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战起
“直接攻城。”
彭英言简意赅。
“我军不能给并州军任何喘息的时间，给并州军时间，就是在给我军挖掘坟墓。”
“此战我军可谓是孤注一掷，二十五天之内必须攻下丰郡城。
并且我军的意图已经暴露，所以二十五天需要从今天开始算起。
若是等到三天之后，变数就太多了。”
赵武问道：“季台，具体的战术呢？”
彭英说道：“骑兵只需要执行原定战术即可，拦截东岑郡和东河郡的并州援军。
天燕郡的援军暂时无需理会。大军接下来只做一件事，即强攻丰郡城。”
彭英不想阐述什么细致的战术。
一旦开始攻城，任何战前制定的细微战术都将失效。
尚文益说道：“彭帅，可关注丰郡城的水源。据我所知，丰郡城护城河及饮水依赖于穿城而过的石子溪。”
彭英颔首。
他也注意到了石子溪。
截断石子溪并不能决定战争走向，却能够给并州军造成不小的困扰。
彭英看了眼夜色，道：“诸位，早些休息，明日抵达丰郡城之后，便着手攻打丰郡城。”
翌日，上午巳时三刻。
十万秦军抵达丰郡城外。
秦军在距离城池三里地的位置安营扎寨。
这绝对是一个充满着进攻欲望的营地。
邓逢站在城头之上，看着远处宛若黑色蚂蚁的秦军，神色凝重。
斥候营校尉站在一旁，道：“邓帅，潜行的十万秦军已经全部上岸，最迟后日正午之前，十万秦军便可抵达城外。
另，今日辰时左右，秦军骑兵分为三路，呈包夹之势绕行丰郡城。据萧将军回报，我军骑兵已经与秦军骑兵交手。”
邓逢点了下头，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军营地。
李宗泽走上城头，来到邓逢身侧。
“邓帅，秦军今日可会攻城？”
邓逢沉吟道：“不好说。据墨斋楼探明，城外秦军统帅乃是彭英。彭英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且极爱剑走偏锋。”
李宗泽眉头紧锁。
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的号角声从秦军营地传来。
邓逢脸色，连忙道：“公子，还望尽快离开城头区域，秦军要攻城了。”
李宗泽摇头道：“大战在即，岂能离开？邓帅，你无需理会我，我身旁的护卫自会保证我的安全，你眼下需要做的便是指挥将士抵达来犯的秦军。”
邓逢颔首，然后召集将领，部署守城事宜。
李宗泽示意叶云发跟上他。
“叶先生，你经历过去年的战争，对秦军的印象如何？”
叶云发说道：“公子，秦军有两大特点，令我印象深刻。一是秦军悍勇无畏，如今的秦军完美继承了先秦国的勇猛善战；
二是秦军火器和军械威力，超出我军太多，秦军统帅彭英为人狡诈，且耐心十足。”
李宗泽若有所思，来到一处掩体之后，然后观察着邓逢排兵布阵。
半个时辰后，更加悠长激昂的号角声传来。
隐约之间，亦能听到秦军冲锋时的呐喊声。
呐喊声之后，漫天弩箭飞射而来。
对此，邓逢见怪不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卒后退或举起盾牌抵挡。
秦军攻城惯用的伎俩，便是发射床弩或火器，通过军械或火器优势给守军造成极大地心理压力。
而后，秦军再伺机攻城。
秦军阵前，彭英举着望远镜。
“传令高仁，直接率军在左右两翼发起攻城，无需节省火器，无需担忧伤亡。”
“领命。”
军令下达之后，前军将领高仁立即做出反应。
秦军攻势陡然变得猛烈。
火蒺藜和弩箭夹杂着落在丰郡城头之上。
即便并州军早有准备，伤亡依旧在不断增加。
邓逢深呼出一口气。
接近一年未见，秦军还是如此强悍。
并且，今年甫一开战，秦军就仿若决战。
邓逢驱散脑海中的思绪，快步来到左翼，一把抓过偏将。
“我军不能一味防守，组织士卒投射霹雳炮，展开反击。”
“领命。”
