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唐悄凝的心事
第175章唐悄凝的心事
到了月底，暑气终究是消退了。清北大学一连下了三场大雨，每场雨过后气温便降低了不少。不知不觉，学校里的学生们也都纷纷换上了厚重的衣服。
又是一年秋至。
距离创业大赛决赛过去，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自然也没有闲着，虽然李旭还是一个大学生，但是如今他的身份毕竟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在很多人看来，李旭的这次创业经历堪称传奇。大学生初次创业，身价上亿，种种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便会给人一种特别惊艳的感觉。
当然，也有一些人打听到李旭的家庭条件并不差，所以自然也会有一些流言说：“哦，那个管理学院的李旭嘛，我知道，本来就是个富二代，创业家里帮衬了多少也不知道，真正能够从草根逆袭的人太少了，很显然李旭不是。”
诸如此类的言论自然是有的。当然，这种话在线下当着李旭的面是没有人敢说的，便会在网络上传一传。
有一天夏晓禾约着李旭去买东西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夏晓禾很是不满地说：“我跟他们在网上吵了嘴，我说他们根本不明白这个项目，其实你的家里并没有参与多少，完全是你自己的能力。”
李旭笑笑，不在意地说：“没有必要在意这些言论的。”
夏晓禾摇了摇头：“你别管，就是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我不高兴。”
李旭只能哑然，夏晓禾还是会在偶尔展示出她角度清奇的霸道。
短时间内没有了销售的业务可以开展，夏晓禾倒是清闲下来。只是拿着李旭给的工资，她会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所以每当有时间的时候，都会去公司里帮着做一些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夏晓禾她们家里的房子也改造得差不多了。在两人单独一起散步的时候，夏晓禾会拿着那部几年前的小米手机给李旭看新房子的照片。
作为农村的自建房，家里也没有多少人，自然不必修得太大太华丽。李旭看了，不过是将原本的土墙瓦房给修建成了两层的平房，用了砖混的建筑材料，最大的区别就是房子变得亮堂了不少。
夏晓禾对李旭说：“家里的房子重新改造过后，房间都多了好几个，根本住不完，下次你要是到斜阳乡里的时候，就算住在家里也是有房间的。然后呢，卫生间也多了，爸爸他把下水都改造了，楼上和楼下都有卫生间。”
夏晓禾就那么唠唠叨叨地讲述着家里房子的变化，李旭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而这样的场景让夏晓禾感到幸福。
其实过后她也会回想跟李旭讲述时的场景。
农村的家里她住了十几年，在很小的时候便盼望着如果可以有一个亮堂的房间，有粉刷过的大白墙，地上还铺着瓷砖的客厅，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如今的梦想成真了，便迫不及待地跟别人分享。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幸福，对于李旭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哪怕如此，在跟李旭分享的时候，夏晓禾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有何不妥。
创业大赛结束之后，其实反而会更加忙碌一些。融资的钱进来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流程，尤其是投资者是国资委，各种审批程序就会更加的严苛一些。
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公司的经营，其实国资反而不会像私企一样，喜欢指手画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预。
李旭选择让国资主导，还是考虑到，他们这个项目涉及到的数据是国家顶尖大学的学生，这部分的数据是绝对不能够被境外势力窃取的。
除此之外，高校作为跟国家挂靠紧密的单位，这套智慧校园方案理应由国家参与其中。而有了国家的兜底，在很多方面，便能得到政策的绿灯，铺开就成了一件更加简单的事情。
而之前的选址自然也要调整一下了。作为一个初创企业，在清北大学的创业孵化园区里还可以，但如今无论是资产规模还是管理，都要进一步往专业化的方向发展，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变更旭日科技的办公地点。
这件事情自然也不是李旭一个人的事情，团队里的每一个小伙伴都将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每个人都期待着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办公地点。
就在四处物色公司选址的时候，李旭却发现唐悄凝这几天变得有一些魂不守舍。原本照理来说，她对这种事情是最为上心的，李旭自然能够发现，唐悄凝肯定是有心事在身了。
