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民族之魂（求月票）
“我是詹姆斯?莱斯利。”神父坐在轮椅上，抬起手来，用圣礼对列日致敬，随后，才又转头看向邦妮：
“我无法站起来，也无法带领我们的军队攻城掠地，可我也是莱斯利家族的一员，我们是苏格兰人的领袖，我们要为他们负责。”
“就在上个月，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把高地的一个小镇荡平了，几千英亩田地，一下子变成盐滩。”
邦妮咬咬牙：“这些人没有钱、没有粮食，连土地都没有了，我们应该负责；这些人什么都有，如果我们也负责，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詹姆斯一声不吭。
为了几千人，把另外几千人送上战场，哪怕他们是自愿的，也是不道义的；可不让他们去战场，难道眼睁睁看着其他几千人饿死？
“您恐怕搞错了什么。”就在这时，列日突然开口了：“女爵大人，您是苏格兰人的领袖，您有您的想法，但我们不是。”
“？”邦妮猛的回过头来，差点忘了，她是用英语跟詹姆斯交流，列日是能听懂的！
“我们付出佣金，就应该得到我们想要的、优秀的士兵。”列日摇了摇头：
“不可否认，你们很惨，在我能接受的情况下，我愿意尽可能多的接受你们的雇佣兵；
但是，不要把我们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你们也应该尽可能的提供最好的雇佣兵给我们；
你们不仅仅需要这个订单，还需要以后更多的订单，无论牺牲谁，都不能牺牲你的客户！”
“头儿…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皮特有些哭笑不得。
“不，我觉得列日先生说的很对。”詹姆斯打断皮特的话：
“邦妮，我们还应该清楚的认识到，我们做雇佣兵的生意，是为了下一代人不再当雇佣兵，而不是为了每一代人都去当雇佣兵！
我们应该让力所能及的人去做，那些力所不及的人，除了白白送掉性命，更多的、是对家里人的不负责任；
无论他们对家人的贡献有多小，只要他还活着，他的贡献，就一定比去送死更多；如果你是想骗一笔抚恤金，那你就是刽子手！”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邦妮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而我看见的，是你去了一趟加莱后，买来了很多新衣服，新首饰，还有新家具。”詹姆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
“咳咳…”皮特在旁边连连咳嗽：“这没有花多少钱，而且…很多是阿方斯先生他们送的礼物…”
“我来这儿，既不是来指责你们，也不是来刁难你们。”詹姆斯依旧一脸平静：
“我知道，加莱的阿方斯先生愿意来苏格兰投资，你们、他们，都有很多赚钱的机会，我希望你们明白，什么钱不应该赚！
列日先生，我们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尽可能多的为你们提供最精锐的战士，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多的胜利。”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们不是付不起钱，只是没必要让太多人去送命。”列日点了点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替您完成这场演讲？”詹姆斯推着轮椅的轮子，缓缓靠近高台。
“请！”列日从高台跳下来，示意皮特过来帮忙，跟他一起、把詹姆斯跟他的轮椅搬上那个高台。
“苏格兰的勇士们，刚刚的那些话，你们应该都清楚了。”詹姆斯再度开口，这一次用上了苏格兰语：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们需要最优秀、最聪明的战士，他们想要尽可能赢的漂亮，而不是用人命去堆砌城墙；
要知道，这也是你们自己的生命，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当然明白，大家需要钱，需要食物跟衣物来熬过冬天；
但是，如果你们一踏上战场，就已经成为战场上的亡灵，你们的家人能赚到多少钱？她们的下个冬天，又该怎么办？
慎重的考虑一下，你们活下来，还可以为家人做很多事，可以继续训练，等你们掌握了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本领，再上战场也不迟。”
那些雇佣兵就这么看着他，有些人听见了，有些人没听见；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没听懂；可至少，他们知道，詹姆斯是为他们好。
“我们的朋友需要3500名战士，对自己有信心的勇士们，可以留下来，其他人就先回家吧；
