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发烂财

胡太后的赏赐不是正式的册封、赏赐；琅邪公主令深得人心的元季聪带队将二十匹宝马、三十头骆驼、十盒螺子黛送往卫府

元季聪认识卫铉为首的卫家高层，然而她这回还把异母妹妹元季明带了过来；她没有不良心思，主要是带妹妹混个熟脸。

卫铉对北魏南朝、东西两魏了解不多，可他知道很多八卦。同时知道史上的安德公主、平原公主元明月、南阳公主元蒺藜都是堂侄元修的情妇；安德公主、南阳公主被元修抛弃之后，都自杀了。

当他听说呆萌可爱的元季明是安德县主，不禁多看几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元季明就是史上的安德公主。

与之相比，他对今为侍诏的元季明反而没有半点印象。

等到姐妹二人带队离开，尔朱英娥兴致勃勃的拿出螺子黛观看。

螺子黛是一种画眉颜料，也叫螺黛、青黛；使用时，需要用眉笔沾水、蘸上稀释的螺子描眉。但是尔朱英娥没有画眉的习惯、不知螺子黛的价值；她看着一颗颗圆圆的螺子黛，感觉它们和弹弓用的弹丸没有什么区别，很是嫌弃的说道：“陛下竟是把十颗弹丸赏赐给我，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尔朱女英、徐月华、修容、艳姿倒是识货；尔朱女英听罢，无奈的说道：“娘子，这是螺子黛，不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弹丸。一颗螺子黛都能卖上三十多两黄金呢。”

“就这玩意，三十多两黄金？”尔朱英娥和卫铉听得患上，难以置信。

尔朱女英点了点头，说道：“据说只有波斯王族的巧匠能做螺子黛，波斯商人也只是带来售卖而已。这么一颗在京城都能卖上三十多两黄金，而且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一旁的徐月华补充道：“郎主、娘子，高阳王府富可敌国，可是螺子黛在王府依然是罕见奇珍；我和修容、艳姿算是王府最为出色的奴婢了，然而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螺子黛，其价值可想而知。”

尔朱英娥听罢，怀疑自己就是卫铉清常常说的“土豹子”、“土鳖”、“乡巴佬”；不过她并没有因此羞涩、沮丧，更不会花重金买。她觉得与其花三十多两黄金买这颗小小的玩意，远不如买牛送给上党军民有意义。

卫铉听说螺子黛这么值钱，心中却有了别样心思，他前世看过无数还原古物的视频，其中就有很多人还原了螺子黛。于是说道：“螺子黛的配方其实很简单，我都能做。”

“阿郎\/郎主连这个都会？”众女呆住了，她们不是很相信。

“配方就是我们魏朝用来染布的青黛粉，其主要原料是菘蓝、木蓝、蓼蓝。”卫铉说道：“人们在秋季采集这三种植物茎叶浸泡至腐烂，加入石灰粉充分搅拌，等到茎叶从乌绿色转为深红色，再捞出汁液上面的泡沫晒干，最后得出的粉末就是染布用的青黛粉。再在粉末之中加入植物油或花油搅拌成泥，它就变成眼前的螺子黛。”

“这么简单？”众女不知菘蓝、木蓝、蓼蓝是什么东西，可是从卫铉说的流程来看，好像一点都不难。

卫铉点头道：“就是这般简单。”

尔朱英娥双眼闪闪发亮，兴奋道：“我们从集市买来青黛粉、香气缭绕的花油，岂不是转眼之间就能变成昂贵的螺子黛？”

“对。”卫铉笑着点头。民间早就做出青黛粉，然而到了最关键、最赚钱却又最简单的一步，却始终突破不了，白白让波斯人、粟特人赚了几百年的真金白银。

当然了，卫铉也不例外；要不是看到螺子黛、要不是几女说到螺子黛价值，他也想不到。

“波斯人、粟特人卖三十多两，我们哪怕是卖二十多两、十多两，最终还是赚了大钱。”尔朱英娥已经深信不疑了，她喜滋滋的说道：“我们卫家没有店邸，商队也不成熟，但是尔朱家在京城既有店邸，也有面向南梁的商队。我们只要把螺子黛做出来，哪怕把一颗螺子黛以二十两黄金的价格交给尔朱家出售，双方都能大赚特赚。”

