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血洒疆场
雍奴县境,杀声响彻天地。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崔秉军和韩楼军拼尽全力,在每一个角落忘我厮杀,两军的将旗都血战之中东倒西歪,旗面也是战痕累累,布满孔洞。
“杀、杀、杀!”或凄惨或豪迈的呼喝声中,双方号令兵依旧在嘶声力竭的传递情报、摇旗呐喊。双方的旗号是共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冲锋、冲锋、再冲锋。”
韩楼军压抑太久;现如今,李弼所有的布置此刻都发挥出了应有威力,他们不但将敌军团团包围,而且用人命抵消了骑兵最为犀利的冲击力。他们所有的愤怒全都尽情的宣泄而出,纷纷用手中长矛、长槊、长枪刺杀敌军士兵、敌军战马。
指挥车上,只有主将韩楼一人,可以调配出去的将士全都被他派出去围杀敌军士兵了。他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几乎捏进栏杆当中,不过从其脸上变幻的神色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相当美好。
此战,他一定能够打赢崔秉、一定能够再次获得葛荣的青睐。
崔秉军的建制已经被敌军步骑撕得残缺不堪,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披头散发的崔秉已失去了战马,他在战场之上摔跤打滚,杀得浑身是伤,左手小臂更是被钝器敲碎,软软的垂了下来。但是他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他右手持刀,带着所剩无几的亲卫杀入敌军丛中,兀自酣战不休。
一名敌军都伯抬矛横扫向他的左腿,被崔秉的亲兵挡开,崔秉前行几步,长刀斜劈而下,将敌将斜斜地削成两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破风之声,躲避不及的崔秉就地打了一滚,险险地避开砍来大刀,然而却被一杆长矛刺穿右腿,汩汩向外淌血,亲卫们疯狂从四周涌入,无畏生死的上前救援。
崔秉挥刀斩断矛杆,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瘸一拐的在方寸之地辗转厮杀,在他身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敌军士兵尸首。
随着血液的流失,力气也快速从崔秉身上流失,他此刻眼冒金星,甚至看不清楚前方了。虽然耳边到处都是咆哮和哀嚎声、惨叫声,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但是年迈的崔秉已经油尽灯枯,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只知道自己败了、只知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摇摇欲坠的以刀杵地,好似风箱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噗……”的一声轻响,策马而来的李弼忽然袭来,马槊洞穿了崔秉的胸膛,然后奋力将马槊抽\/出。
“唉!”李弼看着遍地尸体、看着倒在帅旗旁边的崔秉,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想杀这名老敬可佩的老将军,但是他也是一名武人,知道这是老将军最好的归宿、知道这是老将军之所盼。若是生擒之,那是对老将军最大的侮辱。
李弼默然半晌,忽然疾声大呼:“崔秉已死,降者不杀;崔秉已死,降者不杀!”
“崔秉已死,降者不杀。”
“崔秉已死,降者不杀。”
“……”
。。。。。。
就在崔秉全军覆没之时,南方的容城防线也是在浴血奋战,厮杀不绝。葛荣直面着李神、元孚、崔楷为首的九万大军兵锋,容城之外变成了两军的绞肉场。
李神已经和卫铉取得联络,他不仅得知卫铉击溃宇文洛生六万四千大军,而且双方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卫铉接下来会打通北上道路,他在燕州东代郡与侯渊、斛律金会师后,全力支援元彝,让杜洛周无法支援葛荣。
李神负责牵制葛荣,使其无法与杜洛周合兵,只要李神完成这个战略目的,卫铉就能专门对付杜洛周麾下的高欢。若是可以歼灭葛荣军,或者将其赶向东北的平州、营州,则趁机收复幽州东部,如同楔子一般插\/入杜、葛两军中间,令杜洛周不能全力与卫铉、元彝交战,待杜洛周败退安州,再联兵扫向北方、东北。
李神北上之后,他亲自督战,令元孚、崔楷等将率领大军日夜不停的攻击,妄图撕开容城城外防线。
两方交战多日,葛荣军伤亡惨重,减员了近一万五千人,不过作为进攻一方的李神军也好不了多少。这样的结果主要是两军都以杂兵为主,双方的战斗力旗鼓相当,并不存在碾压性的优势,所以一直打将下来,自然是难解难分、僵持不下。
“结阵、结阵。刀盾兵上前,长矛兵跟在刀盾手身后。骑兵退后,从两侧分开掩杀。”葛荣军作为防守一方,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要比朝廷军差上一大截,葛荣眼见战事不利于己,将从未动用过的四千名精锐重甲步兵营全压了上去。
