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心乱了
灵州，绵竹郡。
驿馆。
秦牧洗漱完毕，正在晨练。
地文星快步走来。
“大王，前线刘佥事送来紧急密折。”
秦牧停下动作，接过折子。
战争期间，军事佥事主要职责便是对接兵司，做好后勤工作。
刘元义此时上书，估计是为了后勤。
果不其然，彭英为了执行合兵奇袭丰郡城的作战计划，直接抛弃了后勤辎重。
彭英本部以及高佑、杨宝两部，加起来的粮草辎重，开战之后，最多只能支撑五天时间。
五天之内，若是第二批粮草辎重没有运抵前线，大军后勤断绝。
后勤对战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秦牧放下密折，思考一番后，说道：“去把绵竹郡太守陈玄叫过来。”
“诺。”
陈玄收到通报之后，匆匆赶到驿馆。
“臣拜见大王，我王万年。”
“陈卿，绵竹郡中有多少百姓返回？”
陈玄说道：“禀大王，上元节后，陆续便有百姓迁回，据各县汇报，已有七万户百姓回到绵竹郡，还有大部分百姓在迁回路上。”
秦牧颔首道：“既如此，你立即组织三万民夫协助兵司转运粮草辎重。绵竹郡的春耕事宜可酌情暂停延后，以保障军队后勤为要。”
“谨遵王令。”
秦牧说道：“本王会知会都督府和灵州府，你配合兵司及军事佥事即可。”
“臣领命。”
既然决定执行彭英的战术，那么秦州上下就要竭尽全力配合。
绵竹郡的春耕可以舍弃，但前线大军不能没有饭吃。
随后，秦牧又写下一封手令，要求黑冰台送到兵司手中。
白岩郡的粮草辎重转运先暂停，集中人力物力优先转运丰郡大军的粮草辎重。
徐虎提着食盒走过来。
“大王，用早膳了。”
“虎子，你吩咐下去，一炷香后启程前往山南县，然后乘船前往柳塘镇。”
徐虎挠头道：“大王，我们前往山南县，容易引起并州暗探的怀疑啊，若是他们察觉长平河的秘密，会不会对大军造成影响啊。”
秦牧摆手：“无妨，等我们抵达山南县时，大军已经对丰郡城开展进攻了，我军已无秘密可言。”
秦军为了保证高佑、杨宝两部大军能够顺利通过长平河直插丰郡之内，部署了大量骑兵、军情处和黑冰台士兵封锁消息。
并州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在陆路、水路等重要节点都部署了大量暗哨，其中就包括长平河。
黑冰台和军情处已经部署了人手，待到大军靠近柳塘镇，就会解决并州军暗哨。
只要暗哨失联，并州军十有八九就能够猜出秦军的意图。
只不过到那时，并州军反应过来也晚了。
丰郡，长平河柳塘镇河段上游。
一处并州军暗哨隐藏在岸边杂草丛中。
一名斥候趴在草丛中，一边咬着干粮，一边观察着河道四周。
早在一个月前，周边城镇村庄的百姓就开始举家迁离，或者是躲在山林之中。
所以只要河道有动静，基本就可以确定秦军所为。
忽而这时，后方草丛中传来响动。
斥候眉头皱起，朝着后方隆起的草堆喊了一句。
“老三，你去后方看一下。”
一个汉子从草堆中爬出来，朝着后方走去。
一刻钟后，斥候眉头皱起。
老三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斥候想到这，脸色一变，刚想起身亲自去探查一番，一支暗箭窜出没入斥候的身体之中。
一名黑衣汉子出现，确定斥候死后，快速离开。
与此同时，军情处和黑冰台合作，接连清扫长平河周边的并州军暗哨。
长平河上，浩浩荡荡的木筏大军正在前行。
高佑站在最前方，举着望远镜观察四周。
“还有多久抵达柳塘镇？”
“禀将军，按照眼下的速度，还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柳塘镇。”
高佑点了下头，然后抬头看去。
一只青条子正朝着大军飞来。
青条子落在木筏之上，军情处校尉旋即上前解下密信。
“高将军，军情处和黑冰台已经清扫柳塘镇周边。另，封将军已率领三千黑虎骑抵达柳塘镇以北十里处接应大军。”
高佑点头。
“传令全军，抵达柳塘镇后，即刻登岸。”
“领命。”
丰郡城，城头之上。
邓逢来回踱步。
