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别无选择
余晓峰蠢蠢欲动的心情，明眼人都看得出。
但是赵武摇头了。
“还不到时候，你先跟我本将驻守杏子庄。”
余晓峰神色一愣。
“将军，为何啊？”
一旁的吴继先连忙解释道：“余将军稍安勿躁，赵将军将你留在杏子庄是有更加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余晓峰焦急的问道：“什么任务？”
赵武说道：“据黑冰台探明，佟永立已经率四万大军南下。
另一路并州援军不日便会进入古道郡，你的任务就是拦截这一路并州援军。”
余晓峰愣了下：“将军，原定不是封将军率军前去拦截吗？”
赵武解释道：“李宗泽的一万五千私军超出了我们预料。
封占海需要去充当拦路虎。”
余晓峰脸上旋即露出兴奋的神情。
赵武抬手：“先别高兴的太早，只能给你五千黑虎骑和一万五千黑狼骑，有信心吗？”
余晓峰大声道：“有。”
吴继先说道：“余将军，军中粮草所剩不多，你部需自力更生，设法从并州军手中抢夺粮草。”
赵武接着道：“有困难可向黑冰台寻求帮助，黑冰台曾提及丰郡、古道郡很多百姓躲藏在山中。”
吴继先沉默不语，没有选择插话。
赵武授意余晓峰抢夺百姓粮食，按照军纪，军事佥事需要制止，并且还要上报。
若是余晓峰真的抢夺了百姓粮食，赵武和余晓峰两人都需要受到处罚。
只是丰郡和古道郡现在还不是秦州领土，两郡百姓自然就不是秦州百姓。
这粮食自然抢得。
吴继先说道：“赵将军，余将军，丰郡和古道郡百姓手中粮食恐怕没有多少，军队还要设法从别处补充粮食。
去年古道郡风调雨顺，郡内粮食大丰收。古道郡的大户人家虽说人跑了，但是却无法搬走所有的粮食。
根据军情处探查的军情来看，并州军并未组织人手搜刮古道郡。”
余晓峰颔首：“末将明白。”
赵武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告诉余晓峰。
想要粮食，就自己想办法去获取。
哪怕是抢，也没有任何关系。
丰郡城。
邓逢站在城头之上，看着退去的秦军，神色没有丝毫缓和。
疲惫中夹杂着凝重。
今日五万秦军抵达前线，秦军攻势较之昨日，更加猛烈，更加果决。
邓逢能够感受得到，在秦军火器和床弩的轰炸之下，在秦军悍不畏死的冲锋之下，己方士卒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偏将走到邓逢身侧，低声道：“邓帅，今日伤亡预计很大。”
邓逢扫视了一圈，沉声道：“秦军伤亡亦很大。伤亡数字必须严格保密，另外需竭尽全力救治伤员。”
“末将明白。”
邓逢转而道：“着重统计霹雳炮、火油、箭矢等军械的消耗情况，并参照今日的消耗量，估算以当前城中军械储备能支撑多久。”
“领命。”
偏将离开后，斥候营校尉走了过来。
“邓帅，秦军粮草辎重运输部队已经抵达山南县，预计三日之内秦军后勤补给便能续上。”
邓逢皱眉问道：“秦军意欲通过水路运输粮草辎重？长平河能够运输重物？”
斥候营校尉回道：“禀邓帅，据斥候观察，秦军已经将粮草和辎重单独分开，水路转运粮草和小型军械，陆路转运投石机等大型辎重。”
邓逢说道：“继续追踪。”
“领命。”
夜晚时分，集议结束。
邓逢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头拧在一起。
若是以今日霹雳炮、箭矢等军械消耗量，二十天之后，若是后勤补给没有续上，己方就将面临火器消耗一空的局面。
况且，明日还有五万秦军抵达前线。
若是他所料不错，明日秦军的攻势定将上涨几分。
局势很不乐观啊。
一旁的李宗泽问道：“邓帅，东岑郡距离丰郡城不过五至六日的路程。佟将军只要能够破开秦军封锁线，丰郡城的危机将解除。”
邓逢叹气一声。
