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深情又委屈,柔弱到了极点。
正如他刚才所说,其实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拒绝这样的女人,此刻他内心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上前拥住她,狠狠地吻她,甚至是拆骨入腹地撕扯她。
可是他知道,不行。
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他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云浅看着他的背影,脸色一变,“萧墨栩!”
她骤然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肢。
男人身形猛地僵了一下。
贴得太近,他可以明显感受到女人的身体细细颤抖着,低眸看去,她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地紧攥着而泛出森冷的白,可她的嗓音依旧温柔。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敢吗?”
温柔中又透着几不可闻的颤栗,“你不忍点头,也不想摇头,是不是?”
是。
她太聪明了,很多话无需诉之于口,她就什么都能想明白了。
萧墨栩喉结滚了滚,哑声道:“放手。”
可是云浅却抱得更紧了,“萧墨栩,就算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可我毕竟是你的妻子,你真的……不肯哪怕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跟我重新开始吗?”
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
就算不爱了,也不要紧。
只要他愿意敞开心扉,她相信,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还是会爱上她的。
可男人低沉的嗓音依旧那么无情,“放手。”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的嗓音一下子尖锐了好几个度,几乎是崩溃地吼道:“我没有她聪明,还是没有她美貌,还是哪里不如她——明明你也只认识她几个月而已,为什么就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她?”
云浅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跟一个女人比较、竞争、争宠,最后歇斯底里的呐喊,这根本不是她会做的事!
可是这一刻,她当真抛却了所有自尊,只为求得心爱的人转身看她一眼。
“不。”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嗓音温柔又淡漠,“她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聪明,你哪里都比她好。可是云浅,感情若是只靠这些东西来维持,那若有朝一日出现了比你更好的人呢?”
云浅微微一震。
是啊,感情是不分好坏的,就只看感情而已。
而此刻的他,不管她如何挽留和哀求,心里终是都只藏着一个温情——就像曾经不论旁人如何纠缠搅和,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旁。
云浅闭了闭眼,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终是缓缓收回了手。
“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萧墨栩在原地站了很久,迟迟没有动,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转过身,看着她早已消失的方向,出神良久。
回到东宫,他便重新回了书房。
原以为出去走一趟能让注意力更集中些,可是并没有,思绪反而更混乱了,脑海中一遍遍地闪过她刚才抱着他的画面。
然后,是吻着他。
再然后……
萧墨栩呼吸粗沉了几分,蓦地扔下手中的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他觉得十分稀奇,他和温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这种龌龊的念头,可是现在……都怪那该死的女人,竟然勾引他!
萧墨栩越想下颚就绷得越紧,忽然起身,大步走到了院子里,让扑面的冷风将他吹醒。
………
云浅回到东宫,累得很,直接在床上躺下了。
然后便如这一年多来的每一天一样,拿出腰间的药瓶打开,往嘴里扔了一颗,才闭上眼。
药性来袭,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今晚,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面,她和萧墨栩并肩而立,在万千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获得了胜利,却忽然有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穿透他的心脏。
“萧墨栩……不要!”
“不要!”
她连续的尖叫声,让守在门口的翡翠陡然变了脸色。
两位小主子入宫的时候,景帝把翡翠也一起接了进来,如今云浅回来,她自然是回来贴身照顾。
正要进门,一道修长的身影却从远处飞快地闪过来——没错,是闪的,因为她根本没看清楚,太子殿下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前面,开门进去了。
关于殿下失忆的事她已经听说过了,所以这会儿见状,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跟进去。
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希望殿下和太子妃好好的,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打扰。
萧墨栩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看着女人苍白不安的睡颜,他眉头拧成一个结,“云浅……醒醒,云浅!”
她大抵是做噩梦了,可不管他怎么喊,却都喊不醒她。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远赴边关,是我错了……”
“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此时此刻的她,甚至比刚才在大街上抱着他的时候还要脆弱。
萧墨栩也是头一回直面她的创伤——原来他的失踪和失忆,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时至今日,还会做噩梦。
他的心脏忽然几不可察地揪疼了一下,眸色一暗,用力摇晃着她,“云浅!”
“别睡了!”
“云浅!”
一声又一声,云浅终于还是被他摇醒了。
只是噩梦初醒后的惊惶让她此刻的神态还有些迷惘,怔怔地看着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萧……墨栩?”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死吗?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曾无数次地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他一起去边关,所以她竟然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他在她的面前被敌军杀害。
直到一个月前,在那个渔村找到他的时候,这个噩梦才终于消停。
可是没想到,今天又开始了。
也是直到此刻,云浅才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东宫,萧墨栩已经平安跟她回到宫里了。
他只是,不记得她了。
“是我。”男人眉心紧蹙,“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没有不舒服?我让人请太医来看看?”
“……”
这男人是在关心她吗?