秦军距离丰郡城不足一日的路程，大战在即。
邓逢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叫来偏将，问道：“斥候营可有尽情传回？”
偏将摇头：“两个时辰前已经传回军情，秦军大军并无任何异动，按部就班的朝着丰郡而来。秦军四万骑兵已经分散至周边，为秦军大军清扫阻碍。
我军分散在各处的暗哨，接连被秦军拔除。”
邓逢问道：“后方呢？”
偏将回道：“后方并无大碍，一万秦军骑兵虽越过丰郡城，但并未深入丰郡后方。萧将军已经率骑兵前去拦截。”
邓逢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军在东河郡实在是太平静，而且太古怪了。
只是思索几番，邓逢还是摸不透秦军的意图。
邓逢轻呼出一口气。
他转身刚想离开，一名士卒快步走来。
“邓帅，斥候营送来军情，一支秦州骑兵出现在柳塘镇，且柳塘镇附近的暗哨全部失联。”
邓逢眉头皱起。
两名士卒已经举着一副军事地图过来。
邓逢在地图上找到柳塘镇之后，神色一滞。
从柳塘镇的地形地势，以及周边县镇分布来看，柳塘镇并不是战略重地。
秦军如此关注柳塘镇，属实很奇怪。
邓逢目光落在柳塘镇旁的长平河之上，继而脸色一变。
他猛地上前，死死的盯着长平河。
不多时，邓逢呼吸变得急促。
他终于明白近几日的不安源于何处了。
秦军极有可能通过长平河暗中运输兵力。
长平河虽比不上大江大河，却能通行小船。
邓逢大吼一声：“去把斥候营校尉叫来。”
斥候营校尉气喘吁吁跑到邓逢面前，没等开口，邓逢便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立即派遣大量斥候前往柳塘镇，立刻！马上！”
“末将领命。”
周围一群将领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宗泽和叶云发听闻之后，立马赶来。
“邓帅，出何事了？”
邓逢看着两人，凝声道：“公子，叶先生，我们上当了。秦军真正攻打的目标是丰郡，且出动的兵力可能超过二十万。”
邓逢示意两人走近前。
“公子，叶先生，长平河发自灵州，而后穿过翠岳郡、丰郡。若是从翠岳郡山南县出发，乘坐小船可以一路抵达柳塘镇。”
邓逢手指在“柳塘镇”地名上，重重的点了好几下。
“柳塘镇距离丰郡城，不过两日路程。”
李宗泽和叶云发脸色亦是一边，前者连忙问道：“邓帅，你以何种依据做出此判断？”
邓逢轻呼出一口气，道：“斥候营传回军情，一支秦军骑兵出现在柳塘镇附近，且柳塘镇周边的暗哨皆被拔除。
柳塘镇平平无奇，除了秦军有此企图之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可令秦军重视柳塘镇。”
叶云发目光看着地图。
他内心非常赞同邓逢的判断。
从他可知秦军只出动十万步卒朝着丰郡而来时，叶云发就断定秦军一定有所筹划。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直以来就是秦军赖以仰仗和攻无不胜的手段。
李宗泽沉声道：“邓帅，仅仅是推断，还不够。大战在即，你身为统帅更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邓逢颔首：“公子明鉴，我已勒令斥候营组织人手前去柳塘镇探查。只是留给我军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等到斥候探明之后，我军再做出应对，已经太晚了。”
李宗泽问道：“你想如何做？”
邓逢快速道：“首先，需传令至东岑郡和天燕郡，要求八万援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其次，需联系祁将军和豫州友军，做好随时攻打白岩郡的准备。
另，原定驻守东河郡的骑兵需全部抽调至丰郡，加强丰郡后方防线。”
李宗泽没有犹豫：“我赞成。”
邓逢抱拳一礼。
李宗泽摆手，郑重道：“邓帅，若是秦军真的暗中运兵，丰郡承受的压力将难以想象。丰郡，靠你了。”
