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孙德崖,你疯了?!

听完鲁锦的安排,冯国用看了看地图又问道。

“大帅,106师已经在向真州进兵了,六合到真州只有60里,他们今日开始行军,明天就能抵达真州城下,102师那边明日就要对天长发动总攻,两个师最多再有两三日,就能在扬州城下会师,要不要现在就通知泰州和泰兴那边起事?”

鲁锦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旁包毓送来的情报,对照地图看了看,从真州到扬州,中间还有个杨子县,而且真州到杨子中间只有十几里,说是两个县,但几乎就直接挨著。

鲁锦又翻了翻资料,发现杨子县以前是没有城池的,但自从去年刘福通起事以来,天下红巾四处响应,小铁锅又下令让各地自行修建城池,这一年时间过去,本没有城墙的杨子县突然冒出一座小城出来。

这样的小城虽然不能阻挡36军主力的围攻,但多少还是会影响一些进兵时间。

于是鲁锦算了算说道,“不急,真州和杨子都重修了城防,而且两个城还互相挨著,按理说这两个城是能互相支援的,就算能打下来也要费一番功夫,打下杨子后,再进攻扬州,中间又有60里,天长那边到扬州有一百里路程,行军最少也要两天,他们打的没那么快。

“现在是十三日,再过三天吧,通知泰州和泰兴那边,让他们这个月的十七日破晓时分起事,镇江路那边的部队也在十七日天大亮后渡江参战。”

冯国用闻言皱了皱眉,解释道,“大帅,我也知道36军的进兵速度,我的意思是,泰州那边如果提前一两天起事,就可以牵制扬州府的元军,使其不敢支援西面,否则102师和106师兵分两路,扬州东面又没人牵制,万一遇到扬州来的援军,到时候就麻烦了。”

鲁锦直接摇了摇头道,“你想的太复杂了,扬州府的元军是不会出兵支援西面的,天长本就被孙德崖所占,咱们打天长,扬州的元军巴不得让咱们两虎相争,他们好渔翁得利,难不成他们还会去救孙德崖?

“而且就算孙德崖想要投降扬州的元军,以换取他们的支援,可你忘了我那本兵法,里面围点打援可是写了好几页的,但凡是咱们圣武军的将校,就没有不注意敌军援兵的。

“再说朱亮祖那里还有郑用的骑兵二团,四千多甲骑,扬州路要真敢派兵支援,你就好好看著朱亮祖怎么收拾他们吧。

“至于东面的泰州和泰兴,他们人手太少,让细作起事夺城本就冒险,不如让他们多准备两日。”

冯国用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其实是他太紧张了,差点忘了鲁锦速成兵法的事,圣武军的将校全是按鲁锦那本兵书学的,你让他们说别的可能说不出来,但是对于围点打援的理解,那几乎是人人倒背如流。

这种情况下,朱亮祖手里还握著一个团的骑兵,他怎么可能会怕扬州的敌军援兵呢,恐怕是巴不得对方会来才对。

“那我这就让人给泰州和镇江传信?”

“不,给情报站的人传信让包毓去做就行,说到渡江,我刚刚又想起来一件事,你看看行不行。”鲁锦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冯国用,思索著说道。

“我想让白广泰的水师一团和桑世杰的水师二团换一换战区,让桑世杰去打上游,白广泰打下游。”

冯国用顿时疑惑道,“为何这么安排?”

“因为桑世杰是无为人,关系和出身比较干净,和别人没什么牵扯,他去哪里我都放心,而白广泰却是康茂才的旧部,是康茂才从老家蕲春带来的,将来让他们打去江西,万一遇到熟人,我怕他干出华容道之事。”鲁锦解释道。

“这”冯国用很想反驳,但又找不到理由,他想说白广泰在这次渡江战役就表现的很不错,但将来如果遇到熟人,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走几个熟人,这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与其有这个疑心,那换一换倒也无妨,也不说是不信任他,就当是避嫌吧。

想到此处,冯国用当即道,“换一换也行,不过要换就得速度快,不然再晚几天,等镇江那边渡江时再换就不好了。”

鲁锦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现在就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换防,只换白广泰和桑世杰,水师一团的刘传义仍留上游。”

“可以。”冯国用当即答应下来。

然后当天天黑之前,就有几份命令发往四处,给水师的,给镇江的,给泰州的,给廖永忠和朱亮祖的。

讲完帅府的一系列安排,却说扬州路前线那边。

郑用是在十三日凌晨攻下俞时良营寨的,用了一夜的时间整编俘虏,天亮开始朝天长县进兵,石梁站距离天长县城只有四十多里,骑兵快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天长县城下。

于是根本就没给孙德崖准备的时间,十三日天一亮,孙德崖就发现城外出现数千圣武军骑兵,郑用留下张虎子的那个营在后面押送俘虏,带著自己和周德兴的两个营疾驰到了天长城外,正好此时留在朱亮祖那边做先锋的戚祥也到了,三个骑兵营在天长县城下会合,城里的孙德崖和刘旻化顿时就慌了神。