“咻咻咻……”重甲兵刚刚稳住阵脚,对面的箭矢便如飞蝗袭来,雨点一般敲击在盾牌上、头盔上、铠甲上。三轮箭雨过后,朝廷军军阵两侧的骑兵蓦然出动,数千匹战马的马蹄踏在地面上,轰隆隆杀来。
葛荣军的重步兵主将名叫王德。此人出身乌丸王氏,乃是武川籍人士,从小就以善于骑射、熟知兵法闻名武川。他在六镇之乱结束以后,也被朝廷徙于定州中山郡,后随葛荣加入了鲜于修礼军。所以他也是葛荣的心腹大将之一,并且执掌了葛荣军最为犀利的重步兵。
这些六镇子弟经历了无数场血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王德看到敌军严阵以待、骑兵杀来。而两者之间还有己方很多溃兵、乱兵,但是他的脸色连变都没有变一下,狠狠地一挥马槊喝令道:“全军上前三十步。”
说着,他又向藏在军阵之中的弓箭兵下令:“弓箭手紧随其后,挽弓,射!无论是冲杀而来的敌军还是溃兵,凡是挡在我军前方者,格杀勿论。”
随着命令下达,一千支箭矢骤然发射,在空中形成一片漆黑的箭云,向前方呼啸扑去。
霎时间,惨叫四起,混乱的溃兵一片人仰马翻;紧接着第二排箭矢又是疾射而来,不断有士兵在冲锋途中惨叫倒地;第三排箭云又是腾空而至,密集的箭矢如疾风骤雨一般射穿了一些铠甲不好的重步兵士兵。
转眼之间,重步兵的军阵前方,便空出了一大片的区域。
朝廷军近前之时,王德又是厉声大吼道:“继续保持队形,后排将士加速补位。刀盾兵举盾上前,长矛兵把长矛端平,绝不能让骑兵冲阵。”
重甲方阵的刀盾兵整齐划一大喝一声,纷纷将手中大盾挡在身前,所有人都是低伏身体、微微前倾,而后面的长矛则是压在大盾之上,仿佛是长出密密麻麻的荆棘,令人不寒而栗。
军阵当中的将校不停的重复道:“保持队形。”
“保持队形。”
“……”
弓箭兵连续发射,在六七十步远的距离上射\/出一道死亡禁区,凡是踏入这道死亡禁区者,无论武艺高低、无论是敌是友都被乱箭攒身,惨不忍睹。然而朝廷军士兵的马蹄仍未停歇、冲势并未减缓。
他们都知道自己只要越过箭矢密集覆盖的范围,就能宰杀敌军士兵。他们就不信对方经历一天的苦战以后,还能连续不断、游刃有余的轻松射箭。可是尽管越过了箭矢构成的死亡禁区,但弓箭手们依然在射击,箭矢不停地朝着枪骑兵方阵倾泻而下。
半空中,落下来箭矢仿佛是无穷无尽似的,一匹匹战马跑着跑着,忽然轰然而倒,连人带马的被紧接而至的密集战马踏成肉泥。随即又有骑兵落马……
朝廷枪骑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越过死亡禁区,与拦在前方的重甲兵方阵轰然撞到一起。顿时盾碎枪折、人飞马倒,整具或破碎的残肢上下翻滚。
拦路的重甲方阵被枪骑兵凶猛冲击力撞得四分五裂。而很多失去主人的战马受伤之下,疯狂的在重甲方阵之中左冲右突,将挡住自己的士兵和一切物件尽数摧毁,然后轰然倒地,如此又使后方的重甲方阵混乱一片。
刹那间,敌我双方都在毫无花哨的正面碰撞中死伤惨重,尸横遍野,人与战马的身上俱是鲜血淋漓。
排在前方的军阵很快就被朝廷军杀得彻底崩溃,而后面的长矛兵悍不畏死,继续朝着速度变慢的敌军骑兵撺刺而去。然而朝廷军也杀红了眼,他们“咚咚咚咚”的战鼓声中,舍生忘死的冲杀上前。
待到军阵前方和中部完全崩溃,主将王德迅速让将官收拢溃兵:“敌军速度已经下降,立刻组织队列,从后面掩杀而上。”
命令固然是下达了,只不过乱军之中人喊马叫、士兵乱窜,而且还有很多将官战死沙场,更何况朝廷军将士源源不断的从正面推进,所以王德此刻想要把崩溃的秩序重新组建起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王德把十多名袭来的骑兵尽数杀死之后,渐渐地有些力气不支了,这个时候,一杆战槊朝他脖子横劈而来。
招架和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就在王德等死之际,一杆马槊荡开了袭来的战槊,一名身量高大的将军飞驰而来,锐利的槊锋借助巨大的惯性撕开了偷袭将领的胸甲,槊杆受反冲力的挤压弯成了一张“大弓”。紧跟着,敌将的尸体被将军高高挑起,“大弓”猛然弹开,将尸体弹向几名朝廷军骑兵。
尸体砸落而下,几名追来的朝廷军骑兵被当场砸倒,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葛荣军的骑兵已从背后追上,将这几名士兵刺杀在地。
“宇文将军?”王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救了自己的将军,此人竟是宇文泰。
“是我。”宇文泰和麾下五千骑兵名在两个多时辰前就抵达这里了,并且与葛荣取得了联系,只不过葛荣让他潜伏起来充分奇兵,在关键时刻杀出,故而一直潜伏在外。
此时双方大军交织在一起,正是出兵之良机。
随着五千名生力军的突然杀到,不但使战争的天平开始发生了扭转,同时也让即将崩溃的葛荣军有了重新组织的喘息之机。
“唉。”远处的李神见大好局势突然发生变化,天色也暗了下来,只得又气又恨又不甘心的下令道:“传令收兵,后军上前防御。”
“当、当当、当当当。”收兵钟声顿时敲响,进攻的朝廷军如潮水一般退了下来,而后军迅速迎上,以防敌军追击。
葛荣在高台之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他见敌军有序退兵,己方更是没有军队可派,亦是下令道:“传我命令,收军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