也许是,可即便是也不代表任何东西。
毕竟,她刚刚才被他无情地拒绝过。
云浅淡淡地别开视线,“不必了,你出去吧。”
可男人依旧紧紧盯着她,“你刚才昏睡了很久,我怎么叫你也叫不醒,你平时一直这样?”
她是一直这样,那又如何?
吃了药当然醒不过来!
云浅不耐地指着门口,“不关你的事。”
“云浅。”
“出去!”
云浅终于不耐地低喝出声。
这男人真的太烦了,她主动求爱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逃避,如今她不需要他关心了,他又在干什么?装温柔扮善良重新给她希望吗?
还是觉得她生病了,所以可怜她?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需要!
萧墨栩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也能猜到她此刻在想什么,抿了下唇,“如果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翡翠就在外面,让她去找太医。”
云浅想说她自己就是大夫,但又懒得跟他啰嗦,索性一句话也没说,闭着眼根本不看他。
头很疼。
以往就算做噩梦醒来,也大多是吓醒的,没有这样被人摇醒的经历。
她服了药,像这样被人强行唤醒,大抵是对身体不太好,所以她此刻脑袋晕得厉害。
云浅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是急剧而来的疼痛还是让她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饶是坐在床上也不由晃了一下,撑着床板才勉强没让自己晕倒下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好不容易被他驱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云浅艰难地睁眸看了他一眼,厌烦道:“你怎么还没走?”
她一次次驱赶,萧墨栩终于也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巴巴地留在这里!
明明刚才在院子里吹冷风就是为了躲避这个女人在他脑子里烦他,可是听到她呼喊的声音,竟然就二话不说冲了进来——他彼时甚至不知道她是在做噩梦。
而他的好意竟然还被她当成驴肝肺,除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反应还算正常,接下来就是各种冷嘲热讽,甚至驱赶!
他是太子,这里是他的东宫,她凭什么赶他?
萧墨栩冷笑道:“不是你不想让我走么?明明刚才在大街上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故意装柔弱博同情,我怎么走?”
云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装柔弱,博同情?
她特地找了个最偏僻的侧殿睡,根本没想去碍他的眼,他自己跑上门来还好意思说她?
云浅本来就头疼,这会儿更是眼前阵阵发黑,直接就气笑了,“你到底是多自信啊,我在自己的房里干什么,敢情还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
云浅眉骨狠狠地跳,“那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并没有!我只是累了困了,需要睡了!”
萧墨栩冷笑,“没有最好。就算你想耍什么手段,也不可能得逞。”
云浅大怒,“那你还抓着我干什么?”
她真的气极,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王八蛋。
她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好好睡个觉,也能被他这样冷嘲热讽?
脑袋晕得更厉害了,但她强撑着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手指紧紧攥住,攥得指节都泛了白。
四目相对,她的脸上是不甘示弱的冷漠和凶狠。
可下一秒,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云浅!”
萧墨栩脸色骤然一变,原本已经要放开的手立刻又抓紧,下意识地一把搂住了她,深暗的眼底透着明显的关切与戾气。
女人绵软的身体就这么歪倒在了他的怀中。
萧墨栩看着虚弱无力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靠在他的身上,下颚紧紧的绷起,“让你逞强!”
可她已经昏迷过去,自然不会再反驳他。
而没了人反驳的萧墨栩,竟也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脸的急切,大步走到门口。
“翡翠,传太医!”
翡翠闻言吓了一跳,急忙朝殿内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云浅昏迷不醒的画面。
“殿下,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她满眼慌乱,“又犯病了?”
“犯病?”萧墨栩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眉心紧蹙,“犯什么病?”
“……”
翡翠咬了咬唇,“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太子妃自己就是神医,有什么问题都是自己治的,但是自从您失踪以后,太子妃在边关逗留了一年多,皇上不放心她,便派奴婢去看过一次,就那半个月的时间,奴婢就见她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症状,想来是病了。”
顿了顿,“可是奴婢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奴婢想,兴许是太过思念您,所以才得了这病。原以为您回来她就好,可是现在看来……”
看来是好不了。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可萧墨栩还是听懂了。
他的眸色顿时暗到极点,动了好几次唇,才道:“传太医。”
“是!”
翡翠急急忙忙地跑了。
不一会儿,太医就到了。
得出的结论,其实跟翡翠说的差不多,但是关于那个噩梦——
“殿下,臣等怀疑,太子妃每日都在吃助眠的药。”
“其实若是长期睡不着的患者,确实需要助眠,可服用助眠药的剂量也是有讲究的——太子妃的情况,看来是把药丸当糖丸吃了。”
“所以她现在亏损极大,会经常发虚汗、做噩梦,严重的甚至会晕倒……”
萧墨栩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医的话,貌似平静的无波澜的外表下,是眼底愈发晦暗的神色。
床上的女人刚才还只是昏迷,现在已经逐渐发起了高热,彻底失去意识。
他站在床边低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褪去了尖锐的嚣张跋扈,只剩下满满的虚弱甚至可怜。
——他还从没见她这么虚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