马上就是农忙季节了，你们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种大麦的时候。”詹姆斯再度开口：
“家里条件太差、真的必须赚这笔钱、又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的勇士，请站到我的左手边来；
在不久的将来，爱丁堡可能会有一些建筑工地、工厂的活，你们可以留下来试试看。”
“神父…”终于有人开口了：“我们来到这里，自然是有把握的，我们也只会这门手艺…”
“是呢！我们就只会战斗，不会别的…”又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订单了，如果失去这个机会，就只能一辈子种地…”又有人开口道。
“是啊！与其一辈子受苦，不如现在博一场大富贵！”
“没错！我们可以战斗！”
“英勇的战斗！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就没有人能打败我们！”
“没错！我们战无不胜！”
眼看着下面的雇佣兵们情绪越发高昂，列日一脸懵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皮特：“这个神父到底说了什么？这些人怎么变成这样？”
“我劝他们不要去送死，但是…”詹姆斯露出苦笑，用法语低声回道：“他们反而士气高昂，坚信他们可以打败敌人，博一场富贵…”
“这就是我们苏格兰人！”邦妮也重新昂首挺胸起来，她争不过詹姆斯，可詹姆斯又败给了他们的民族气质！
“现在怎么办？”皮特看向列日：“头儿…你看士气这么好，就让他们都去吧？”
“士气跟送死，从来都是两回事！”列日却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我还是那两个条件，低于5英尺3英寸的不要、残疾的不要！”
“在这个年代，受伤被截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皮特再次恳求道：“他们能参加战斗的，很多人接上了假腿，依旧走得飞快！”
“…”
“还有些人，他可能矮了一点，但是身形很灵活，依旧很有用；有一些则很强壮，依旧足以参加战斗…”皮特继续争取着：
“头儿，您看这样，您一会儿就在门口守着，一个一个从您身边走过去，那些您觉得确实不能参加战斗的，咱们单独挑出来，行吧？”
“…”
“邦妮，头儿同意了，除了确实不能参加战斗的，其他人都保留！”皮特飞快的朝邦妮大喊：“你鼓舞一下士气，我们马上出发！”
“交给我吧！”听皮特这么一说，邦妮顿时变得眉飞色舞：“吹风笛！我们的勇士们将要踏上荣誉的征程！”
“～苏格兰的勇士～”
“～我们将献上最后一滴血～”
…
悠扬的风笛声、嘹亮而沧桑的乐曲，让这支乞丐军突然变得像那么一回事？
“你好像…跟我一样难以置信？”列日转头看向詹姆斯。
“您觉得，一个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人，见过这种场面？”詹姆斯双手一摊。
“刚刚看到你在训你妹妹，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很讨厌。”列日幽幽的说道：“现在看来，你们苏格兰人没有问题，是你们的领袖出了问题。”
“确切的说，苏格兰人有很多问题。”詹姆斯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好的领袖，也没有好的土地，人民也不纯良；
人们喜欢用拳头跟刀子说话，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去喝酒的路上；我们也缺乏智者，始终无法将人民带回正轨；
但我依旧为我的民族感到自豪，我们的民族有灵魂！没有人可以让我们屈服，也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打败我们！”
“也许吧，那你…有什么打算？”列日望着还在仰头高歌的那些雇佣兵，又转头看向詹姆斯。
“我说了，我们把他们送上战场，是希望下一代人，不需要继续当雇佣兵。”
詹姆斯回道：“我支持邦妮跟皮特结婚，就是希望，他们能给苏格兰带来新的机遇。”
“机遇有，但不多。”列日耸耸肩：“皮特现在也喜欢说…赚大钱！”
“阿方斯先生会来爱丁堡投资，我们也会尽可能的配合他的投资；请您告诉阿方斯先生，我们想要的，就是人民能过上好日子；
如果他能帮助我们、帮助我们的人民，他会是苏格兰人永远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为他而战！”詹姆斯看着列日，表情很是认真。
“神父应该是说话算话的吧？”列日打量了他一眼：“我就试着相信你一次，我会给阿方斯先生写信的，不过现在，我得去验收我的军队了…”
“祝您早日得胜归来。”詹姆斯笑了起来。
“哦…我不用去，那边太冷了，我觉得我扛不住…”列日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