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明的规矩
这场对峙，偏偏在这一瞬间变得死寂。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免费阅读
朱瞻埈站在自家锦衣卫队伍前，目测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了雷刑身上。
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不咸不淡：“哟，雷公公，这阵仗弄得这么大，意思是要擒下我这个闲散公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谋反来了。”
声音平平，却透着股冷嘲。
雷刑矮小的身影往前挪了两步，显得精神抖擞。
一双鹰眼紧紧盯着朱瞻埈，斩钉截铁地吼道：“皇上口谕，岂是儿戏可戏弄？你现在把人叫出来，或许还能少受些皮肉苦，否则——”
“皇上的口谕？”
朱瞻埈冷不丁笑了，笑声里混着几分讥讽。
“雷公公，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还有几分唬人劲，可咱俩还用装糊涂？”
他抬了抬眼皮，扫了雷刑一眼。
“老爷子刚刚摔下马，根本下不了床，大印往哪去的？怎么，圣旨还能自个儿飞出来，讲笑话呢？”
雷刑脸瞬间沉得像锅底，但嘴上还是硬撑。
“放肆！竟敢污蔑本公公！侮辱君上，罪当斩首！拿下！”
东厂的小卒子们正要动手，朱瞻埈却冷冷开口。
“慢着！”
他一步跨前，站定在雷刑面前，眼神像刃一样，盯得对方差点忘了呼吸。
“雷公公，你倚仗的是旨意，可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雷刑眯起眼，语气阴冷。
“朱瞻埈，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没什么把戏，就是要个说法罢了。大明的规矩可不兴乱来。”
朱瞻埈语调压得低低的，但每字每句掷地有声。
“如果真是皇上的意思，我马上赶往京城，面见皇上当堂解释。但若是有人假传圣旨，雷公公，你觉得什么下场合适？”
雷刑脸色抽了抽，捏着金印的手忍不住颤了两下。
这东西看似唬人，可换了谁心里不打鼓？
他一个提督，又不是傻子！
“好……”雷刑后退半步，语气里多了些含糊的试探。
“就让你派人进京参奏。但若敢逃，朱公子，别怪我下狠手。”
朱瞻埈眯了眯眼，随后一挥手，径直吩咐身后锦衣卫。
“去！挑最快的马，亲自递奏折给皇上！”
这一声令下，半点拖沓不见。
一名锦衣卫跨出队列，翻身上马，鞭声一扬，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两边对峙的气氛依旧紧绷，谁也没敢主动动刀兵。
人群中静得连马打个响鼻都觉得吓人。
雷刑时而踱步，时而抬头张望，细细察觉或许这是赌一把的机会。
他告诉自己：等消息，等真凭实据，不能急。
然而，却又忍不住焦躁得搓紧拳头。
而朱瞻埈站在原地，袖手插怀，盯着远方的晚霞，仿佛那片染上血色的天空能给事情定个调。
太阳一点点往下滴，天边红得像烧起来。
正当这份诡异的平静中逐渐至极，忽然，远远传来马蹄声。
带着一股子急切，由远及近。
雷刑顿时直起了腰，目光死盯着声音方向，拳头捏得骨节微微响。
他心底暗自嘀咕：终于来了！
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身着飞鱼服，腰间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刚到人前，他猛地勒停了马缰，带起一阵尘土。
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雷刑一开始还能稳住气息，可一听见“奉天承运”四个字，那张脸一下白得像雪垛子。
他脚下一抖，退了半步，连额头边都见了细密的汗珠。
脑子里一个念头直冒。
要坏事！
圣旨的内容写得直截了当，没留半个回旋余地。
皇帝震怒，说有人竟敢捏造圣旨，妄图挑起朝廷纷争，罪无可赦！
命令更是简洁明晰。
捉拿假造圣旨者，立即斩杀！
同归根究底，孤绝背后的党羽。
宣读声回荡未绝，那锦衣卫便双手递上圣旨交给朱瞻埈，又从深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低声报告。
“公子，这封是皇上的密信。”
朱瞻埈接过信展开细瞧，仅一眼，嘴角便抿出一股低而冷的笑意。
他随手将信揉成团，抬步，一步步走到雷刑跟前。
斜睨了眼那人，语调懒散得如针藏丝里。
“雷公公，这时候，你还有啥想法没给咱透个底儿？”
雷刑的气色像被画墨重重抹上灰，两片薄唇颤抖几下，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脑中如过山车翻天——怎么都没料到，事情暴露得这样的快！
他原想着，朱瞻埈就算派人去京里，按正常路程，来去一趟总得花上好些时间，够他跑路的。
可真想不到皇上看这档子事竟当回事儿到这种地步。
更别提朱瞻埈早就暗藏棋子。
朱瞻埈鼻端溜出一声轻笑：“哦，看来这下雷公公是哑口无言了啊。”
他甩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举在雷刑眼前晃了晃。
“嘿，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与几位大臣的私通信件，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谋害忠良、扰乱朝纲’，这帽子够你戴好久了。”
雷刑一听，看向那信的眼神像被刀刮了一道。
“你……你……”
憋了老半天，愣是没憋出个囫囵话。
整副狼狈模样，倒叫一旁的朱瞻埈看得颇显不耐，一挥手。
“罢了，废什么话，动手！”
埋伏的锦衣卫霎时从周围钻出，四散涌上，将雷刑及其手下团团围住。
看情形甭提多绝望，雷刑还是想拼个垂死挣扎，猛的一把拔出腰间钢刀，跃身迎敌。
刀未及挥出，就被一个眼明手快的锦衣卫一脚踹翻，刀嗖地被震飞，铛地响了一声。
朱瞻埈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雷刑，身子一拧。
“把这帮叛党绑段妥帖，押下去！”
锦衣卫听令行事，利索出手，三下两下便将这些人拎成了串。
搜查之际，还真从雷刑的衣角里翻出几封密信。
内容清清楚楚——狼狈为奸、假托假传，全成了铁证。
潮湿阴暗的大牢，空气冰冷刺骨。
墙上火把偶尔溅出的火星，映得四周斑驳不堪。
鼻尖的气味不堪入鼻，混着腥臭与汗臭，好像在撞击人的忍耐极限。
抬眼看过去，刑架上的人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