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巴掌
慕岁宁看着他，身上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却好像死死压抑着什么，只是靠近便叫人觉得悲伤了。
“夏姐姐不会白白丢了性命的。”
慕岁宁还是不放心慕正则，看着他吃了些东西，又去睡下才离开颍川王府。
“公主要回公主府吗？”
“不，我们进宫。”
进宫的路很顺畅，入宫下马车后，慕岁宁就被领着往昭明帝的养心殿走。
刚到养心殿门口，就听到了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混账！”
昭明帝愤怒指着眼前的人，“你都敢在王府埋火药了，是不是哪一日还敢炸了朕的皇宫？”
慕岁宁抬头，看着台阶下站着的雍王，他也是做人祖父的年纪了，却被当众扇了一巴掌，嘴角带血，花白的发髻都有些散了，仍是当初那副卑怯懦弱的模样。
“儿臣并没有……”
“你是说朕的禁卫军都是傻子吗！”
昭明帝负手，却显然气得不轻，“从去年开始，你每月敬奉特产进金陵，你的人都会偷偷赶一辆马车入雍王府，你当朕不知道？”
“你雍王府不过住着几个下人，莫不是你还要给他们敬奉特产？”
“你仗着是朕的长子，朕对你格外宽容，从不曾查你的东西，你便如此欺瞒！你真当朕老眼昏花了吗！废物东西！”
昭明帝骂完，雍王却真切的露出错愕。
然后，看向昭明帝身侧神色冷淡的祁云宴。
他的确从不曾运送什么火药入金陵，但他的确每月会让人敬奉特产入宫，可他明知昭明帝下属，绝不会那样明显的分出一车东西运送去雍王府。
除非有人在一年前，就开始算计他了。
也是，那一府的火药，怎么可能是短短几日埋下去的？
也幸好时间还不够，否则火药埋入中庭，祁云宴要杀他，只是一夕之间的事。
“定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张……”
“还敢跟朕撒谎！”
昭明帝抬脚，一脚把雍王踢了出去。
雍王本就是站在台阶上，如此身体一歪滚下去，滑稽极了。
宫人们畏缩的低下头，雍王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这下散落的头发上都沾上了血，却没人敢来扶一把。
“皇祖父怎么这样生气？”
清凌凌的声音传来，雍王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慕岁宁好似没看到他一般，淡漠从他身边越过，走上前乖巧的跟昭明帝行了礼。
雍王勉强爬起来，却因为昭明帝那不轻的一脚，又蜷缩下身去。
慕岁宁恍若未觉。
“还能是为什么？”
昭明帝睨她一眼，余怒未消，“一个个，都以为翅膀硬了，想要越过朕去了！”
这话也有敲打东宫的意思。
自从太子翻案后，便不再像曾经一样，只乖顺的做着昭明帝交代的事，也不再忌惮结党，而是光明正大的开始拉拢人心，朝堂上，大半的人现在虽呼喊着万岁，心底却早已是太子的臣子！
再加上此番慕正则和祁云宴虽得胜，却违背了昭明帝最开始逼慕正则放弃兵权，速速回金陵的旨意。
而二人大捷归来，非但没有立即入宫，慕正则甚至至今不曾露面！
这话不好接。
慕岁宁垂着眼不说话，一副任由他发脾气的模样。
昭明帝看看她，再看哆哆嗦嗦爬起来的雍王，轻轻皱眉。
到底是自己曾抱在膝上过的长子，一把年纪了，如今这可怜样，倒叫他生出几分不忍。
“此事到底如何，朕会派人再去细查，如今王府被炸，你就暂时先暂居在别院吧，等工部修缮好了雍王府再搬回去。”
“儿臣……多谢父皇。”
慕岁宁和祁云宴对视一眼，祁云宴眼神虽暗，却好似早料到昭明帝会这样做。
昭明帝要制衡东宫，挑不起他和慕正则斗，自然不会轻易打压雍王。
“朕也乏了。”
昭明帝疲惫的捏捏眉心，前两年不觉得，这两年却是愈发容易疲累了，有时候看上两个时辰的折子便觉得去了半条命。
总领太监立即上前，“可要召天师来为圣上炼丹？”
“嗯，召他来吧。”
说罢，也不管祁云宴几人，挥挥手便往内殿去了。
刘公公离开前，悄悄朝慕岁宁看了好几眼。
慕岁宁会意，上前一步，看似要去拉祁云宴，却不小心扯落了祁云宴腰上的香囊。
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立即上前拾起来，“公主小心。”
“多谢。”
慕岁宁去接香囊，明显感觉香囊地下压着一张叠得小小的纸条一起递了过来。
小太监递完香囊便退下了，慕岁宁也寻常的将香囊重新挂掉祁云宴腰上。
“我还要去见夏妃娘娘，阿宴去哪儿？”
祁云宴扫了眼雍王，“自然是送皇叔出宫。”
雍王轻轻一笑，面上的怯弱之色不见，却也不见骄狂，只有历尽千帆般的沧桑，看向并不肯理会自己的慕岁宁，出声，“夏似玉是跟莫穗穗一样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岁宁看向雍王，雍王望着她，神色总带着几分温柔。
“这个世界很奇怪，岁岁，你不是早发现了吗？”
雍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夏妃的人来接慕岁宁了。
雍王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往宫外走。
祁云宴捏捏慕岁宁的手心，“有什么话，等我回公主府再说。”
慕岁宁心绪复杂，她从没告诉过祁云宴她曾梦到过的那个话本子，这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而且她确信，莫穗穗绝不会到处宣扬，否则第一个被当怪物送上火刑架的就是她。
难道是祁天逸告诉了他什么？
又或许，这只是雍王对自己的试探。
跟祁云宴告别，慕岁宁去见了夏妃。
“公主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夏妃坐在院子里一角的凉亭里，讶异瞧着慕岁宁。
“因为我发现，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护住所有我想护住的人。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夏妃安慰道，“就算有朝一日我也死了，我一定不会怨公主。”
慕岁宁立马拿点心塞住了她的嘴。
“李贵人那边……如何了？”
“这才多久。”夏妃朝她挤眉弄眼，“就算第一次就怀上，至少也得两个月才能探出喜脉呢，不过李贵人的病倒是好的很快，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慕岁宁想到那崔光，就不由想到自家二表姐，不由抿口苦茶醒醒神。
“那李贵人也差不多该解除禁足了。”要保证昭明帝相信孩子是他的，李贵人至少也得再被宠幸一次。
“放心，李贵人和他那位都早已有准备。”
夏妃虽然不喜欢李贵人工于心计，但也不得不佩服李贵人是个目标明确就毫不动摇之人，她没有半点因为心爱之人在枕边，就对要被昭明帝宠幸产生过半点动摇。
就好似……她才是去重新他们的那个。
“接下来就可以造势了。”夏妃正欲说接下来的计划，就听慕岁宁清脆的咬了口果子，然后道，“计划要改一改。”
“嗯？”
慕岁宁轻轻捻开刘公公的人递来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雍王，天师。
昭明帝的天师，是雍王的人。
她要雍王不死也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