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痼疾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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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十年之前，大炎还未大乱。
肖原不会过于重视幽云粮产有多少。
因为只要缺粮，既可以向朝廷求援，也可以向郑氏求援。
现如今，肖原最关心的便是幽云沧三州的人口和粮产。
这两项关乎着幽云能够在逐鹿天下中占据着上风。
有时候，肖原真的非常羡慕秦牧。
坐拥有“天府之国”美称的益州，根本不需要为粮草和人口担忧。
肖原驱散脑海中思绪后，说道：“幽云不能一直被囚禁在贫瘠的北方。如今幽云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中原，那就要竭尽全力的将另外一只脚迈进中原。
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攻取恒州全境。时间拖得太久，反而会对幽云愈发的不利。”
三年时间过去了，幽云却只攻下恒州一半的郡县。
曾经所向披靡的幽云军，仿佛不见了。
若是今年依旧没有显著进展，幽云军的士气将直接遭到重创。
这一点，幽云上下都明白。
沈怀志反驳军队，也是逼不得已。
幽云军中的将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邱尘问道：“敢问主公，沈长史可曾提及能够为军队筹备多少粮草？”
肖原说道：“回舟并未提到准确数字，但他向本王保证，不会让幽云军士卒饿肚子。”
邱尘和何宁点头。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们相信沈怀志。
肖原说道：“今年对幽云极为关键，攻打恒州只能胜不能败。
对于突厥，你们有何看法？谍报司探查得到的消息，皆已转递给你们。”
何宁说道：“主公，臣认为突厥今年侵略目标还会是凉州，而不是幽云。
虽说去年并州将突厥驱逐出凉州之后，加大了对阴山城的修缮投入，进展依旧极为缓慢。
只要阴山城没有修缮完成，突厥便会优先侵略凉州。
此外，今岁秦并之间必定会爆发大战，突厥不会错过这一绝佳机会。”
“臣附议。”邱尘说道，“但臣认为，不可将全部投入至恒州战场。
若是突厥发觉幽云边境防守减弱，恐会调转枪头攻打幽云。”
肖原沉吟道：“两位爱卿认为需要留下多少兵力驻守边境？”
何宁说道：“至少需要三成兵力。”
邱尘说道：“三成兵力，堪堪能够抵御突厥。突厥先是收服高丽国，继而得扶桑人帮助掌握火器，突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肖原皱眉：“昨日萧迁、齐志焕等人来王府，亦提及突厥，军中一众将领认为，两成兵力便可守住幽云边境。
萧迁等人的理由乃是我军的裂火弹威力比突厥火器更大。”
何宁连忙道：“主公，臣相信军中将领的判断，但是幽云乃是根本所在，不能有丝毫的差池。今岁攻打恒州，战况如何，无人可预知。
两成兵力驻守幽云边境，一成兵力乃是一份保障，一份心安呐。”
肖原眉头紧锁，沉思良久之后，道：“就依两位爱卿所言，留下三成兵力驻守边境。”
何宁和邱尘皆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真的害怕主公为了夺取恒州，从而忽视了幽云边境的稳定。
邱尘问道：“主公，臣有一事不明，谍报司实施对渡边三雄的刺杀已逾一年，可渡边三雄依旧活蹦乱跳。
臣想知晓，谍报司是否真的尽职尽责在做这件事。”
肖原说道：“爱卿有此疑问，乃是情理之中。本王亦是多次责问韩超，并派遣心腹前往突厥彻查此事。
