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260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虞崇钧不知何时又晃到了前排,举起酒杯,满脸笑意地说道:“大公主仁厚!来,诸位共饮此杯!”

满堂宾客慌忙纷纷举杯,瓷盏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搜索: 拉小书网 本文免费阅读

堂下灯火摇曳闪烁,苏朝槿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画卷。

……

“记住,若宋家咬定二小姐抄袭,就恳请大公主当场让你二人比试。”

“姐夫怎么知晓大公主会答应呢?”

“她会答应的。五年前汴州遭遇水患,她宁可多耗费三日时间,也要听完两村争水的陈述,这位大公主最痛恨的便是仗势欺人之举。”

“若是赢了之后……”

“宋家必定会舍弃小利以保大局,断尾求生。倘若他们将定国府攀咬出来,你就把诗中的那几个字点明,到那时,便是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若他们没有攀咬定国府,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留着一条断了脊梁的狗做对手,总好过让定国府狗急跳墙。”

“噫,姐夫真狡猾。”

“二小姐今天才认识我吗,许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

苏朝槿的指尖轻轻划过诗词的字迹,抬眼之际,正好瞧见林疏雨在偷偷擦拭额头的汗珠。

身旁的苏玄正更是面色苍白——二哥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此刻却连手中的茶盏都端不稳了。

“哥。”她轻声呼唤道,“没事了。”

苏玄正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掌心早已满是冷汗。

他望向妹妹那从容镇定的侧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七岁时便能将《九章算术》倒背如流的模样。

“哈哈,没事,我当然相信朝槿啦,只不过,哈哈,这天确实有点热哈。”

宋恪勋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蓦然发现许天相不知何时已经移步到苏家席位附近——那位亲家公此刻正满脸堆笑地与苏儒朔交谈,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朱昭宁接过侍女递来的诗稿,目光在“铁马冰河”四字上反复凝视、细细揣摩。

堂下光影交错,她与柳承砚悄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宋家的这三处铺面、百亩桑田,明日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军屯作坊和织造学堂。

就在这时,苏朝槿轻盈地迈着莲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卷装帧素雅的竹纸册子,说道:“大公主,臣女另有一则尚未写完的故事,想要献给您。”

堂下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就连朱昭宁都微微挑起了眉——一个深居闺阁、身体柔弱的女子,能写出什么精彩的故事?没有丰富的见识和阅历,仅仅依靠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怎么可能呢?

所以,她并未抱有太大期望,只是漫不经心地示意侍女接过。

当竹纸缓缓展开时,火纹抹额下的凤眸还带着三分慵懒。

然而,当那行墨字撞入眼帘: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朱昭宁的指尖猛地一顿。

她那火焰般的裙摆无风自动,仿佛有凌厉的剑气在袖中悄然流转。

堂下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到大公主的瞳孔微微扩大。

“是非成败转头空。”

当她轻声念出下一句时,连柳承砚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哪里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的笔墨?

分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够体悟出的沧桑之感!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侍女正要翻页,朱昭宁却突然自己伸手接过。

当她看到“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竟猛地站起身来!椅脚在青砖地面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朱昭宁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认真,她迫不及待地继续向下看去。

众人见此情景,皆屏气敛息,谁都不敢出声打扰。大厅里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很快,朱昭宁看完了第一回合,心中却依旧觉得意犹未尽,对后面的故事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与期待。

但此刻,显然不是她能安心看书的时候。

她抬起头来,一边缓缓合上手中的册子,目光一边投向台下那柔弱的少女。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苏家小姐这件礼物,本公主十分喜欢。不过……”

苏家人听到前面一句,心中皆是一喜。可听到后面的 “不过” 两字,又顿时心头一惊,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这真的是你所写?”大公主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波动。

苏朝槿优雅地福身行了一礼,说道:“臣女卧病在床时,常听兄长讲述前朝旧事……”

“好一个分久必合!”

朱昭宁突然放声长笑,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虞崇钧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这位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商人此刻张大了嘴巴,活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

而在角落里,原本面如死灰的宋恪勋,此刻正疯狂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心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苏家究竟何时藏着这样惊世骇俗的人才?!

堂内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影响。

“这故事,还有这画卷上的诗词,当真是你所作?”

朱昭宁指尖轻轻叩击着竹简,火纹抹额映照得她眸光如电,那火焰裙摆上的金线暗纹在灯光下仿若有生命一般流转闪烁。

苏朝槿亭亭玉立在堂中,素白的衣袂纹丝不动。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清泠如同玉磬敲击:“大公主觉得是,那便是;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朝槿!”林疏雨手中的绣帕悄然飘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慌乱地看向丈夫,却见向来从容镇定的苏儒朔,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他修剪得整齐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红痕。

这丫头何时学会如此锋芒毕露了?

满堂宾客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连烛花爆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远处的虞崇钧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发愣,刚想要开口,朱昭宁却突然展颜笑道:“好,那本宫便认定是你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