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谈婚论嫁
夜色低垂，号称天下脊的上党远比洛阳寒冷，天空又飘下刺骨冻雨、冰晶。卫府大门高高悬挂的几盏大灯笼晕出一圈圈灯笼光芒，照亮了前方的广场。守在大门口一大堆亲兵、小孩、奴仆远远见到卫铉率众而来，瞬间喧哗起来。
对于上党行台将官、卫府老少来说，卫铉就是擎天柱、神仙。虽然卫铉只是把握大方向，并没有管理琐碎之事，然后让大家各司其责、各行其事。故而他在上党之时，大家的感触不是很深，可是当他离开，每个人都像失去主心骨和灵魂一般；卫铉如今从远比战场更加可怕的京城平安归来，所有人都安心了，而与他关系更深的卫家老少，感触更深。
“观主师兄。”柳问心披着毛茸茸的连帽小皮氅守在广场之内，她要第一时间见到卫铉，谁劝都不听。
一见卫铉下马，顿时发出一声欢呼，迈着小短腿扑了上来。
卫铉担心她滑倒，连忙迎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乐呵呵的说道：“小胖子，好重。”
“是衣服胖，问心不胖。”柳问心兴奋的搂着卫铉的脖子，脆生生的辩驳一句，又得意洋洋的说道：“阿娘（尔朱英娥）答应了，她让我和问道师弟给师兄捂被子。”
“以后叫她阿姊、阿嫂，别叫阿娘了。”卫铉一脸的生无可恋，尔朱英娥当初为了占他便宜，哄骗柳问心叫“阿娘”，现在尔朱英娥让她改口，她也改不过来了；甚至连带小师弟柳问道也跟着叫。
柳问心咯咯笑着问道：“问心有阿娘了，为何不能叫啊？”
“嗯……问心就叫吧！”卫铉见她幸福的模样，也不忍心强行禁止。他抱着柳问心走上前去，向微笑以对的赵溪、薛怀恩、慕容紫烟道：“师伯、师叔、师姐，我回来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
慕容紫烟上前几步，绷着俏脸向柳问心道：“问心，你观主师兄还要会见客人，休要使性子！”
慕容紫烟主管家学，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孩子们都怕她；柳问心见师姐冷着脸，再也不敢嬉闹了，委屈巴巴地让卫铉放了下来，乖乖地走到一脸艳羡的柳问道旁边。
卫铉与众人寒暄一番，一手一个的抱起泫然欲泣的柳问心、柳问道，当先进入卫府。
慕容紫烟看了看乐不可支的一大两小，无奈长叹。
头发花白的赵溪见状，将慕容紫烟拉了一把，待众人入府之后，她才说道：“今日不同以往，就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慕容紫烟咬了咬嘴唇，眼泛泪光的轻声道：“师伯，师弟视他们为未来干将；我只能硬下心肠。”
赵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孩子，人才不是一年一熟的庄稼，需要花费大把时间、大把耐心抚育，你急也急不来。”
慕容紫烟轻声道：“师伯，我都知道。可师弟他……”
赵溪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长辈，同时知道慕容紫烟心思；她慈祥的说道：“孩子，两小无猜的问心和问道，就是你和观主的过去；你这样畏畏缩缩、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观主是不会知道的。你应该向尔朱小娘子学习，无论有什么想法，都要大胆说给他听。”
慕容紫烟哽咽着声音道：“师伯，师弟长大了，不要我了。”
“观主是长大了，也比以前更聪明、更重情义、更有担当；但是他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才陷入世事当中；他如今麻烦缠身，哪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你要主动去说去问，你若不说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要你？孩子，你千万不要学我……”赵溪年轻时暗自喜欢老观主，可她始终不敢说、不敢问，直到老观主不在了，方才追悔莫及；眼见这个孩子如同年轻时的自己，忍不住出声提醒，以免她走上自己之老路。
慕容紫烟脸上滚烫、垂眸不语，也不知她想些什么。
赵溪心知需要慕容紫烟自己去解决，旁人顶多只能顺势送上一抹春风，故而没有过度逼迫。她望着前方灯光明亮的正堂，轻声道：“此刻若无答案，就别多想了；今晚是我们正式接待尔朱夫人，我们快点过去，若不然，那就失礼于人了。”
“是！”慕容紫烟如释重负，加快脚步向前。
。。。。。。。
正堂之中，卫铉拜见了未来丈母娘。
尔朱夫人此来，主要是为了卫铉和尔朱英娥的婚事，虽然尔朱荣允准他们二人在上党完婚，让尔朱英娥从上党尔朱府出嫁，可她还是希望两人在晋阳完婚。
“岳母，上党离晋阳不远，我和英娥在晋阳完婚；之后返回上党就是了。”针对完婚一事，卫铉也曾认真考虑过：尔朱英娥什么都不要，而且一心为他着想，她为了节省，决定在上党完婚，可上党地处并州东南部，相对偏僻，他们二人若是在此完婚，尔朱家子弟都不能到齐，更别说是元天穆和尔朱荣嫡系了，所以他也决定去晋阳办。此时听了丈母娘当众询问，他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师仁有此心意，那就在晋阳办。”尔朱夫人本就欣赏卫铉，此时听他明确表态，心中更为满意，微笑道：“上党行台这边的人呢？”
“他们估计不能全部走，我们回来宴请大家便是了。”卫铉说道。
尔朱夫人瞥了傻乐的尔朱英娥，都懒得与她说话了，径自向通情达理的“女婿”说道：“那就这么说了。”
“是！”卫铉应了一声，向赵溪、薛怀恩说道：“师伯、师叔，从礼仪上说，我不宜出面，还要劳烦你们二人。”
薛怀恩比赵溪小，可他是卫家大管事，于是微笑着说道：“理当之事，我们明天回晋阳装点晋阳卫府，着办婚前事宜，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堂内的人不多，旁边的人都没有开口。元芷兰见他们议定，忽尔在尔朱夫人耳边说了句鲜卑语，一边说还一边看卫铉，那样子竟然似乎还有几分娇羞。
“芷兰娘子说她接受了大都督和元刺史建议，愿意当‘郎主’左媵，与身为右媵的尔朱女英一起服侍‘郎主’和‘娘子’。”赵溪精通汉、鲜卑语，还能看懂唇语，自然看出对方说什么，扭头向身边的慕容紫烟低声说了句，继而刺激道：“孩子，有些事儿应该决定了，若不然，一辈子都反悔不了。”
慕容紫烟心中满是苦涩：在草原长大的儿女向来敢爱敢恨、大气奔放，人家要什么都会直接跟长辈讲，完全不跟你玩虚的。
她虽然也是鲜卑人，然而从小就受到汉家文化教育、熏陶，哪有元芷兰这种胆魄？不过她也知道师伯说得对，自己此时一旦错过，今后最多就是个小妾。
电光石火之间，慕容紫烟忽然热血上涌，不过脑子的说道：“师伯，我愿意当‘郎主中媵’。”
说着，她的脑海一片空白，都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此事交给我来办。”赵溪闻言大乐。她和出自上清观的薛怀恩、司马信、梁伦、石忠、刘朝、徐义、姜衍、卫天、卫地等人出于一些考量，全都希望慕容紫烟成为卫铉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