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秦玅观见她显露出稚气,心中发笑,但还是忍不住侧身,随着她一同看向院内。

“在看什么?”她问。

“未来的国之栋梁。”唐笙答。

第149章

沈长卿刚睁开眼睛, 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圆脸便探了过来。

“沈大人,您醒啦!”

“您不知道林将军和方大人差人来问过多少回了!”

“大家都盼着您醒呐!”

圆脸小鸟般绕着她叽叽喳喳,渐渐唤醒了沈长卿芜杂的思绪。

脑袋重新运作的沈长卿反应比从前慢了好些, 她总觉得圆脸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姓了。

“我是阿杏呀, 济善堂那个, 林将军捞回来的。”阿杏眨巴眼睛,在半空中比划起来,“您教过我们习字,‘天~地~玄~黄~’”

沈长卿记起来了,她偏了偏首, 肩头露了出来。阿杏替她理好,顺道将散在榻边的褥子也掖了进去。

沈长卿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下落,看到了自己落在榻边的右手。

“执一道长刚给您上过药,嘱咐说要晾一会才能放回去,您手先——”

“执一?”沈长卿打断了她。

“是呀, 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一道长,您身上的毒也是她解的呢!”说起那仙气飘飘执一道人, 阿杏两眼放光, “她可真像是仙人呐!”

沈长卿敛眸瞧着搁在棉被外的指节,沙哑道:“她走了么。”

她同执一算不上有多亲昵,只能算是有过往来的友人,于对弈和道法之事, 相谈甚欢,可以引以为知己。

如今, 执一不但替她解了这假死之毒,又替她处理手上的疮口, 沈长卿光是瞧着,心中便泛起了酸涩——她这双冬日稍有不慎便会生疮的双手,从来都是无人关心的。

辽东的深秋近似京城的寒冬,沈长卿旧日的冻伤早早便起了苗头,指节处处泛着淡红。收到沈崇年逼她谋反的书信时,沈长卿愤恨之下又烧了右手,那蜿蜒狰狞的伤痕覆着冻伤带来的红痕,衬得她的双手愈发可怖了。

这样的多的伤痕,心思细腻的执一通通替她处置妥当了。

沈长卿朝内壁侧首,好让阿杏看不到她的眼睛。

“还在呢,就在外厅。北境退下的军士和无钱医病的百姓都来寻她了,执一道长正忙呢。”阿杏接上她的话,“您是要寻她吗?”

沈长卿喉头滑动:“劳烦扶我起身。”

“诶呦,惶恐惶恐,我这就扶您起来。”阿杏被她说得面颊发烫,手上利落的动作不由得放缓了,“这天一天比一天凉了,您得穿厚实些,您先披这件,我给您取厚实衣裳来……”

披上棉袍的沈长卿靠在榻边,微颔首,视线却还落在包扎好的双手上。

阿杏协助她更完了干净厚实的衣裳。

沈长卿整理好交领,扶着桌案,不由自主得听起窗外的响动。

檐下有风声,光是听声响便已能感知到寒意。

阵阵寒风未能吹走积压的阴翳,这样冷的天,辽东府衙侧门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列。

百姓或揣衣袖,或原地踩着步子,或朝掌心呵气搓手,取暖姿态各异。

阶上有道石青色的身影,得罗下摆为风吹动,长袖也灌满了冷风。

与她同立阶上的,或着绫罗,或裹裘皮,最不济的也是一身官袍,可偏偏都比不上她一身粗布棉袍穿出来的仙风道骨。

“道长,下官乃是辽东盐道任敏,犬子得了喘鸣之症,用尽了方术不得治,下官愿奉上白银二百两求您一副方子……”

“道长,鄙人刘兴础,一直患有腿疾,恳请您帮忙瞧一瞧,若是医好了了,鄙人愿奉上三十亩良田!”

“道长……”

执一对这些走了门道挤上前的充耳不闻,兀自同行列中眼神微缩却迸发着期许光亮的百姓说话。

久而久之,百姓便形成了人墙,将这些达官贵人隔绝在了外边。

沈长卿便是在这样的情形里,望见了她。

执一似有所觉,不久便在人潮中回眸,一眼望见了她。

视线相汇,沈长卿的心先颤了颤。

不多久,门子便掩起了半扇门,赔了笑,支走了由衙役悄悄放进来的贵人们。

等到执一道人挑着最要紧的医治了一批,才彻底掩上门。

衙门只剩一条缝了,门子趴在缝间喊到:“每日两个时辰,今日到了,各位走罢,明日再来罢!”

未曾得到医治的涌上前来,碍于官府的威压,没敢轻易拍门。

执一抚着得罗一角,缓步走到沈长卿跟前。

无人提及伤痕和病痛的缘由,她们只是聊起了彼此为何会在此相会。

“除了济善堂,我在辽东居住得最久的,便是这间厢房了。”沈长卿眼帘映入一小片未曾摘干净的白布条,心绪沉寂了些,“若不闭门,便是一点清幽都没有了。”

“领教过了。”执一一语双关,“沈大人可曾想过日后搬离呢。”

沈长卿苦笑:“脱不开身。”

执一明白了,久不做言语。

沈长卿却在此刻忽然凝望着她:“道长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执一琥珀色的眼眸未染一丝波澜,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

“在看什么?”秦玅观问。

“未来的国之栋梁。”唐笙弯着腰,偏首同她说话。

她笑盈盈的,温柔的语调浸润了秦玅观的心。

许是窥探动作太过显眼,也可能是耽搁太久了,她们还没说完话,女卫和教习官们便一齐涌了过来。

“恭请陛下圣安——”

来者整齐划一地行礼,问安声快要冲破天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