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野狼平庚年掉进温柔陷阱

咏书寻到顾氏。

顾氏糊里糊涂的,光顾着替她选布料、选款式,定了好些衣裙,根本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

“书儿,快来看看,娘看到好些衣衫,真的很好看,我照着你的尺寸,每款定一套。

我的书儿如此貌美,自然不能暴殄天物!”

咏书不忍打断顾氏的兴致,只能上前查看,又挑了好些时辰,直到顾氏觉得疲累了,两人才打道回府。

顾氏刚刚上了马车,掌柜的便出来喊人。

“姑娘,还有个尺寸没量好,绣娘让您再进去一趟。”

咏书不疑有她,连下人都没带,独自走了回去。

来到后厢,就被人堵了嘴,从后门带上了一辆马车。

当她惊魂初定,看清来人是谁时,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

高大威猛的男人,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强烈的逼迫感,令咏书浑身不自在,感觉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视线落到几案上,眸光猛地缩紧。

马车中间的几案上,摆着一只深褐色荷包,上面只绣了一片树叶。

她震惊地抬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经意招惹了这么个可怕的人物。

“我……”

男人根本没给她机会开口。

“姑娘,你东祸西引,若我被人发现,岂非扣上盗贼的帽子?

你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恶毒?”

“恶毒”两个字刚刚吐出,咏书的面色又白了三分。

眼前的男人,像判官一样,高高在上地指责着她。

她也不想,她也后悔,可她当时急晕了头,这才出此下策!

她名声已然受损,若再被人发现,云箭秋的荷包在她身上,她就是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她是不得已的。

可男人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开口就是“恶毒”。

这句“恶毒”在她体内引发一场飓风。

被努力压抑的恐惧、痛苦、委屈,像雨后春笋般,疯狂地在体内横冲直撞。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是陌生人,咏书却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失声。

这一哭,就像决堤的河岸,泪水倾泄而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被废王强掳后,在那黑沉沉的屋子里,目光所及全是刑具,鼻间闻到的全是恶臭的血腥味。

就算被救,那间可怕的屋子、当晚的恐惧与无助,犹如附椎之蛊,让她夜夜噩梦,整夜整夜无法安眠。

她不愿祖母担心,更不想母亲烦忧,人前她装得不以为意,早已忘却了那段记忆。

人后却拼命压抑恐惧,试图将那段经历,从脑海里彻底排挤出去。

可越是压制,越是反弹得厉害。

近期,她总觉得体内那股恐惧感,日益膨胀,她真害怕彻底失控,自己被恐惧奴役,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今日,体内的这颗雷,竟然轻松地被眼前的男人点燃。

他的一句“恶毒”,就像诅咒,燃爆了她身体里的恐惧。

她尖叫、痛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个无依无靠,只余恐惧的暗夜。

长相倾城的姑娘,还没等他问及原因,竟然失控地痛哭起来。

反倒令平庚年有些意外,并且手足无措起来。

他是武人,哪怕面对千军万马,眉头也不会皱一皱。

可面对眼前嫩生生的小姑娘,他却蹙起了眉头。

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

这姑娘的哭声,不是委屈,不是逃避。

她的哭声里,含着深深的恐惧。

她捂着面,眼泪打湿了衣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哭得声嘶力竭。

他的心蓦然疼了起来,像是有刀绞动着。

这种感觉很陌生,甚至可以说,他活到现在,从未体验过。

下意识地,他张开手,将浑身颤抖着的小姑娘,轻轻地揽进怀里。

猫儿一样柔软的躯体,刚刚入怀,令他身子一僵。

一股淡雅的馨香,随着柔软身子的靠近,萦绕在他鼻间。

他的心神,猛地恍惚了一瞬。

他下意识想推开那个令他失神的躯体,可咏书却不肯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咏书紧紧地扒着他的手臂。

心,猛地落到实处。

不知哪来的安全感,让她一下子松懈了心神。

紧绷了那么久的神志,在这一刻,终于得到解脱。

下一秒,她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平庚年看到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姑娘,顿时头疼不已。

自己难得心软一回,却给自己添了大麻烦。

这人,赶也不是、扔也不是,只能轻轻地抱着,动弹不得。

门外的长随嘿嘿地笑了起来。

主子自夫人离世后,活成了相国寺和尚。

天天素着,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这回好了,美人在怀,看他还做不做和尚?

马车上,锦绣阁最上层。

宋谨央神色凝重地望着正面的马车,眼里似有星光点点。

素香全身紧绷,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有不对劲,就立刻伸出爪子挠人。

“长公主,姑娘不会有事吧?平庚年这个臭男人,若是敢欺负她,我定然给她点颜色看看。”

宋谨央心中忐忑不安。

她今日照例巡查生意,一大早就到了锦绣阁,直奔四楼查账。

她来得早,故而没有人知道,长公主竟然就在楼上。

并且将楼下的闹剧尽收眼底。

只是,她没料到,韩家的丫头如此大胆,公然调换荷包,倒是让咏书牵扯其中。

待人潮退去后,她派掌柜的将云箭秋和平庚年请到楼上。

平庚年借机将荷包里的东西还给了云箭秋。

不过,留下了荷包。

“云大人,荷包能否借我一用?”

云箭秋只要金刚石,至于荷包,并不重要。

见平庚平开口,自然无不答应。

平庚年见事情办妥,转身离开了。

而云箭秋借机将金刚石的事,同宋谨央透了底。

宋谨央立刻大喜过望,直接让素馨取了一小块,进宫找中宗禀报去了。

等云箭秋离开后,掌柜的着急惊慌上楼,吞吞吐吐禀报。

说平庚年的马车停在后门,迟迟没有离开,怕是想找咏书问个清楚。

宋谨央蹙了蹙眉,刚想让掌柜的提醒顾氏母女,早些回府。

开口的一刹那间,她整个人如有神启,眸光瞬间亮起。

话锋一转,直接让掌柜的,把咏书留下。

哪怕咏书不说,她也早就看出她的压抑与回避。

她悄悄地观察,知晓她的痛苦,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助她。

只能日日干着急。

毕竟这种事,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她想到威猛的平庚年,浑身上下满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若用他逼一逼咏书,可能逼得她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恐惧?

她,不知道。

却,想试一试。

直到平庚年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把咏书绑上马车。

宋谨央不免后悔,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素香更是摩拳擦掌,只等她发话,便立刻冲下去解救咏书。

“再等等!”

宋谨央强压着心中的担忧。

反复告诫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安慰与温暖若无法令咏书解脱。

那么就用强硬、凌厉、逼迫、威压,激出咏书潜在的不堪,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平庚年这头野狼,连自个儿都没想到,就此一头掉进宋谨央挖的坑,从此再也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