并州军反击之后，攻守之战直接进入你来我往的阶段。
掩体之后，李宗泽神色一滞。
他并不是没有观摩过战争。
但是秦军这种攻城方式，让他感到惊讶。
蛮横，强势。
李宗泽皱眉道：“叶先生，我认为这种攻守形势之下，需要更加关注底层士卒的状态。强压之下，心志不坚之人，极易崩溃。”
叶云发颔首：“公子宽心，驻守丰郡的士卒皆是并州精锐，心志坚定。战前战后，邓帅都会巡视营地，了解关心士卒。”
两人交谈之际，大战越发的激烈。
城下，秦军校尉高声大喊。
“兄弟们，先登者，授‘勇猛之士’，封百夫长，赏十万钱。”
话音落下，校尉率先扛着云梯冲在最前面。
而其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
面对守军的反击，前赴后继，无一人后退
秦军阵前，彭英再度下达军令。
投射三轮震天雷，为攻城士卒缓解压力。
丰郡城后方三十里，一处平原之上。
两支骑兵正在搏杀。
赵武亲自率军执行战术。
只是刚抵达这片平原，就遭到并州骑兵伏击。
两军骑兵旋即展开大战。
赵武一刀劈死一名并州骑兵后，朝着左前方大喊。
“关卫，率领你部黑虎骑离开，前往南坡村待命。”
“末将领命。”
关卫大吼一声，斩杀周遭多名并州骑兵，而后马鞭一挥，冲出战场。
紧接着，三千黑虎骑陆续脱离战场，跟随着关卫离开。
并州骑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关卫率军离开，想要追击却被秦军骑兵死死纠缠住。
须知，秦军在整个丰郡战场部署的骑兵数量高达八万，而并州军只有五万骑兵。
秦军占据着绝对优势。
若不是骑兵还需要执行战术部署，赵武不介意团灭并州骑兵。
与此同时，东河郡城。
城外风平浪静，城内躁动不安。
郑承旭和王茂快步走进大厅。
“祁将军，出何事了？”
祁文金面色凝重，将一份军报和一封书信递给郑承旭。
后者快速看完后，脸色一变。
秦军十万大军潜行，合计二十八万大军攻打丰郡。
郑承旭将军报递给王茂，后者脸色亦是一变。
郑承旭说道：“祁将军，你有何打算？”
祁文金快速道：“邓帅要求我部骑兵即刻奔赴丰郡支援，而你我两家步卒攻打白岩郡。”
郑承旭点点头。
这件事，李宗泽在书信上已经提到了。
并且，李宗泽语气十分诚恳，希望豫州军能够配合祁文金。
王茂问道：“祁将军，可知白岩郡城内驻守多少秦军？”
祁文金说道：“约七万秦军，另有两万秦军骑兵驻守在白岩郡以北。”
潘文进接着道：“安平县子，王将军，这两万秦军骑兵不会长久驻守白岩郡，十有八九会北上拦截我部支援的骑兵。
故而，攻打白岩郡期间，无需担忧秦军骑兵袭扰营地及后方。”
祁文金说道：“安平县子，王将军，豫州军只需配合我部即可，攻城主力乃是并州士卒。”
郑承旭对着王茂说道：“王将军，豫州与并州乃是盟友，我军既已进入庆州，自然要相助并州友军。”
王茂看向祁文金，郑重道：“还请祁将军部署攻城战术。”
闻言，祁文金和潘文进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真的担心豫州军拒绝攻城。
毕竟，攻城比守城更难，伤亡亦会更大。
很快，攻城战术就确定下来了。
大军明日一早开拔，抵达白岩郡之后，立即对白岩郡城发起进攻。
简单交谈之后，郑承旭和王茂告退离开。
王茂凝声道：“公子，局势超出我们预料了。”
郑承旭颔首：“好在并州有所准备，若只是八万大军攻打白岩郡，怕是痴人说梦。”
并州在东河郡驻守大军不过五万人，其中还有两万是骑兵。
而这两万骑兵需要北上增援丰郡，剩下不过三万士卒，加上豫州五万大军，总计八万士卒攻打城高墙厚的白岩郡城，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并州在椿林郡潜藏了四万步卒。
这四万步卒将即可赶赴而来，且李宗泽和邓逢已经向并州求援。
