐，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去休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但……”陆瑶缓缓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神情满是挣扎。　　“没事，你相信我。”陆尘稍稍收紧双手，目光坚定地续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这件事我会刨根解决。”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像是一道安抚人心的承诺，让陆瑶原本泛红的眼眶蓄满泪水，却又强忍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