说着，尔朱英娥又向四女叮嘱：“绝不能将此配方说出去。我们自己发烂财。”

包括尔朱女英在内的四女都把自己视作卫家人，她们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姐妹们，还等什么？”尔朱英娥一挥手，像个踌躇志满大将军下令道：“我们去大市发财。”

四女看向卫铉一眼，见他微笑点头，纷纷站了起来。

卫铉找来厚厚一叠图纸，交给了尔朱英娥：“这是我画的青椒、红椒图，并且注明了买价；买价是三斤黄金买每半斤辣椒种子，收购地址是我们家，你们逛集市的时候，给每个大店邸发放一张。”

他也不知道滇省有没有辣椒，但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尔朱英娥接过图纸，昂首挺胸的带着四女离开。

卫铉也不担心她们的安危，因为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地痞流氓不傻，他们比地方上的豪强都有眼力、都会察言观色；他们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尔朱英娥她们个个气质不凡、个个衣着华贵，这几天出门之时又带着一帮杀气腾腾的侍卫，故而从未有人胆敢没事惹事、从未有人胆敢搭讪。

送走几个一心发财的女子，卫铉向左堂走去。

王佑和韦孝宽、李穆、卫天、卫地、陈元康、赵彦深、裴昂之、陈嘉之、李远、辛威、梁御俱在；而温子昇、邢劭早早作别离开。

他们见到卫铉，纷纷起身行礼：“主公。”

卫铉到主位坐下，示意众人入座，说道：“陛下送我二十匹宝马，每一匹都比我的战马好，稍后你们各挑一匹。”

“多谢主公。”这些人都是能文允武，而在史上成为丞相的陈元康和赵彦深、成为史学家的裴昂之现在只想从军、只想当武将。他们听了卫铉的话，尽皆大喜过望的连声道谢。

王佑的心态想法与段荣相同，他俩都能看出卫铉十分重视年轻的、身为儿子的王思政、段韶，而不是作为父亲的自己；他们为了给儿子让步，全都弃武从文，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出于此故，王佑对宝马没有丝毫追求。他现在对于卫铉的举动虽然十分感动、感谢，却不像其他人激动得失去理智。

他等到大家从激动中安静下来，向卫铉拱手道：“主公，念司马、段长史、柳主簿、窦军主、达奚军主、蔡军主、韩军主、斛律军主、范司马等人发来联名书信：他们说全新的威武军、扬武军、辅军、屯田军组建完毕，录用的将士皆是强者中的强者。裁汰下来的原辅兵、屯田兵、河北勇士也是心悦诚服，并无不满；他们已经被范司马、崔吏曹、卢民曹等人安置妥当。”

想着刚刚加入的人都是带家眷前来投奔，王佑又道：“杜长史和尧副军主也从长平郡发来急报，他们已经掌控长平军政、安平军事。并且按照主公之令，派人密切关注安平太守张庆、泰宁太宁高德正。”

张庆是元诩“岳父”、高德正是元诩“妻兄”，胡太后唯恐二人举兵入京，令卫铉加以监视。卫铉接到命令，立刻写信给杜皎和尧雄。如今看来，杜、尧二人已经部署完毕。

卫铉听完，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聆听下文。

“此外，长平太守冯峭已经上任。他非但没有给杜长史、薛检校主簿带来麻烦，反而全力配合，其背后的长乐冯氏也已让管事入驻长平；过段时日，他们就会遵照此前约定，派商队进驻南北上党。”王佑又道。

这是长乐冯氏的承诺之一，他们本来还承诺为卫铉争取高都、泰宁二郡，但是卫铉与元雍进行交易，并且在冯氏发力之前就达成了目的。所以冯氏在这方面算是失约了，不过冯氏从商队方面进行了弥补，而身为司农卿的冯穆还在初三那天登门致歉。

冯氏表现出了十足诚意，卫铉自然没有反目的理由，他见王佑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开口道：“长史说的都是好消息，可有不好消息？”

“有，但是与我们上党行台无关。”王佑看了卫铉一眼，继续说道：“去年十二月二十六，高欢和尉景、娄昭、高乾、高敖曹、封隆之、韩贤冒着大雪，忽然率兵猛攻鸡鸣山防线。燕州刺史王椿猝不及防，折了三千精兵、五千郡兵，好在任城王元彝应对得当，及时让都督府长史羊深率军驰援，不至鸡鸣山防线失守。”

