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劝酒斩美人
主宾在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偏堂就座。元雍也算久仰卫铉大名了,卫铉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勃勃英气、气宇非凡,浑身充斥着武人自信、杀伐气质。
与这等气度、气度相比,容貌反而次要了。虽然说卫铉面如冠玉、仪表俊秀,但奔波征战所带来的风霜之色在所难免。
这种烈日、风雪、黄沙打磨出来肤色,京中公卿贵女、名门闺秀多半是不喜欢的,她们更加爱慕傅粉施朱、熏香绕体、举止优雅、诗书满腹的文人雅士。
元雍是文臣,向以文人雅士自居,也不喜欢咄咄逼人、迅猛如虎的武将;他认为藏锋于鞘、内敛沉稳、于无声处惊雷动方显英雄本色。而卫铉锋芒毕露、气势凌人,显然属于他所不喜那类人。
寒暄一番过后,元雍也不谈正事,他指了指那名雪衣少女,笑眯眯的向卫铉问道:“河东公,此女如何?”
“玉洁冰清,晶莹剔透,以玉为骨、月为神。”人一旦没有私心杂念、多余想法,很多事情都能坦然面对;卫铉此刻也是如此,他觉得这个美人虽然美丽动人,可她毕竟元雍的,自己看看就行了。
“此女似乎叫徐月华,能歌善舞,丝竹管弦尽皆演绎得出神入化。”高阳王府里的歌姬、舞妓、乐师足有数百人,且都美若天仙、多才多艺,元雍又不将她们当人,当然记不了几个名字,此女能让他说出“似乎叫徐月华”,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徐月华也是引以为荣,冰冷的俏脸露出一抹自豪不失含蓄的笑容,她在一大群美女艳羡的目光,深深地欠身道:“禀大王,奴婢正是徐月华。奴婢对书、画也有研究。”
卫铉有事要办,无心没有理会主仆二人应和;目光微微扫向接过元伏陀罪证的中年人,忽然发现此人魂不守舍,看向徐月华的目光满是痴迷之色。
一时间,卫铉就猜出此人心意。然而可怜的是,中年人梦想都想的神女就在身边,可他非但得不到,还要眼睁睁看着神女被别人玩得直想吐。
不过也说明中年人能力不足,在元雍心中地位也不高;若他才华横溢、足智多谋,元雍何至于吝啬一个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婢女?
元雍看了眼卫铉,眉头不禁一皱,又指着一名红衣女问道:“河东公,此女又如何?”
卫铉点评道:“天香国色、雍容华贵,以芙蓉为容、秋水为眸。”
“你亦能歌善舞,尤擅音律。好像名叫修容吧?”元雍目光阴沉,缓缓地向那女子问道。
红衣女行礼道:“禀大王,奴婢正是修容。”
“河东公,此女似乎是艳姿,美妙舞姿世所罕见。”元雍又指一名灵动的彩衣女道。
卫铉见他还在炫耀显摆,艳姿也用一双明眸期待的看着自己,于是耐着性子用名诗来点评:“湖镜落云容,含灵动空皎。”
就在他以为没完没了之际,元雍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和声向三女道:“尔等三人自今天起,便是河东公的了。”
当代贵族相互交换、赠送婢女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卫铉既改变不了别人的观念,也不会干涉别人,不过他今后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婢女送给别人当玩物。他更没有想到初次见面、相处不到半个时辰,元雍就把三个美丽的婢女送给自己,于是欠身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三女正自错愕,一听此话,仿佛遇到世上最恐怖之事,她们一下子就花容失色、惨白如雪、簌簌发抖,纷纷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卫铉。
卫铉看到她们如此惊恐、元雍又是一脸笑容,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场景——“一个心灵扭曲的土豪送出亿万豪礼,别人拒收之后,他觉得对方瞧不起自己,不仅气急败坏的摔碎了豪礼,还想尽办法弄死对方。”
此时的自己可应付不了元雍的报复呢;于是他向元雍行了一礼,行云流水一般的补充道:“虽然说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但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大王好意,下官拜谢。”
元雍见卫铉终于动容、终于被自己压制住,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合该如此。”
卫铉见他得意大笑,暗自庆幸道:果然心灵扭曲,幸好发现得早。
元雍笑得前俯后合,忽然之间脸色一变,冷冷的向三女问道:“我送人礼物,从来不送残破之物,否则别人会认为我送不起呢。尔等可是完璧之身?”