某一天的下午开会，安朵朵拿出了一套公司扩张扩建的方案。毕竟下一步进行融资，无论是整个公司的系统架构也好，还是硬件软件都需要进一步的改造。尤其是要把智慧校园建设方案向全国推广出去，哪怕有国资的渠道加持，谈判的时候会容易很多，但后续的建设，不管是人或者是产品都需要进一步的扩张。
安朵朵并不是特别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但她还是靠着恶补以及熬夜加班，弄出来了一套雏形的方案。安朵朵说：“以后我们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划分职能了，还是要形成不同的部门，各司其职才行。这套方案我按照人力资源部、财务部门、项目部门、市场营销、技术部几个大的部门进行职责的划分，大家看一看，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李旭对安朵朵说：“辛苦了，大家都认真的看一看吧。”
李旭在翻阅的时候，还是发现了很多不足的地方，不管是职责的划分还是薪酬的划定都有许多纰漏。尤其是人力资源作为一个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目前还没有谁可以胜任，而项目部更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建设方案。好在眼下融资的资金还没有到位，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招聘的事情倒是该提上日程了。
就在李旭浏览的时候，注意到唐悄凝还在发呆。便漫不经心地问道：“晓禾、悄凝，你们两个暂时就在市场营销部，专门负责方案销售，ok吗”
夏晓禾腼腆地笑了笑说：“这段时间也没有营销的工作，我可以去做一些其他的工作的，没关系，有什么事情安排我就好了。”
而唐悄凝还在发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此时大家才注意到唐悄凝。
唐悄凝也在下一刻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说：“我、我都可以。”
说到底，公司的部门划分、新的制度制定种种事项都是极为严肃的。此时的这次会议自然也不可能立竿见影的改变什么。
办过企业的都知道，一套方案不经过多次的讨论修改是不可能敲定下来的。会后每个人都拿了一份回去。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大家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公司的人手的确不怎么够了，不仅是高管需要招聘，底下的一些工作人员也需要按照需求来进行一些扩充。
李旭虽然不是一个有拖延症的人，但眼下这件事情他还没有考虑好要从哪一点开始入手。心里的打算是回去以后找个机会跟老爸聊一聊。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
会议结束的时候，唐悄凝忽然叫住了他。
李旭转过头来，唐悄凝的脸上依旧如刚才那般的心事重重的表情。她轻轻的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望着李旭说：“李旭，你待会儿有没有空”
李旭眨了眨眼睛，目光认真的在唐悄凝的脸上划过。片刻后笑了笑说：“有空的。”
唐悄凝点了点头，一时间脸上绽开了笑容。她知道，自己遇到心事了，李旭哪怕没有空也会说有空的。
入秋的清北大学，变得很漂亮，落叶纷飞，在地上打着旋。秋天是一个色彩斑斓的季节，这种色彩斑斓不同于春季的妩媚，反而带着更多的诗意，黄色红色的落叶，黑色的柏油路，构成了这幅图景的最初底色。
李旭一脚踩在一片枯黄的叶子上，然后低头看了看，默默跟在旁边的唐悄凝。他们已经如此漫无目的的走了十几分钟。
前面是李旭经常和安朵朵散步的湖边了，李旭突然停下脚步。
还在发呆的唐悄凝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撞上了李旭。唐悄凝有一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李旭左看右看，指了指隔壁的亭子说：“到那儿去坐一坐吧。”
两人坐下以后，唐悄凝时不时的叹一口气。
李旭看着此时的唐悄凝觉得有一些好笑，便说：“说说看吧，我能帮到你什么”
唐悄凝看一眼李旭又低下头去，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帮不到我吧，不过我也确实想不出来，还能跟谁倾诉这件事情了。”
李旭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的说：“不着急，反正我们时间都挺多的，你再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慢慢跟我说就行。”
这一瞬间唐悄凝莫名的想哭，她瘪了瘪嘴，望着李旭说：“我妈要回来了。”
李旭愣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说：“嗯。”
“我妈一直生活在国外，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和我妈生活在一起。”
“我妈妈很漂亮，真的，你如果见了我妈妈你就知道了，我已经是很少见的美女了，但她比我还漂亮，而且她的好多漂亮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