“二十八日，恒州刺史、恒州都督尔朱天光令斛律金率六千精兵兵出军都陉，威慑兵力空虚的燕州大宁郡，迫使高欢退兵回防，从而让鸡鸣山防线转危为安。”

王佑顿了一顿，又道：“也是在二十六日，杜洛周、葛荣率领主力攻打天门关，二贼轮番猛攻四天时间，好在燕州都督尉彝拥有两万精兵，且又应对得当，令二贼损失七千余人而退。”

“二十七日，宇文洛生、任祥率四万精兵攻打涞源城，任城王坚守不出；他凭城池之利，在三天时间之内杀敌一万余人于城下。宇文洛生、任祥退回五回岭休整，他们驻扎的地方就是韩轨将军曾经驻扎的营盘。”

“二十七日，宇文泰和李弼、李天赐、赵贵、王德、蔡佑率三万骑兵攻打定州北平郡，企图斩断粮道，被定州刺史杨津击退。”

“二十七日，幽州刺史王延年、幽州司马崔绍、范阳太守卢琰、范阳都督房豹率四万州兵攻打高阳城，被源子雍御于城下。”

说完河北战况，王佑拱手道：“贼军的猛烈攻势不仅应了主公此前预测，而且收到了朝廷驰援的消息，故而打算将任城王、源子雍大军歼灭，之后再对付援军。”

“辛苦长史了。”卫铉点了点头，说道：“从这些消息来看，朝廷军一旦认真作战，叛军着实是不够看；李相州和元冀州要是救援及时，河北局势极可能进入我们‘先占幽州，再灭二贼主力’的设想。但是高欢和宇文泰也都具有一定的势力了，此二人比杜洛周、葛荣还要可怕，同时也是我们的劲敌，你们记住这两个人，今后千万不可小觑。”

众人听到最后这一句，都是面面相觑：高欢和宇文泰籍籍无名，二人难道真的比杜洛周、葛荣恐怖？不过他们固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卫铉着重点名，也将二人记在了心上。

“宇文泰，字黑‘懒’，其家人好像不在河东北部四州、汾州，我们姑且不谈了。”卫铉只知道宇文泰是宇文泰，其字号究竟是黑什么鬼，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说完所谓的宇文“黑懒”，又道：“高欢另外还有一个人所不知的名字，那就是贺老六……不对不对，高欢的鲜卑名是贺六浑。”

卫铉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老是喜欢说“贺老六”，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家娘子曾经说高欢的正妻娄昭君、长子高澄、次子高洋，正以贺氏的名义在晋阳城生活。”

王佑双眼一亮，出声道：“主公的意思是拿下高欢的家眷？”

卫铉点了点头，对王佑说道：“长史稍后写信送往晋阳卫府，如果管事找不到高欢家眷，就让他请元刺史协助。对了，高洋的小名是晋阳乐，给我宰了那个小王八。”

据尔朱英娥说，高洋的小名叫晋阳乐，此时还是一个婴儿，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尔朱英娥竟然害怕小小的高洋。既然自己的老婆害怕，那就弄死得了；反正高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佑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说道：“主公，念司马等人问主公何时回上党。”

“上党无甚要事，我要是急匆匆回去，‘有些人’怕是别有想法；为了让‘他们’安心，我还要在京城浪荡几天。长史后天先回。”卫铉抬眸看向陈元康、赵彦深、裴昂之、陈嘉之、梁御，然后说道：“你们五人都有家眷，你们与长史一起离开吧！到了壶关城以后，先把家小安置好，然后学习与朝廷不同的政策、制度、律令。”

“多谢主公。”五人起身道谢。

卫铉道：“都退下吧。”

“喏。”众人行礼告辞。

王佑没有走，他向卫铉说道：“主公，我还有一事要说。”

卫铉点点头：“长史请说。”

王佑说道：“颍阳县主是内宫侍诏，深得陛下信重。她现在十分感激主公，主公留在京城的时日之内，不妨与她多多接触。他日也许帮上大忙。”

卫铉也不隐瞒，笑着说道：“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