邓逢正色：“公子宽心，十六万并州军将与丰郡共存亡。”
李宗泽点头。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信任邓逢了。
夜幕降临，李宗泽、邓逢、叶云发，以及一众并州军将领坐在营帐之中，沉默不语。
他们都在等一个消息。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斥候营校尉走进营帐。
“公子，邓帅，斥候拼死传回军情，预计五万秦军出现在柳塘镇，此时正朝着丰郡城而来。另，长平河上还有一支秦军未登岸。”
话音落下，整个营帐犹如死一般寂静。
过了一会儿，邓逢问道：“预计有多少秦军通过长平河潜行至柳塘镇？”
斥候营校尉犹豫道：“据墨斋楼所说，不下十万。”
十万不是一个令人感到窒息的数字，却也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粗略估算，秦军在丰郡战场投入的兵力将达到二十八万。
即便东岑郡和天燕郡的援军抵达，单论兵力，并州军依旧落于下风。
况且，按照目前的态势，怕不是等不到援军来了。
己方十六万大军中，有五万是骑兵。
真正守城的士卒只有十一万，而秦军仅仅是攻城的士卒就高达二十万，加之秦军火器威力远超己方……
邓逢站起身，环视一圈，道：“诸位，大家此时此刻应该明白，我军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最迟三日之内，预计有二十万秦军便会兵临城下。留给我军做准备的时间，仅剩三天时间。这三日，本帅希望诸位能够摆正心态。
秦军的确是洪水猛兽，但我军亦不是泛泛之辈。丰郡城高墙厚，只要能够撑过七天时间，东河郡援军便可抵达；撑过十天，东岑郡援军便可抵达；撑过十五天，天燕郡援军便可抵达。”
这一切的前提是撑住。
邓逢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走到地图之前。
“根据现有的情报，秦军部署了八万骑兵在丰郡。如若本帅所料不错，八万骑兵将分布部署在土桥镇和平岗县，目的是拦截我军后方与东河郡而来的援军。
秦军只有八万骑兵，这对我军而言，乃是一个可接受的兵力。我军亦有五万骑兵，加上东河郡的两万骑兵，足够与秦军骑兵周旋，为援军拉扯出增援路线。”
邓逢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众将，己方存在翻盘的可能性。
重塑信心比什么都重要。
叶云发亦是站起身，开口分析挡下的局势。
他说的更加细致，而且主要是为了附和邓逢，鼓舞士气。
集议召开了约莫一个时辰，待到一众将领离开后，李宗泽直言不讳道：“邓帅，你有多少把握？如实说即可，我这边意欲向父亲求助。”
邓逢说道：“五成，只有五成。”
叶云发看了眼邓逢，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若是秦军真的出动二十八万大军攻打丰郡，己方胜算不足三成。
李宗泽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向家族求援。
对他来说，五成的把握太低了，无法令他心安。
除了向家族求援之外，李宗泽还准备向郑承旭求援。
豫州与并州已经结盟，那么就要彻底把豫州拉进来。
……
秦军，营地。
彭英看完手中情报，不由得一笑。
“看来并州军已经知晓我军意图了。仅仅是今日，并州军便接连派出七十六斥候和四十三名暗探，强行闯入柳塘镇探查情报。”
刘元义可惜道：“柳塘镇距离丰郡城太近了，我军难以真正隐藏行踪。不然的话，我军真的可以令并州军大吃一惊。”
尚文益笑了笑：“已经足够了，并州军的心想必已经乱了。”
赵武看向彭英，问道：“季台，明日我部大军便能抵达丰郡城下，我部大军直接攻打丰郡城，还是等待高佑、杨宝两部与大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