“这这这这.姓鲁的怎么这个时候派兵来了,江南那么多富庶之地他不去打,偏偏要和老子作对,现在怎么办。”孙德崖歪戴著头盔,慌慌张张的来到城头,深秋寒冷的清晨,竟是直接吓出一头冷汗。

刘旻化在一旁忙说道,“大帅先别慌,脱脱马上就要南下,那鲁锦的圣武军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攻打江北的理由,而且这里来的只是骑兵,骑兵没办法攻城,说不定只是那朱亮祖私自出兵,想要吓唬咱们一番,这个时候切不可自乱阵脚。”

孙德崖闻言总算镇定了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担心的问道,“可这里的骑兵看起来至少有三千之数,在姓鲁的那里能拿出这么多骑兵的,恐怕只有骑兵团的编制,现在这大半个团的骑兵都在这里,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给主力当前锋,那朱亮祖就率领步卒缀在后面?”

刘旻化一听也慌了神,连忙安慰自己道,“他们有这么多骑兵在这里,如果主力还在后面,定然是濠州的朱亮祖倾巢而出,如果他们打算攻城的话,肯定也不会放过石梁站那边的俞帅。

“因此想要判断朱亮祖的真实目的,只需派人去石梁站那边一探究竟,若石梁站也有敌军,那就是冲著攻城来的,若是石梁站没有敌军,也可以请俞帅速速带兵来支援,只要有一支偏师在外窥伺,朱亮祖想要攻下天长县城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时候咱们可以再想.”

然而还不等刘旻化说完,孙德崖就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指向城下,“旻,旻化,你看那.”

刘旻化往城下一看,顿时脸色一白,只见是城下的圣武军骑兵突然扛出一面大旗,就立在城下一箭之地外,还用绳子从马后拖了个人,像牵狗一样牵到城下,就绑在那旗杆上。

二百多米的距离有点远,两人也看不清被绑在旗杆上的那人是谁,可那面大旗他们却认得,六尺多长的蓝旗,当中一个俞字,正是俞时良的帅旗。

如果俞时良连帅旗都丢了,那能被绑在旗杆上的还能是谁,当然是俞时良本人了。

“俞,俞帅的寨子没了,这是要跟咱们死磕了,朱亮祖的主力定然就在后面.”

刘旻化脸色苍白,俞时良死不死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没有援军了,那接下来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困守孤城,圣武军就算再菜,光是围城也能围死他们。

孙德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道,“咱们得想办法求援。”

“这个时候,能上哪里求援?”刘旻化疑惑道。孙德崖咬了咬牙,发狠道,“去扬州,去高邮,找元军求援,只要他们出兵来援,咱们就投靠元军,不然等姓鲁的占了天长,下一个就要打高邮和扬州了,留著咱们做邻居,总比跟姓鲁的做邻居强,姓鲁的兵多,可不会怕了他们。”

刘旻化闻言想了想,“这倒可以试试,但现在敌军骑兵围城,咱们怎么派出信使?”

“.”孙德崖顿时无语。

投靠元军是可以,关键是现在连信使都派不出去啊,可他还是不死心,当即道,“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趁现在朱亮祖的主力未到,先派一批哨骑突围求援。”

“敌军的骑兵可是有三四千,咱们的哨骑要是突不出去呢?”刘旻化又问道。

“那就坚守到晚上,趁著夜里天黑,派人悬筐出城,分散突围,总能跑出去几个。”孙德崖闭著眼睛绝望道。

没过一会,城里就做好了准备。

天长县城是夯土城墙,只有六米高,因为周围没有大型水源,这里也没有护城河,不过倒是有一条壕沟,上午巳时初,东门的吊桥放下,看守东门的周德兴还以为对方是要出城迎战,连忙叫手下骑兵准备。

结果下一刻,却从城门处跑出来一群妇孺老弱,哭哭啼啼你推我搡的被一群士卒赶出城来。

这些女人刚一出城,城头守军就逼著她们向四面乱跑,谁敢留在城下不走,就放箭射死谁,于是女人们就开始哭喊著的乱跑,趁著这些妇孺的掩护,东城门也再次关上,吊桥也被重新拉了起来,周德兴顿时就看傻了眼。

怎么办?直接把这些妇孺老弱都杀了?那肯定不行!可万一里面混了孙德崖的探子呢?不管这些人,不就让他们走了吗?

想到此处,周德兴顿时一个头俩大,连忙大喊道,“围住她们,一个也不能放跑,快去找指挥要支援!不许乱杀人!”