徐月华脑子灵活,反应最快,连忙拜道:“启禀大王,奴婢还是完璧身。”
修容和艳姿也拜道:“启禀大王,奴婢还是完璧身。”
“是吗?我不信。来人呀,将她们抓下去查验,若不是完璧,给我剁碎喂狼。”元雍图穷匕见。
“郎主救救我。”三女吓坏了。元雍在她们心里就是一言九鼎的皇帝,府中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意志,无数高高在上的访客也不敢违背。而她们每天苦练技艺,也是为了获得元雍赞赏,然后赏赐自己一点点东西,以便自己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在希望的促使下,三人比谁都努力,最终得以脱颖而出,她们自傲的同时,本以为美好生活可期。但是这一刻的残酷打醒她们,并且告诉她们:你什么都不是。
她们也知道所谓的“查验”二字则是宣判了她们的死刑;至于她们是不是完璧并不重要。即便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下人也会说她们不是。现在能救她们的,也只有自己的新主人。
元雍欣赏她们的呼天抢地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向卫铉问道:“河东公?”
刚才迎宾时,前方女子因为卫铉而“失神失礼”,这让特别好面子的元雍“颜面尽失”、怒不可遏。而三女位于最前方,表现得自然格外明显;所以那个时候,他对三女就动了杀机。
之所以送给卫铉以后再来这一手,主要是通过以前的调查,他发现卫铉是个锋芒毕露、野心勃勃、拥有无数精兵强将效命的武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子与一般的武夫不同,他不仅善用兵、会练兵,而且懂民生、知百姓疾苦、严禁残民伤民。
他要是成长起来,远比伤民逞强的武夫可怕。不过若能掌控在手,一定给自己带来巨大好处。但是见面至今,卫铉实在太过平静,竟给他一种无从下手之感,也不知如何投其所好。
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爽。
三女已经是卫铉的了,如果对方选择不救,或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用心,元雍完全能够从中看出卫铉性情上的一些缺陷,然后游戏还会继续;如果救,那么他在“谈判”中,收获更多。
“大王,她们是否完璧与大王无关。”卫铉看出元雍对自己有“兴趣”了,这三个女子只不过是他达成某种目的工具罢了;她们此刻在元雍眼中,怕是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河东公何出此言……”元雍愕然,还有些不解为何突然强硬起来。
徐月华、修容、艳姿也抬起泪眼,呆呆地看向卫铉,愣在当场。
她们固然身为奴婢,却也有着向往美好生活的梦想,觉得自己倘若有挑选资格的话,一定会挑个英俊潇洒、满腹诗书、风度翩翩……如果达不到这些条件,就选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富贵一生的官宦子弟。
但是这个世道用最残酷的方式打醒她们、告诉她们:自己以往做的美梦全都错得不能再错、自己以往仰慕的男人好像都不是真男人。唯有把自己护得好好的男人,才叫真男人。
“大王,‘劝酒斩美人’的戏法早就过时了,如今就连土匪流寇不屑玩。也只有建州那边的玩法才叫轰动天下、名扬千古。”老狐狸们的套路向来是一套接着一套,卫铉自认不是此道能手,若是顺着对方节奏走,只会乱了阵脚,况且他占据着主动,又何必与他东拉西扯?
元雍心头一紧,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们怎么玩?”
卫铉从元雍微微变化神态、坐姿,即能看出了他的不安,于是淡淡的说道:“大王如果对那边的玩法有兴趣,不妨看看匣子里的东西。不过我在长平时就猜到大王肯定有兴趣,又看到许多原件十分杂乱,不利理解,故而匣子里面的一些都是复写出来的。若大王看完这些,又忽然想看原件,不妨改个时间一晤。”
卫铉不指望位高权重的元雍立刻向一个毛头小子妥协,自己要是太过心急,反而容易坏事。而元雍这种老狐狸顾虑的、在乎的、想要守护的东西远比寻常人多,所以他们往往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想,等元雍看完匣子里的东西,冷静下来,那才是提条件的最佳时机。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又向三女道:“你们与我走,还是留在王府?”
“奴婢随郎主走。”三女能够从几百名奴婢之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没脑子的花瓶。她们明白愣在当场的元雍被拿捏住了,自己此时若是不跟新主走,必然成为元雍的出气包。而元雍的出气的方式,绝对令她们生死两难。
“大王,如何?”卫铉目光看向元雍。
元雍一如迎接天子剑时那般客气,他站起身来,呵呵笑道:“她们是河东公的人,河东公带走自是无妨。来人啊,给她们每人五斤黄金。”
交待完毕,又向卫铉问道:“不知河东公在何处落脚?”
“尔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