叶云发亦是叹气道：“公子有所不知，从秦军骑兵的驻地及活动地点来看，佟将军所部一举一动都在秦军军情处的监视之下。
不论佟将军走哪条路线南下增援丰郡城，都将遭遇秦军骑兵拦截。”
李宗泽问道：“可有应对之法？”
这时，士卒通报有密信传来。
李宗泽接过信件，看完后递给邓逢。
“邓帅，这是陆聪的密信，你可斟酌一番。”
片刻后，邓逢沉吟道：“陆将军的提议倒是可行。结合当前的形势，集结骑兵为佟将军和转运部队拦住秦军骑兵，乃是最佳选择。”
叶云发颔首道：“我认为可行。佟将军南下增援的路线，与转运部队的路线之间相隔不过五十里。
东岑郡四万援军以及粮草辎重，对我军同等重要。至于天燕郡增援而来的援军，只能暂时不予理会。”
叶云发继而道：“公子，邓帅，我军从一开始便陷入被动局面，故而选择太少了。我认为有时候选择很少，反而是一种好事，无需考虑太多。
保住丰郡城，比什么都重要。”
李宗泽问道：“祁将军和豫州友军已经达成共识，将对白岩郡发起进攻，且原定驻守东河郡的两万骑兵已经北上。
邓帅，叶先生，你们认为祁将军和豫州友军攻打白岩郡，能否极大缓解丰郡城的压力？”
“不会有丝毫缓解。”两人异口同声。
邓逢凝声道：“一旦祁将军和豫州友军合力攻打白岩郡，我军面临的压力有可能上升。从昨日与今日秦军的攻势不难看出，秦军几乎是孤注一掷了。
秦军在白岩郡只部署了七万步卒驻守，白岩郡秦军的境地与我军等同。若是白岩郡城破，攻守易势，故而城外秦军只会更加疯狂的攻打丰郡城。”
李宗泽沉思良久，道：“邓帅，你有何决议？”
邓逢说道：“祁将军和豫州友军能否攻陷白岩郡暂且不提，我军需自救。我决定采纳陆聪将军的提议，集结骑兵驻守在青山县。”
李宗泽和叶云发看向一旁的地图，而后不由得点了下头。
部署骑兵驻守在青山县，的确是一步好棋。
只要骑兵能够扼守住青山县，便可左右呼应。
佟永立或转运部队遭到秦军骑兵拦截，己方骑兵便可随时出动驰援。
知晓邓逢想法之后，李宗泽和叶云发当即表示支持。
邓逢亦没有犹豫，开始书写军令。
……
草原，突厥。
雄鹰城，酒馆。
三月上旬，草原气温逐渐回升。
雄鹰城已经连续五六日没有下雪。
马向松坐在煤球炉前，慢悠悠的喝着温酒。
地伏星走过来，脱下毡帽。
“马先生，稀客啊。”
面对地伏星的吐槽，马向松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直接说正事。
“吴统领，今日来此，是为了与你同步几则消息。”
“马先生请说。”
马向松正色道：“今日突厥召开朝议，各个部落族长都到了。朝议中，已经确定今年将在乌古斯草场设立陪都。
陪都设立之后，突厥汗国朝堂将迁往乌古斯草场，吉利可汗亦将坐镇乌古斯草场。”
马向松接着道：“另，突厥汗国已经确定今年用兵事宜。汗国与各个部落召集十八万勇士，加上五万高丽步卒，组成大军。
大军分为两路，一路五万骑兵攻打北纥；一路十八万骑兵加步卒攻打梁州。”
地伏星表情严肃。
这两则消息，的确很重要。
地伏星坐到马向松对面，问道：“马先生，突厥已经连续六次从高丽国转运火器和军械，我想知晓突厥在高丽国到底打造了多少火器。”
马向松苦笑道：“吴统领，在下真的不知道。巴尔亲王只是提到，汗国拥有可以肆意挥霍的火器，足以攻下凉州。”
地伏星面色怪异。
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在夸大其词。
黑冰台虽不清楚具体的数量，但经过多方打探，对突厥打造的火器数量亦有一个估算。
总数绝对不超过三万五千颗。
三万五千颗火器看似很多，实则杯水车薪。
先不论突厥打造的火器威力如何，火器质量绝对比不上并州，更比不上秦州。
秦州火器经过多番改良，火蒺藜的不良率一直保持在三成以上，震天雷和轰天雷的不良率稍低，却也维持在两成上下。
突厥打造的火器，其不良率绝对超过四成。
若是战争期间，突厥的运气稍好，三万五千颗火器能够炸响七成，就很了不起了。
