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直接杀了岂不干净
马车内。
殷无殇端坐在主位上，灵心跪在他的面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如芒在背地承受着对方阴厉的目光。
作为暗卫，她不怕死，但她怕连累妹妹，明日灵意和穆怀就要大婚了。
李忠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暗潮汹涌的怒意，将一盏热茶放到食几上，便退到车厢的角落里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殃及池鱼。
殷无殇端起茶盏，垂眸浅浅地抿了一口，动作矜贵优雅，却迟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阴沉寒恻不开腔，让本就如跪针毡的灵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手心都开始往外冒冷汗。
刚刚想要偷亲公子的窘迫和体内残留的那点酒意，已经完全被此刻的恐惧所代替。
在先太后身边服侍多年，这位皇上有多心狠手辣她最清楚不过，当初那些三朝老臣，就因为反对公子为相，说了些污秽之语，就全家获罪流放千里。
而自己今日所行之事，依着皇上的脾气 ，估计被抄家灭族都绰绰有余了。
若是因自己今日一时糊涂，连累了妹妹……那来日到了地下，她还有何面目去见已逝的父母？
想到这里，她硬着头皮出声：“皇上……”
殷无殇依旧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水上，声音淡淡的道：“你倾慕他？”
灵心没想到皇上一开口就问得这么直白，一张脸不由得青红交错，她立刻低下头，十分难堪地支吾：“没有……微臣不敢……”
“不敢？”
殷无殇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甩了出去，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震满了整个车厢，他眸光阴鹜地看着跪在下首的人，沉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滔天怒意：“朕看你敢的很！方才在兰园，你不是还想亲他吗？”
灵意低着头，脸颊被碎瓷片划破流着血，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擦，脸红耳赤，感觉自己仿佛被众目睽睽之下剥光了衣服一般，羞耻不已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就自戕死去。
但是她不能，她还没听到皇上说出不会牵连灵意的谕旨。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是微臣有罪，一时糊涂对公子动了妄念，但这都是微臣一人之错，无论皇上如何惩罚微臣都愿意领受，只求皇上开恩，莫要株连他人。”
“动了妄念？”
殷无殇将手指骨节攥得咔咔作响，可见怒火有多盛，他冷冷的勾出一丝可怖的笑，怒到极致语气反而温和了下来，他就那么笑着问：“那除了今日这般，你还对他做过什么龌龊之事？”
灵心闻言蓦地抬头，在看到那张森寒可怖的面容之后又随即快速垂下眼，摇头道：“没有，公子清风霁月，如山巅松雪般洁净出尘，在微臣心中除了倾慕，更是值得微臣敬重一生的恩人，怎会对他行龌龊之举？”
殷无殇眸色沉沉地足足看了灵心有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确定她的眼神中无半分虚假，才缓缓收回目光，换了个坐姿，淡淡的道：“你觉得朕会信吗？你倾慕他，武功高强又与他有名分在身，会眼睁睁的看着倾慕之人近在眼前，什么也不做？”
灵心急急分辨：“微臣承认，心里的确是爱慕公子，但是爱慕并非强取豪夺更不是占有，微臣曾想着只要能在公子身边做个侍女或者护卫，看着他平安喜乐就好。可是公子他不允，觉得微臣这份爱慕是负担，微臣不想成为公子的负担，便想辞官离开云郡，今日，微臣只是想跟公子告个别而已……”
殷无殇微微眯起眼眸：“你说你想辞官离开云郡？”
灵心叩首：“是，微臣的辞呈已经交给太守，皇上若不信派人前去一问便知。”
殷无殇听完灵心的话，脊背缓缓靠在了车厢上，他眸光定定地看了灵心一会儿，忽然低笑一声：“据朕所知，穆溪知曾说在穆怀大婚之后，便要同崔铭去云游行医，你在此时辞官，到底是想远离他，还是想跟着他，嗯？”
灵心伏着的身体猛地一僵，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微臣之前的确存过这样的心思，辞官之后，等公子云游在外的时候，就悄悄的隐在暗处保护他的周全，只要不让他发现我的存在，他也就不会再有负担，不会赶我走。但是现在公子就要跟皇上回京了，自然也用不着微臣去保护了。”
殷无殇听完许久没再说话，直到马车在医馆后门缓缓停下，他才缓缓起身，走出马车的时候，他侧过头对灵心说：“今天的事情，不会牵连灵意，你的辞呈，自己收回去，从今日起，到你死的那日，都不许踏出云郡一步，若有违背，你知道后果。”
马车门打开又合上。
灵心浑身虚脱般瘫坐在马车里，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袍，但还是在一层一层地往外冒，过了半晌，她才哽咽一声，将脸颊深深地埋进了双手中。
等殷无殇走进屋子里的时候，穆溪知已经将和离书写好。
见他进来，抬头问：“灵心人呢？”
殷无殇看了眼他手中的那张纸，道：“在马车上。”
穆溪知便起身往外走，殷无殇伸臂拦住他：“这种小事，叫李忠替你去办就可以。”
穆溪知
眸光清冷地看着他：“你这样拦着我，我会觉得，你已经把灵心杀死在马车里了。”
“我没有……”
“那就让开。”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殷无殇妥协，缓缓放下了手臂，“那你……”
不等他话说完，穆溪知已经掠过他的身侧走出了房门。
马车门被打开的时候灵心刚刚擦干脸上的泪，看到来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急忙垂下目光，在车内跪好低声道：“公子，之前在兰园，我……”
“不用解释。”
穆溪知侧过身，眼睛望着别处，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她：“你之前想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
灵心却没接，苦笑着问：“公子这是觉得，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吗？既然如此，那公子之前在兰园，为何不直接与皇上说实话，告诉他你早就已经给过我和离书了，是我不死心的非要纠缠，这样皇上就会直接将我杀了，岂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