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谍报司尽了最大的努力。突厥对渡边三雄的保护力度，超乎你的想象，而且渡边三雄亦是狡猾至极。
谍报司不会放弃对渡边三雄的暗杀，但是杀死渡边三雄已经无法改变局势了。”
据谍报司探明，突厥国内已经有超过三十多名匠人学会了打造火器和攻城军械。
突厥的崛起，已成定局。
郡王府外，何宁和邱尘并肩走着。
邱尘问道：“关涛兄，你最近还在编撰联络暗码？”
何宁颔首：“第一版暗码经由谍报司使用之后，效果不错。故而主公令我着手编撰第二版暗码，只是暗码编撰难度太大，召集近二十名士子，进展依旧如老驴拉磨。”
邱尘继而问道：“暗码效果能够追上黑冰台吗？”
何宁苦笑一声：“哲弦兄抬举我了。黑冰台使用的联络暗码，神乎其神，岂能比得过？”
邱尘忽然叹气：“关涛兄，你有没有发现，主公现在时常效仿秦州，或者说主公暗中在与秦州较劲。”
何宁亦是一叹，而后郑重道：“主公与秦王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皆起于微妙。而且，秦王的起点比之主公更低。
可现如今，秦州发展却胜过幽云。主公性情本就要强，岂愿落于秦王之后？”
邱尘头疼道：“只是幽云与秦州终究不同啊，秦州的诸多改革在幽云根本行不通。譬如土地改革，触及豪族根本利益。”
这几年，幽云多次尝试推行土地改革，沈怀志亦是呕心沥血。
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幽云文武官员中，大多来自豪族。
这便是痼疾所在。
……
庆州。
椿林郡，一处临时军营。
并州军将领、军师齐聚营帐之中。
此番抵御秦州，由李鸿益长子李宗泽督战，由邓逢统帅。
邓逢坐在前面，眉头紧锁。
斥候营校尉低头站着，不敢与邓逢对视。
前段时日，邓逢便下令要求斥候营探明秦军动向。
可直到现在，斥候营依然没有探明相应的情报。
斥候营校尉解释道：“邓帅，斥候营接连派出了上百名斥候潜入灵州，奈何秦军开拔时，安排骑兵清扫周边，斥候根本无法靠近。
另，秦州军情处和黑冰台组织大量人手封锁我军斥候的……”
邓逢直接抬手打断：“本帅想要的是有关秦军的情报，而不是你的诉苦。”
斥候营语塞。
这时，李宗泽开口了。
“吴校尉，难道墨斋楼没有与斥候营配合打探情报吗？”
校尉苦笑道：“墨斋楼蔡修统领已经亲自率人潜入灵州探听情报，只是还未有消息传回。”
李宗泽眉头皱起。
他与墨斋楼交流还算密切，知晓墨斋楼的能力。
若是连墨斋楼也无法打探到情报，足见秦军防备之严密。
李宗泽看向邓逢，道：“邓帅，事已至此，眼下只能尽快行军至白水县。秦军防备如此之严，亦是试图迷惑我军，我军当以不变应万变。”
邓逢点着头，他环顾一圈，问道：“诸位可有不同看法？”
叶云发犹豫片刻，起身道：“公子，邓帅，在下有一言。我军之所以执着于打探秦军动向，其目的是为了知晓秦军的战略意图。
秦军分兵与合兵，决定着后续战争走向。这些时日，在下思考再三，认为秦军合兵的几率最大。”
邓逢问道：“叶先生可有理由？”
“请听在下娓娓道来。”叶云发说道，“秦州今年攻打庆州，只需要考虑应对并州和豫州。而从豫州的态势来看，秦州怕是猜到豫州不会投入太多兵力协助我军。
故而，对秦州来说，分兵乃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祁文金不由得说道：“叶先生，你的意思是秦军会合兵攻打丰郡？”
叶云发摇头：“不好说，秦军会选择全力攻打丰郡，还是全力攻打东河郡，要看秦军如何考量了。”
闻言，众人陷入沉思。
邓逢眉头微皱。
片刻之后，邓逢沉声道：“叶先生，我军可以猜测秦军的想法，却不能去赌博。”
叶云发颔首，明白邓逢是什么意思。
在秦军没有发起进攻之前，根本无法断言秦军会采取何种战术。
