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德不配位
当卯时来临，天地似乎陷入一片寂静。浓浓的夜色之下，一支大军打着火把横渡涞水，浩浩荡荡的继续向西行军。
这支军队就是杜洛周、葛荣派来对付若干惠的联军，兵力约有一万一千人；主将是杜洛周麾下的彭乐，而副将郝长和士兵则是葛荣的人。
此军人数众多、目标单一，又是在“本土”作战；要想追上一边打、一边休整、一边跑的若干惠军，其实并不难。但是所谓这支所谓的精骑自由散漫，再加上身为主将彭乐派不动他们，故而此军一直跟在若干惠的“后面”吃灰。如果真心作战的话，若干惠他们哪能那般潇洒？
彭乐听闻敌军猛攻飞狐城，被守军牵制在城外，昨天更是得到敌军猛攻、以及守军支撑不住消息，于是和郝长挥师来援。虽然他在两个时辰前还认为飞狐城士兵还能坚守，但斥候送来的敌军连夜攻城的军情，依然让他十分焦虑。
大军渡过涞水，已经进入飞狐县境。
一路上，彭乐广派斥候侦察前方，以免落入敌军圈套，当天色渐渐放亮之际，一名斥候队主从前方来报：“禀将军，斥候说前方没有异常。”
彭乐问道：“离飞狐城还有多少里路？战况又是如何？”
“禀将军，这里离飞狐城只有十里左右。飞狐城的战事已经持续一夜，那里的情势十分危急；据说敌军从城之四面发动进攻，战况于我军相当不利。”斥候队主答道。
彭乐沉吟片刻，吩咐道：“令斥候继续打探。”
“喏。”队主应声而去。
一旁的郝长抹去眼睑上的露水，颇为兴奋的说道：“彭将军，若干惠之军虽然从三千骑扩张成五千余骑，可飞狐城城周足有十多里。他们现在既然从四面发动进攻，可见敌军兵力尽出，各据一方。以某家之见，正是我军大破敌军之良机。”
彭乐固然对拖后腿的郝长不满，此刻却也认为他的说法，以商量的口吻道：“郝将军言之在理，我觉得我们应当加速前进，将军以为呢？”
“末将没有意见。”郝长认为胜券在握，自然没有意见了。
彭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令全军加快速度。
队伍疾行三四里路，已然看到火光冲天、格外耀眼的飞狐城，甚至连厮杀声都能隐隐听到。当前军穿过两座平缓山丘夹着的谷地后，队伍立刻放慢速度，开始依令将行军采用长蛇阵转变成冲锋的锥形阵。
“将军，好像有伏兵……”就在整队的时候，一名校尉突然发现左右两侧似乎有些异常，连忙向彭乐禀报。
“咻……咻咻……咻咻咻。”然而校尉话没说完，两侧万箭齐发，破空而出的密集箭矢射向他们，尽管骑士手执圆盾牌做出防御准备，但密集箭矢仍旧让不少士兵中箭落马。
前行、列队的士兵猝不及防；顷刻之间，就有数百名骑士人仰马翻，惨叫响成一片。
士兵一路毫无防范，蓦然之间都被打懵了，继而心惊肉跳的大喊大叫。一些士兵更是如同没头苍蝇那般你推我攘、互相策马践踏，不断有士兵惨叫着掉下马背，还有很多士兵冲进一个个结成了阵式的、有建制的阵列。
“结阵御敌，不要乱。”彭乐也是大吃一惊。他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卫铉总是利用人的盲点、人的侥幸心理忽然突击；他总是在人们以为“不可能”的时候发起突袭。无论是斛律洛阳军、费也头牧子军，还是葛荣军，大家都犯了这个方面的错误。
现如今，仿佛又轮到他了。
彭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四顾一眼，发现左侧的箭矢来得比较少，不但明白这边的敌军人数比右侧少，也知道只要自己将这边的敌军尽数歼灭、或者交战在一起；那么乱作一团主力的己方士兵就有集结的余地。于是惊喜的郝长大声道：“郝将军，大旗不容有失，只要大旗在，将士们就会向此集结，请你务必看好大旗……”
交待一番，又大声令道：“中军将军随我杀上左侧。”
说着，彭乐一马当先，一边冲锋、一边挥舞马槊拨打箭矢，亲率一千多名中军士兵冲向左侧山丘。
彭乐的判断没有错，若干惠在左侧的确只是部署骁果军第五镇的一千骑，镇将是卫铉的二师兄刘朝。
此时天色已然蒙蒙亮，视野更加开阔；刘朝看到彭乐率数百亲卫冲在前方，后面的骑兵和此军相距约百步之遥，他喝令道：“骑兵与我出击，弓骑随后放箭压阵。”
“呜……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顿时大作；刘朝手持陌刀，率五百骑迎向彭乐军；其后是五百名弓骑兵。
弓骑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放箭，一支支箭矢越过已方士兵的头顶，洒向敌军阵容，将敌军士兵射得人仰马翻、惨嚎连连。
与此同时，右侧也是号角连连。
几个百人队从“山上”“俯冲”而下，杀入敌军丛中，将敌军切为几段。
这些士兵统统是骁果军精锐，他们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晚上，眼见敌军全部乱了。他们更是爆发出强悍士气、勇气，吼叫着杀向敌军。
他们如同暴涨河水找到宣泄一般，从既定的缺口汹涌而出，将不成建制的敌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郝长骤然遇袭，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他在彭乐亲率中军冲向左侧敌军的同时，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郝长的副将已然集结近千名骑士，此刻看到主将六神无主，呆呆愣愣的怔在原地，连忙大声建议道：“将军，敌军兵力并不多，而左侧人数更少，我军理当从此突破。只要我们歼灭此军，占据高位；就能依仗兵力优势，一道攻克右侧。之后就能游刃有余的把敌军击败。”
道理是没有错，只不过郝长毕竟不是彭乐，他既没有与地位相匹配才华和武艺，也没有一往无前的魄力。此刻看到杀来的敌军“无边无际”，已方士兵无从应对，他感觉已方毫无胜算，而他的一颗心更是如同堕入冰窖一般。
一听副将此话，郝长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气急败坏的喝令道：“敌军来势汹汹，暂不可敌，我等且先退到后方集结。”
说着，便调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
郝长现在是一军之主。
他一动，护卫大旗的士兵也跟着动。
大旗一走，其余士兵都跟着大旗走；一些仓促结阵的士兵也跟走，从而让本来有序的军队全部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