地伏星和马向松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地伏星转而问道：“马先生，突厥攻打北纥的决心有多大？”
马向松说道：“汗国只是想要教训一番北纥，令其无法专心攻打龟兹国。突厥上下最在意的还是能否攻占凉州。
吉利可汗已经言明，今年汗国的首要目标便是占领定北郡。若是占领顺利，便继而攻占凉州。”
马向松接着道：“在吉利可汗以及五位亲王的眼中，北纥随时可灭。此外，在乌古斯草场的陪都没有彻底运转顺利之前，汗国不会吞并北纥。”
地伏星颔首。
对此，大家都有所猜测。
雄鹰城地处偏僻，吞并北纥之后，不利于突厥对西边草原的掌握。
早在几年前，突厥便商议想要迁都或者设立陪都。
但是因为内部阻力太大，迟迟没有落实。
地伏星问道：“出兵时间。”
马向松说道：“暂定四月初五。三月二十，大军便会开拔，而后驻扎在苏农部落。”
说完，马向松看了眼窗外。
天色逐渐暗下来。
“吴统领，天色已晚，在下告退。若是有需要，可联系我。”
地伏星叫住马向松，说道：“你在秦州的家人想要联系你，你有何想法？”
马向松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良久之后，马向松平静道：“既已加入突厥，成为国贼，便已经斩断从前一切。吴统领，在下只希望秦州能够信守承诺。”
“马先生宽心，你以前的家人，现在过得很好。”
“多谢。”
地伏星看着马向松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一名店伙计走过来，一边收拾酒具，一边说道：“统领，怎么看都看不出马向松真的斩断了从前的一切。”
地伏星笑了笑：“这不是更好吗？若是他真的斩断了，岂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这倒是。”
地伏星端起茶杯，问道：“交代你的那件事，完成的如何？”
店伙计说道：“完成了，已经往那个高丽商人身边安插了三名我们的兄弟。”
地伏星说道：“加快进度吧，指挥使非常关注此事。”
“属下明白。”
北纥，牙账城。
王城。
哈日贵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海古拉佝偻着身躯，走过来。
在海古拉身后，还跟着一名魁梧的大汉。
“朝鲁，军械打造可顺利？”
魁梧大汉回道：“禀大汗陛下，一切顺利，出兵攻打龟兹国之前，定能完成既定的军械打造计划。”
哈日贵点头，转而看向海古拉。
后者犹豫片刻，道：“大汗陛下，臣与尤利洽谈完毕。尤利此番专程来牙账城，是为了提醒汗国不要打龟兹国的主意。
尤利隐晦的提到，若是汗国不听劝阻执意攻打龟兹国，哈密城的帝国骑兵将出动援助龟兹国。”
哈日贵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塞尔柱帝国管的太宽了。
朝鲁看了看海古拉，然后说道：“大汗陛下，据哈达尔来信提到，突厥亦是蠢蠢欲动。明年汗国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哈日贵皱眉。
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两件，一是攻打龟兹国，二是配合并州牵扯突厥。
只是因为塞尔柱帝国的掺和，以及突厥汗国的关注，导致变数增多。
朝鲁见哈日贵没有说话，胆大反而更大了。
“大汗陛下，今年不如只做一件事，全力攻打龟兹国。只要能够攻占龟兹国，即便与并州的关系破裂亦无妨。”
海古拉连忙道：“万万不可。汗国与并州之间的关系绝不能破裂。”
朝鲁不解的看着海古拉：“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