况且，即便秦军发起进攻之后，亦可改变战术。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并州本就是被动的一方。
邓逢说道：“传令全军，开拔前往白水县驻扎。”
“领命。”
集议结束之后，邓逢单独把斥候营校尉留了下来。
“本帅再给斥候营一次机会，若是再度失败，斥候营留着有何用？”
“末将明白。”
李宗泽走过来，说道：“邓帅，我亦会联系蔡修，责问其为何没有传回情报。”
“多谢公子。”
李宗泽摆手，示意斥候营校尉离开后，看向邓逢和叶云发两人。
“邓帅，叶先生，此战我军的压力很大啊。”
李宗泽说道：“今日清晨，我便收到了墨斋楼的密信。五万豫州军已经开拔，预计二月上旬便会进入庆州地界。
令人不悦的是，五万豫州军中只有三万士卒是精锐士卒，且豫州只调动了陇州一支人数不足五千的骑兵。”
邓逢和叶云发神色当即变得凝重。
邓逢问道：“公子，豫州此举是否有违盟约？”
叶云发无奈道：“邓帅有所不知，签订盟约之时，豫州郑氏只是承诺援助兵力不低于五万人，且保证不会是新卒。”
李宗泽亦说道：“若不是李氏与郑氏世代交好，且陇州就在庆州身侧，豫州不会出兵相助。豫州为了与兖州争夺徐州，为了压制荆州，倾注了太多兵力。”
顿了下后，李宗泽说道：“所以我很认同叶先生的观点，秦州会选择合兵攻打丰郡或者东河郡。”
邓逢点点头：“叶先生的观点，我亦认同。对于接下来的排兵布阵，我心中已有看法。”
李宗泽和叶云发相视一笑，也没有追问。
只要邓逢心中有想法就行。
邓逢乃是统帅，需要通盘考虑问题。
其实，留给并州军的选择并不多。
在断定秦军合兵一处的前提之下，若是秦军攻打丰郡，那么并州军就需要将大部分集结在丰郡构筑防线。
若是秦军攻打东河郡，并州军亦需要调动大部分兵力，且还需要加强与豫州军的配合，从而更好的完善东河郡防线。
对邓逢来说，他更希望秦军合兵攻打丰郡。
丰郡靠近代州及并州，本家援军能够更快的支援。
……
灵州，九峰郡。
秦军营地。
彭英和赵牧，以及公孙佑、尚文益站在沙盘前，讨论了很久。
一旁，刘元义手中拿着笔纸，随时将四人讨论的重点记录下来。
赵武和叶羽走进营帐，后者见四人还在讨论，不由得说道：“你们还没有统一看法吗？”
公孙佑笑道：“叶将军，如今并州大军还在行军路上，变数太多，想法自然无法统一。”
叶羽提起茶壶，猛灌着茶水，喝完之后抹了下嘴巴，道：“要我说，既然我军已经确定要强攻丰郡，何必考虑那么多？”
赵武摇头：“翼明，若是并州军也想要成为进攻者，我军该如何呢？”
叶羽挠着头：“按理说并州军不敢进攻，不过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赵牧进一步解释道：“年初集议时，大王将八万大军部署在白岩郡，便是担心并州军反其道而行之，联合五万豫州军强攻白岩郡。
季台和长风肩负着攻打丰郡的重任，兵力只有十二万步卒和六万骑兵，是不够的。”
彭英插嘴道：“我认为是够的，至少十二万步卒足够攻打丰郡。”
公孙佑和尚文益齐齐摇头，后者说道：“彭将军，丰郡以北便是代州东岑郡。不消五日，并州援军便可抵达丰郡城下。”
叶羽说道：“灵州大营的五万兵力，便是为了随时策应季台和长风？”
赵牧说道：“是的。不出意外的话，待到大军路过灵州大营时，这五万大军便要随军出发。”
这时，林毅通报之后快步走进营帐。
“诸位将领，收到最新军情，并州八万大军抵达白水县之后，便停了下来。”
闻言，尚文益笑了笑，说道：“先前我们的争论可以结束了。”
彭英、赵牧和公孙佑点着头。
并州军选择白水县停留，意图就很明显了。
随机应变，待秦军行动之后，再及时的调整兵力分布。
赵牧看向彭英，问道：“季台，你如何看？”
彭英摸着下巴，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儿。
“眼下还不好说，还差一则关键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