“那时候妈妈能把窗帘布变成仙女裙，家长会时教导主任盯着她手绘的樱裙摆看很久……值得一提的是，我们那个教导主任不是很多国内人以为的那种什么都不管的教导主任，我记得我那时候上的高中学校管的可严格了，有时候我觉得别人理解的阿美跟我呆的阿美都不是一个国家。”
“冬天她抱着我在漏风的公寓背单词，突然把词典往暖气片上一拍，说，我们来烤吧，结果烤化的浆滴进我的热可可里，她管这个叫移民特调。”
“上周视频时她炫耀新耳环，我一眼就看出是用我小时候弄丢的校徽改的。这叫废物循环美学，她还把摔碎的陶瓷杯底磨成吊坠，灯光下那些裂纹像会发光的蜘蛛网。”
“去年她硬把我的破洞牛仔裤抢去补，结果在膝盖处绣了两只对视的猫咪。那条裤子啊，她拿去穿了，现在每次蹲下时，那只灰猫的尾巴正好卡在我伤疤的位置……针脚超平整的。”
“其实她哭起来也超好看。收到外公病危通知那天，她把眼泪憋到给我缝完毕业晚会的胸才掉下来，那朵绸缎玫瑰里层现在还留着两粒变硬的泪渍，像藏在瓣里的露珠化石。”
唐悄凝越说越沉浸，唠唠叨叨的，讲一些关于她母亲的点点滴滴，李旭没有吭声，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迎合一下，又帮她拂去衣帽上面飘过来的落叶。
说到这里，唐悄凝突然握紧了拳头，一滴眼泪跌落在手背。
李旭微微叹了口。
一直恪守着聆听者本色的李旭大概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起来有一些老套吧……无非就是身为富豪的唐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了新欢，两人要闹离婚了吧
李旭拍了拍唐悄凝的肩膀说：“大概明白了，你要试着原谅。”
唐悄凝愣了一下子，有一些惊讶的望着李旭说：“你、你猜到了”
李旭点了点头，轻声说：“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
唐悄凝深深的低下了头，说：“可是我怎么能够原谅呢”
李旭语重心长的说：“我们做子女的，也要尊重父辈追求幸福的权利啊。”
唐悄凝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说：“那我爸爸也太可怜了吧。”
李旭正要说话，忽然愣了一下子：“你爸可怜”虽然有一些烧脑，但李旭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随后眨了眨眼睛。
不等他开口，唐悄凝就咬着牙说：“虽然我爸爸是丑了一点，也不浪漫，脾气还大，这么多年的确没有给我妈想要的情绪价值，但是她也不能、不能找一个，那样的人啊。”
李旭咳嗽了一声，在心头默默道歉：“唐叔，我错怪你了。”
唐悄凝抹了抹眼泪说：“我妈这一次回国就是为了跟我爸离婚的，她明天就要到首都了，要带着她那个男朋友见我一面，我、我……”唐悄凝双手微微颤抖，抬起头来望着李旭，鼻子一耸，眼泪又掉下来了，带着哭腔问：“我该怎么办呀”
李旭没有回答，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想了想，还是帮唐悄凝擦了擦眼泪，而后问：“你是怎么想的”
唐悄凝说：“我现在不知道我要不要去见我妈，而且我害怕我跟她的那个男朋友吵架。”随后唐悄凝望着李旭说：“要不然你、你陪我去吧，求你了。”
李旭半天没有吭声，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问：“你希望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唐悄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旭又叹了一口气，照理来说这种事情是人家的家务事，作为外人是没有理由掺和进去的。
就在这时，唐悄凝两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李旭愕然，一抬眼只见唐悄凝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无助的盯着自己。
李旭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拍了拍唐悄凝的手背，才将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抽出来。而后站起身来，沉默一阵说：“这样吧，我跟你去见你妈，但总得有个名义，不然你们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参与进来太奇怪了。”
唐悄凝眨了眨眼睛说：“什么名义”
李旭一本正经的说：“就假装男朋友吧。”
唐悄凝瞪大了眼睛。
李旭依旧脸色如常说：“我先帮你看一看，你妈的这位男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顿了一下，李旭脸色严肃的说，“但是呢，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看着唐悄凝的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你妈真的找到了爱情，我觉得你做女儿的也只能去安慰安慰你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