八百多个骑兵顿时闻声而动,四处去抓那些被赶出城的女人和孩子,郑用闻讯也连忙调了两个连四百骑赶到东门支援,戚祥那边同样出了两个连支援,南北西三个方向的兵力顿时稀疏了起来。

正当骑兵一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东门时,西门的城门突然开启,有十多个哨骑立刻从城内蜂拥而出,不要命的向著四面八方突围,这一下顿时让郑用和戚祥措手不及,连忙派人去围堵那些哨骑。

城西南北三面的兵力再次降低,趁此机会,南北两个城门也突然开启,又放出十多名哨骑,向著南北两面突围而去这一下孙德崖算是把手中的哨骑掏干了,不是说再也没有骑兵,而是仅剩的几十名甲骑全是他的亲兵,那是到了最后不得已之时,用来护送他逃命用的,他可不舍得全都扔出去用来送信。

却说孙德崖这一手多波次饱和式突围,顿时搞得郑用措手不及,他们倒是提前猜测到孙德崖可能会派信使找元军求援,可也没想到会用这种手段突围。

好在圣武军这边的骑兵训练有素,组织度也高,当郑用发现孙德崖在有意调虎离山后,下令各营以连排为单位,始终在各门留下一个连看守,其他部队以排班为单位,分散追击围堵那些信使,很快就把人又全都抓了过来。

最开始放出来的一千多老弱妇孺,也全都被堵了回来,围堵这些妇孺的时候,真有人想趁乱逃跑突围,结果发现却是男扮女装计程车卒,还在他们身上搜出了求援信,足足有二十多份,如此说来,这第一波妇孺也不全是假的,还真有信使混在里面.郑用直呼好家伙,这孙德崖为了突围求援也是让手下计程车卒拼了,什么损招都想出来了。

没过多久,那些骑马的哨骑信使也全被抓住,一个也没跑掉,郑用眼下毕竟有三个营的骑兵在手,这要是都能让孙德崖派人突围出去,那他也不用当什么指挥使了。

不过有一说一,要是孙德崖的骑兵再多一点,多分几个批次突围,说不定还真会有漏网之鱼逃出去的,可惜没有如果,他要是养得起那么多骑兵,也不会一直守著天长不往外打了.郑用更是杀人诛心,缴获了三十多匹马不说,还将截获的求援信绑在箭上,一封不少的又射回了城里,这一下直接把孙德崖和刘旻化整破防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60封求援信一封不少,全被他们射回来了”

孙德崖面如死灰,冷冷道,“敌军骑兵太多,白天也别想著突围了,布置守城吧,等到天黑再派人悬筐出城,先把城守住了再说,就算真有元军愿意出兵来救咱们,也得要咱们自己守得住才行。”

“是这个理。”刘旻化顿时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打算先防守城池,再找机会派信使突围求援,只是他们想得很好,可到了下午,看到朱亮祖带著上万主力赶到城下,张虎子也押著俞时良部的数千俘虏,一路从石梁站赶过来后,两人的脸色就再次难看了起来。

难看的不是俞时良部被他们生俘,而是朱亮祖居然让投降的赵悫、韩常等人,带著几千俘虏到城下喊话,无非是要城内守军投降,投降都能活命那一套。

赵悫、韩常几人还专门去策反孙德崖麾下那些非定远籍的将领,跟他们说孙德崖和俞时良都是骗他们的,还讲了孙德崖和俞时良当初在定远做的丑事,跟他们说只要投降就能受到重用,定远的事与他们那些非定远籍的军官无关。

这一下顿时挑起了定远籍和非定远籍将领的互相猜疑。

朱亮祖还有一手更绝的,又派人去城下对那些定远籍的将领喊话,只要他们能活捉孙德崖,就可以免除死罪,朱亮祖还能举荐他当团指挥使,机会只有一个,要是下手晚了可就没了。

这一下孙德崖连定远籍的军官也信不过了,见谁都好像是要捉自己一般.下午傍晚之时,夜里的突围计划还没敲定,孙德崖就一脸警惕的直勾勾盯著刘旻化,仿佛此人马上就要背叛偷袭他一般。

刘旻化顿时苦笑道,“大帅,我从起事之初就跟著你,就算别人都弃你而去,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孙德崖面无表情道,“你当然不会弃我而去,你还想捉我立功,好去换个团指挥使的官位,是吧。”

刘旻化立刻惊慌争辩道,“这怎么可能,我和大帅朝夕相处,难道大帅还信不过我?我的家小可还都控制在大帅的亲兵手里,我若背叛,难道不要妻儿老小了吗,大帅你可不要糊涂啊,莫中朱亮祖的诡计,这是他们的离间计啊。”

孙德崖却不紧不慢的说,“妻儿老小算是什么东西,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只要你活著出去,再求个官位,难道还怕无后吗?

“你刚才说我糊涂,可我却记得清楚,当初我决定要火并鲁定时,你可是一直不愿做的,还劝我不要闹大,大不了跟郭子兴一样投了鲁锦,人家兵多势大,也不算吃亏,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跑了?”

刘旻化一脸震惊,无语道,“大帅,你简直是疯了,怎能如此想我?”

“哼哼,为何不能?”孙德崖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周围立刻有他的亲兵甲士围了过来,其中还有两人挟持著刘旻化的妻儿。

“旻化,别动,不然你的妻儿可就没了。”孙德崖状如疯魔一般冷声说道。

“相公!”刘旻化的身后,他的妻子张氏也抱著孩子哭喊起来。

刘旻化见状顿时大怒,“孙德崖,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