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战事起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战事起
姜绾心生疑窦，方才发的火也还没消完，便直接问了出来，脸色也不大好看。
木匠媳妇摸了摸头，却不甚在意，咧嘴笑了，道：“本来是要走的。”
“后来大家一合计，这要是打起仗来，若是对面那些个贼人来撞咱们城门，得要人抢修呢？都走了到时候找不到人，那守城的孩子们也不会修门啊。”
“我们村几个木匠和隔壁村几个瓦匠都留下了，顺道替乡亲们看着村子，若是打仗打赢了，那不得还回来的么，村子没人看不行。”
木匠媳妇笑得朴实，机灵劲儿不见了带点傻气，像在说笑一般。姜绾家中也有个投身军营的弟弟，一时心中有些动容，火气顿消，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回她，矫情的她不会，浮于表面的夸赞又显得苍白。
于是她道：“若是日后你们有难处，可以到工坊来寻我，我会尽力帮你们。”
木匠媳妇只是感激道：“您客气了，您的台子，我们定会给您快些搭好的，现下讨份活计不容易，城里牙行的抢活儿又厉害，我们留下来不也得吃饭，您已帮了我们大忙了。”
木匠媳妇是个可靠人，很快找齐人手，花了不到十日，就把姜绾要的了望台子都搭好了，稳稳当当地立在荒地四面，遥相照应着，登上台子借着千里镜，能清楚地看遍工坊四面八方千里之内。
值守工坊外围的人最终是从陈家商行拨来的护院，老主事亲自挑选过筛的，姜绾看过陈邵君给她的信，他在信中说工坊出了事他很自责，故而让跟了他多年的老主事亲自来帮忙，又因战事在即，他为大军奔波凑集军饷，暂不能来工坊与她相见。
姜绾不疑有他，加之工坊如今棘手的事他让人来帮忙解决就没再把其他的放在心上，只是让老主事回个信给他家公子，若是战事需要大量的药材，溪台山和雪山都可以协助供应。
老主事尽忠职守，可靠且行事老辣，很快把工地管理得井然有序，里外犹如铁桶一般坚固难摧，唯不能告诉工坊女东主，他们公子如此奔忙路过邵州也不入工坊的真实原因，其实是因她已与他人成亲，触景未免伤情，便执意不肯相见……
有了老主事相助，姜绾终于从琐事中脱身，得了空闲又开了一条新的工艺线，把送来的粮食匀出一部分做了压缩干粮，和军功刀、千里镜、护心软甲等，赶在大军出发前一并送去了督军府。
李长安率领的大军足足晚了十日到邵州，随同一起来的还有涼京宫里派来的钦差，为的是彻查肃国和西南群岛细作之事。
孟迟避着钦差，又回工坊装起了病弱，每日倒是大把时间能和姜绾待在一块儿。
姜尧奔李长安去了，姜绾孕中多思却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忧心，早出晚归待在工坊中忙碌，小玥年纪轻劝不住，老主事年纪大劝不住，唯有孟迟能在天黑后把她从工坊强行带回住处休息。
孟迟照旧亲自照料姜绾，夜里给她宽衣铺床按揉酸胀的腰背和小腿，总忍不住道：“娘子，太过操劳对身子不好，若是担心阿尧，我去跟李长安说，让他留在营中做个军需官，不用上战场去。”
“别——”
姜绾急着说不，扭头险些拧着脖子，揉着后脖子道：“阿尧入了营，他的事他自己做主，你可别真去说了。”孟迟不过是见她终日忧心，故意逗她，“好，我知道，你总归把最好的护甲、最好的伤药都给了阿尧，他有这些东西相互，不会有性命之忧，娘子切莫太过担心他了，多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姜绾翻过身拉他一起躺下，枕头靠着枕头，头挨着头，轻轻幽幽地叹了气，“是这般没错。”
她心里跟明镜一样，但牵念和记挂又怎会因心如明镜而消散？
不过是将她心中的担忧照得更加清楚罢了。
有过五日，督军府的齐金易也领兵和李长安汇合，两方皆整肃完毕，程往肃国方向行进。
邵州的府城守城的是齐金易留下的三名副将和他的妻子王云霜，城中百姓去之有二，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还留在故土，人少了，但城里城外并不太平，非但马匪多了，偶尔还有散兵逃兵窜入城郊打砸闹事，招惹百姓。王云霜从前未嫁之时便是女将，今时不减当年勇
，时常亲率骑兵出城肃清这些马匪逃兵，每每出巡也会来工坊探望姜绾，知道她爱吃府中冰甜酪，有一回还把擅做此道甜点的厨娘给她捎了来，把孟迟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才知她竟不爱那些酸的辣的，竟是爱冰的甜的，这两样从前她都不多看一眼的东西。
她故意瞒着他偷吃的事也叫他委屈，竟是王夫人都知道了，他还半点不知的。
却也不能责备她，待王夫人离开后，才小心地来问姜绾，“娘子，这甜也罢了，冰……是不是少吃些。”
姜绾月份上来，加之时常忧虑，脾气不是时时都控制得很好，听了这话脾气就很不好。
她想吃的东西就这么几样，还经常因为工坊里各式各样的事情耽搁得没有胃口，一说不让吃冰甜酪，就来了脾气，干脆去了封信给王夫人，把她的厨娘多留了半月，日日吃，顿顿吃。孟迟拗她不过，好歹她吃了这冰甜酪心情愉悦，其他的也能多吃些，到最后还是不得不依着她，暗中和督军府的厨娘好好学了一手冰甜酪的做法，以免到了时日得把人送回去后姜绾没得吃。
邵州关外在打仗，送回大周的军报会经由邵州送往涼京，王夫人每每得了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日先来工坊这儿告诉姜绾一声，如此才不至于长久地没有姜尧的消息。
李长安率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五个月上就打到了肃国国都之外。
这五个月来，每每听到弟弟在前线拿命相搏，姜绾的心就会高高悬着，听到一场战事下来姜尧安然无事，她悬着的心又咕咚落下，起起落落高高低低令她整个孕中期十分难捱。
饶是她从前身子骨强健，也遭不住这般情绪起伏影响，到了孕后期，就多是卧床休息了。
工坊里的事交给老主事把关，用医用药有小玥和孟文元，姜绾抓着机会言传身教，拎着两人亲历女子有孕到生产，逼得孟文元和小玥把医书都翻卷边了，抄写的笔记足足有十几本，有了第一次完整的女子孕产问诊开方的经历。
直至寒冻腊月，姜绾在一个雪夜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