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事了拂衣去

天佑三十年，六月。

云绫自明玉岛返回长安，旋即遁入终南山闭关不出，燕十七则在洞府外不远处结庐而居。

一个月后，江湖上传出消息，天下再添两位宗师，一者为失踪多年的玄天宫宫主玄天尊，一者为明玉楼楼主公孙玉瑶。

玄天尊还便罢了，公孙玉瑶成就宗师却是让天下人都为之咋舌。

她这一突破，顿使辽东公孙氏前所未有的拥有一门三宗师，便是江湖三大圣地相比之下也要逊色许多。

又过两个月，雒阳首阳山学宫建设完成。

天佑帝立时下旨，召四方文学之士入学宫讲经论道，重开诸子百家之学。

此消息传遍天下，又是一番民意滔滔，多有儒生激愤难当，涌向鹿门山澄心书斋，欲请山长范明承出山阻止朝廷这一荒唐的举措。

范明承早已从韩元让的书信中知晓事情始末，同时也收到了云绫的书信。

他在那些儒生们期待的目光中启程前往长安，在出发时，儒生们欢欣鼓舞，以为独尊儒术的情况必可得到延续。

然而，范明承抵达长安后却高调上奏天佑帝，自请入首阳山学宫任教习，此举令天下儒生为之哗然。

不单如此，唐国公韩元让亦请致仕，同入首阳山学宫传承儒家之道。

天佑帝下旨以太子傅明献兼任首阳山学宫山长，范明承、韩元让并为学宫副山长。

不久后，玄天尊引魔门众人聚集于首阳山学宫，正式开设百家之学，广收门徒。

一时间，首阳山学宫成为了天下学问的中心，诸子百家传人每日相聚一处，坐而论道，思想碰撞之下，新兴学问的萌芽亦在不知不觉间产生。

当然，独尊儒术的局面并非一朝一夕可改，首阳山学宫中最多的还是儒家学子。

不过，诸子百家之学亦非无人问津，多者一二十人，少者七八人，总归是有学子学习儒家之外的学问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亦是改变的伊始。

在此期间，不是没有冲突发生。

儒家一些学子始终看不起其他学派，论道之际时不时便要阴阳怪气一番。

其他学派传人大多还是魔门中人，行事乖张惯了，哪里会忍气吞声，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好在有玄天尊和范明承及时出面镇压，这才没有酿成血案。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见左湘儿妖媚绝色，便起了龌龊心思，与之打赌论道，败者从此要无条件听从胜者的摆布。

结果，左湘儿一改妖媚之态，以堂堂之姿将那人辩得哑口无言，算是让儒家学子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百家学说的可取之处。

经过上千年的蛰伏，魔门中人学的早已不是一家一派之言，而是包容并蓄、杂而用之。

他们的思想很多都已脱离了诸子百家的范畴，顺应时代推陈出新，自然不是固步自封的儒家能够轻易驳倒的。

自此之后，儒家学子有所收敛，魔门中人也在玄天尊的约束下克制住脾气，不再整日喊打喊杀，而是一言不合便拉人论道。

这种局面是玄天尊和范明承乐于见到的，理不辩不明，新思想的火花便是在这一场又一场的辩论中悄然诞生的。

时间匆匆而过，及至年末，一件大事又震动了朝堂。

天佑帝下诏传位于太子傅明献，自称太上皇，避居曲江池畔的离宫，不再过问朝政。

天佑三十年，十一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顺遂。

傅明献祭告天地，再拜宗庙，正式登基为帝，改明年为建隆元年，并下旨明年三月出巡河北。

三日后，宫中传出喜讯，新任皇后诊出喜脉，让原本还在担心天子子嗣的群臣吃下颗定心丸。

傅明献亦是喜不自胜，下旨大赦天下，并令有司取国库钱粮发于长安百姓，他要与民同乐。

然而这道旨意却被尚书令公孙安世驳回，理由是国库空虚，不宜如此铺张。

这是新帝与重臣的第一次交锋，长安权贵都在看着最后的结果。

傅明献也从喜悦中清醒过来，知道公孙安世所言在理。

但旨意已下，若就这般收回，于他的威望将是个不小的打击，会让外界以为他这个新帝好欺。

公孙安世本没有想这么多，但收到李怀仁的暗示后，他也醒悟现在上面坐着的不是天佑帝。

他这么明晃晃地驳斥新帝旨意，传达出的信号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双方为难如何收场之时，忽而有人喊道：“快看，空中又有祥瑞降世！”

只见长安城上空复现霞光万丈之景，一龙一凤遨游于云层之上，若隐若现，不时有龙吟凤鸣之声响彻天地，更有道道玄黄之气飘落城中，触之者百病皆消，万民皆伏地叩拜。

“龙凤呈祥，必是上天预兆我大周后继有人！臣为大周贺！为陛下贺！”

