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宇文泰崩溃

天色蒙蒙亮，宇文洛生所率之军虽然彻底乱了，可是大营外仍然是杀声震天、惨号连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末日景象。

宇文洛生的将士和民夫漫山遍野的奔逃，杀红了眼的上党军则分成几股，交替堵截追杀敌军，只杀得血流漂橹、尸横遍野。

敌军突击、摆脱，上党军则是拦截，敌军再突击、再摆脱，上党军再追击……此时的卫铉也是亲自上阵，领着一队亲兵在阵中纵横厮杀，人仰马翻，哀号惨叫之声令人闻之心悸。

主战场以东，蒙蒙天光照在赵贵脸上，神情一片焦急。他麾下尚有七千多名步卒，但是如今的大营被大火摧毁，战场之上更是哀鸿遍野、血沃疆场，此地已经完全没有防御的意义了，于是他们率军拼死突围，但是遭到了上党威武军顽强阻击，始终都无法突围出去。

威武军的人数虽然少于敌军，但是将士们骑术精湛，他们并没有与敌军硬碰硬，而是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充分的发挥出了骑兵的优势，一直绕着敌方军阵不断放箭，将敌军死死地困在营外一片空地之上。

赵贵被威武军的无赖战术打得异常憋屈，心知天光大亮之前如果无法成功突围，自己再也没有脱困的机会了。他紧急调来两千弓箭手在前方开道，令长矛兵紧随而其后，然后一起杀向东北方，只要脱离战场，就能遁入狼牙山。

然而不惜代价的冲向威武军防线之后，让赵贵深感意外的是敌军并没有如此前那样围堵，而是直接让开了一条通道。就在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前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一队队整齐骑的兵忽然出现了。

这支骑兵是卫铉亲兵——神武军，人数足有两千，却是卫铉击溃宇文洛生为主的军队之后，立刻令神武军前来助战，没有让他们参与边境围剿宇文洛生。

神武军待敌军靠近，纷纷发射箭矢，他们的目标不是对面冲来的敌军，竟然是天空，而且是没有等到敌军进入有效射程就已经射击。

赵贵见状，脸色顿时大变，就在他准备出声提醒的时候，只见那些射向高空的箭矢飞行了相当远的距离，在空中划出一个大抛物线后，如同雨点一般洒落前进的队伍当中。

箭矢虽然没有特定的瞄准目标，但是赵忠军的军阵相当密集，箭矢笼罩而来，立刻造成了一片伤亡。而是神武军分三排轮射，所以箭矢一波接着一波，形成了无间歇的箭雨打击，霎时便成为赵贵军可怕的梦魇。

他们虽然也装备简易的皮甲，却无法完全抵御从天而降的箭雨。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前冲的将士纷纷倒地，许多被击中面门的士兵直接被活生生地钉死，惨不忍睹。

“令大军加快速度，大家保护头顶，以纵队杀过去。”赵贵看出高射战术的缺陷，立刻令军队调整队形，分成几列纵队速度冲锋，力图将损伤减至最小的同时，突出重围。

但是神武军放完一波箭矢后，迅速调转马头，脱离战场，又到前方列队等候敌军。而威武军将士也已整队完毕，他们同样以三段射的方式攻击赵贵军左右两翼，使赵贵军几近崩溃。

赵贵仰面长叹，这个大将眼底居然泛起了几丝泪光：“大营失陷，我之罪也。如今惨败至此，也不知宇文将军如何了？”

“将军，我军已经败了，想办法撤离吧。”亲兵都伯劝说道。

赵贵没有理会都伯，忧心的看着前方的战斗，心下暗想道“大营失陷，我军兵马各自为战，更不知来犯之敌尚有多少，现在就有两千多骑前来参战，若是主战场之敌军腾出手来，多半会杀向此处……”

他越想越心惊，紧握马槊想着：“也不知道宇文将军是生是死，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主战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阵巨大的欢呼声：“宇文洛生已死，降者不杀。”

“宇文洛生已死，降者不杀。”

“宇文洛生已死，降者不杀。”

“……”

赵贵军本就不知如何应敌，被动之极。他们战至如今都还没有弄清楚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只知道到处都是敌军、到处都能瞧见凶狠敌军猎杀袍泽的身影。只是这支军队也算是葛荣的精兵，他们明白自己一旦脱离战阵，必死无疑；故而他们在强烈的求生欲的驱使下，努力的紧跟大部队作战，但是此刻听到主将战场消息，混乱不堪的他们更是的惊慌失措，纷纷往唯一没有敌军的西南方逃窜。

眼见兵败如山倒，再也不能让这支军队完整突围，赵贵顾不得收拢军队了，他忍痛命令丢弃大旗，率领亲兵随着溃兵洪流逃跑。

“追击，给我一路撵杀过去。”威武军军主达奚武、副军主若干惠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打了那么多的仗，自然主战场上伤亡人数其实比较少，就算是最凶狠的战役亦是如此。而真正的大幅度伤亡往往是发生在追击过程之中。

二将之所以故意留下一个缺口不打，便是给敌军留下一个逃生通道，而溃兵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出去、活下去，就算是敌人追到了近处，溃兵也没有回头反抗的勇气，而是拼命往前跑，结果自然被追上的骑兵轻松杀死当场。

威武军一路穷追猛打，杀得溃军浮尸遍野，敌军阵亡者不计可数。

他们如此追杀了二十余里路，二将率军返回。

倒不是担心什么穷寇莫追，而是敌军主力已经彻底崩溃，溃兵也是一哄而散，使此军对上党军再构不成威胁，况且上党军此后还有大战要打，若是因为散在各处的溃兵而过度浪费将士们的体力、马力，着实不利日后战事。

。。。。。。

这场突袭战的发生和经过、结果，在当天午后便随着溃兵以及赵贵传到了南方的宇文泰、贺兰初真耳中。

宇文泰听赵贵说主力兵败、兄长生死不明，心头顿时犹如被重锤击中，又惊又怒又骇地昏倒在地。

贺兰初真和亲兵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总算让他醒转过来，醒来之后的宇文泰当众嚎啕大哭：“今我军主力惨败，兄长生死不知，六万四千大军只剩我等五千余骑，而念贤即将率军到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贺兰初真也是乱了方寸，如果说之前他还心存幻想、指望在此役中建功立业，那么现在就是心灰意冷、心如死灰了。他们五千兵马因为北方的战败，士气大跌，再也无心作战了；而两路敌军中的北路军已经攻克大营，取得辉煌战果，说不定会挟大胜之势杀来，南路的念贤军很快也会抵达这里。若是坐等两军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必败无疑。

赵贵肩上缠着绷带，他逃到这儿的时候，手中的兵力只剩下一百多名亲兵，败是极为凄惨，他上前说道：“北路敌军虽然打赢了我军主力，可是他们仍要打扫战场、整顿俘虏，不能立刻掩杀而来；唯一可虑者，便是念贤的两万大军。而我军夹在两路敌军中间，当趁北路敌军无暇抽身、念贤军未至之时，尽早的离开此地。否则的话，我军危矣。”

分析至此，赵贵继续道：“依我之见，当向东行军，然后北上北平郡与王延年汇合。”

宇文泰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他知道此刻别说是他们翻不了天了，就算换成大都督葛荣，照样是回天无力。沉默半晌，便断然下令道：“罢了、罢了。便依赵将军所言，我等先撤往蒲阴县，”

命令传下，大军纵身上马，向东方的高阳郡蒲阴县疾速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