此外，祁文金提到，为了抵御秦军，去年年中之际，并州便全力打造火器。
故而攻打白岩郡期间，无需在意火器消耗。
基于此，郑承旭才同意跟随并州军攻打白岩郡。
大厅之中，祁文金和潘文进还在讨论。
潘文进说道：“祁将军，在下还是坚持原有的观点，攻打白岩郡时，绝不能让豫州军做先锋军。豫州军今年愿意出兵协助我军，已是不易。
若是强行要求豫州军担当先锋攻城，豫州军或将直接离开，且还会影响并州与豫州之间的关系。”
祁文金头疼道：“我军只有三万士卒，椿林郡的四万大军赶赴至白岩郡，最快亦要十天时间。公子和邓帅要求我军加快进攻白岩郡，给秦军施压。”
潘文进说道：“所以绝对不能得罪豫州军。”
祁文金微微一叹：“只能如此了。希望邓帅能够撑住。”
丰郡，战场之上。
秦军还在攻城，且从攻城开始，便一直保持着强劲攻势。
攻守双方的伤亡皆在不断增加。
秦军阵前，彭英放下手中望远镜。
“鸣金收兵。”
军令下达，秦军如潮水般后撤。
对于第一日的攻城，彭英非常满意。
全军上下保持着高昂的士气，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这才是彭英希望看到的。
邓逢对于今日的守城，也很满意。
秦军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都被抵挡下来，且没有让秦军士卒登上城头。
李宗泽走到邓逢身侧，道：“邓帅，今日之战，令我大开眼界啊。”
邓逢苦笑一声：“公子说笑了，此战我军伤亡巨大。”
李宗泽点点头。
他全程目睹了邓逢指挥调度，统率己方士卒击退了秦军。
但邓逢同样没有说错，击退秦军的代价很大。
先前，他就询问了一名将领，仅仅是这名将领部下士卒死伤就超过两千人。
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仅仅是第一日，己方伤亡恐怕接近会一万人。
叶云发沉声道：“公子，邓帅，秦军火器和床弩的威力比之去年又提升了。”
邓逢脸色凝重。
他身处战前，自然清楚这一点。
今日攻城，秦军伤亡亦很大，但绝对比己方更少。
自古以来，攻城一方的伤亡比守城一方的伤亡更少，算得上是旷古奇闻。
可这就是事实。
秦军的火器太猛了。
去年，两颗霹雳炮抵得上一颗火蒺藜；今年，三刻霹雳炮才抵得上一颗火蒺藜。
秦军火器的进步太过于惊人。
叶云发解释之后，李宗泽神情无比凝重。
“差距如此之大吗？并州在火器研制方面，亦是投入巨大。年初之时，父亲曾告诉我，军器司改良了霹雳炮。”
李宗泽问道：“改良之后的霹雳炮，反而与秦军火蒺藜拉开了差距？”
邓逢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年初之时，才开始生产改良的霹雳炮。前些时日，军器司送来消息，第一批改良的霹雳炮将随同第一批补给运抵丰郡。
按照补给运输速度，至少还需十天才能运抵丰郡。”
顿了下后，邓逢头疼道：“现如今，秦军骑兵侵入丰郡后方，补给能否安稳运抵丰郡，尚未可知。”
李宗泽也感到棘手了。
虽说来庆州之前，他便设想过诸多困难，但还是低估了。
“邓帅，粮草辎重等补给，我来想办法。”
李宗泽说道：“我在东岑郡留下了一支部队，人数有一万五千人。有这支部队护卫，粮草辎重将无大碍。”
邓逢大喜：“多谢公子相助。”
李宗泽摆手：“邓帅客气了。大战停息，还望邓帅能够整顿士卒，安抚伤员。”
“公子宽心。”
秦军营地。
彭英看着走进营帐的林毅，问道：“高佑和杨宝两部，行程如何？”
“禀彭帅，高将军所部明日正午之前便可与大军汇合，杨将军所部需后日上午。”林毅转而道，“赵将军已率骑兵抵达各处。
另，叶将军已经率军离开白岩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