公孙安世反应极快，当即俯身下拜，恭贺之辞脱口而出。

傅明献亦是放声大笑，伸手扶起公孙安世，与之来了场君臣相合的戏码，让原本难以收场的局面顿时化解于无形。

建隆元年年底，皇后诞下龙凤双胎，傅明献大喜之下再次下旨大赦天下，并立刚刚出生的嫡长子傅慈训为太子。

建隆二年，下旨于首阳山学宫遴选学子入仕，以补地方官吏之缺。

建隆五年，天下大治，复现盛世气象。

这日，终南山中，一声清叱传出，正在默默修习《明神诀》的燕十七猛然睁眼，面上闪过一抹惊喜。

五年了，姑娘终于出关了！

她急急收功赶往洞府，便见云绫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玄之又玄的气息，若非亲眼所见，竟不能确定那里是否真的站着一个人。

“姑娘！”

燕十七激动出声，惊醒了正俯瞰山下美景的云绫。

她转身看去，面含笑意，冲燕十七招了招手，什么也没说。

一月之后，仍是在终南山中。

五大宗师俱至，公孙玉瑶与玄天尊亦到，而建隆帝也孤身而来。

他们聚集于此，乃是收到了云绫的千里传音。

她将于今日破碎虚空而去，要对这方世界做出最后的安排。

“天脉已修补完成，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这方世界往后便要靠诸位了。”

云绫的声音透着轻快与活泼，却让在场除玄天尊外的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一丝沉重。

她没有理会在场之人如何，说完之后便示意身后的燕十七与钱来将东西呈上。

燕十七手中是一方小小的白玉印玺，钱来手中则是一张玄色的卡片。

只见二女走到公孙玉瑶与玄天尊面前，双手奉上手中之物。

公孙玉瑶接过印玺，玄天尊亦接过了卡片，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云绫等着一个解释。

云绫面带笑意，出声道：“师父，这印玺乃是我入道之物的分身，凭此您可与天道直接联系。当然，最重要的是，哪怕相隔千里万里，我们也可通过它彼此联络。”

说罢，她又看向玄天尊，解释道：“这卡片来自哪里想必你已看出，往后你便是观察员了，望你慎而又慎！”

闻言，玄天尊将卡片双手捧过头顶，拜道：“是，玄天尊必不负所托！”

云绫微微颔首，随即神色一肃，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幽幽道：“太祖可去而复返，我亦未尝不可！还望诸位同心协力看护此方世界，使万民得以安居，生灵得以繁衍！”

“谨遵法旨！”五大宗师齐齐应声，而傅明献也有样学样俯身叩拜。

公孙玉瑶虽是师父，此刻也知云绫代表的是天道，自也随之俯首一拜。

待他们再抬头时，此间哪里还有云绫的身影，连带着燕十七与钱来也不见了踪影。

公孙玉瑶心中一慌，看向身旁的玄天尊。

玄天尊叹了口气，淡淡道：“她已去往该去的地方，楼主不必挂怀。她与这方世界缘份甚深，总有回来的时候。”

闻言，公孙玉瑶抿紧了嘴唇，握着白玉印玺的手指微微发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五大宗师听罢相视一眼，俱是为云绫悄无声息的手段叹服不已。

片刻后，玉阳道人与慧心禅师冲公孙玉瑶行了一礼，这便告辞而去，临去前嘱咐公孙玉瑶但有所需只管差人知会一声便可。

待这一僧一道飘然远去，赫连同知与慕容泰亦来同公孙玉瑶告辞。

公孙玉瑶一一与他们还礼作别，心下却是疑惑。

公孙弘这时开口道：“不必疑惑，云绫将入道之物的分身交给你，你便是她在这方世界的代表，他们自然要尊重你的。”

闻言，公孙玉瑶看了看手中的白玉印玺，顿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她得为自家小徒弟看好了家，若她下次回来时瞧见乱糟糟的一片，她这个师父可就没脸了。

自此之后，公孙玉瑶常年游走四方，一刻不敢大意地守护着这方天地。

却说云绫破碎虚空，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场面，她只是带着燕十七与钱来几个瞬移便登上了天穹外等候多时的飞梭。

来接她的是安可，傅恒早在三年前便离开时空调查局，根据云绫提供的信息去探索返回故乡的道路了。

傅恒走后，安可成为了第8行动队代理队长，而她原本的副队长职务则留给了云绫。

云绫的情况很特殊，在傅恒上报之后，时空管理中心直接将她的等级提升到了A级探员，与安可一个等级，做个副队长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云绫想要正式上任，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上学？”

云绫挠头，怎么去了时空管理中心还得上学的？

安可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只道宇宙种族千千万，战斗方式也多种多样，她必须得经过系统性学习才成。

飞梭就在云绫的一声声哀叹中飞速驶向了宇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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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