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勘破心魔，明见本性
无尽黑暗吞噬一切，上下左右皆是虚无。
刺骨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
万千利剑凭空凝形，悬浮于黑暗之中，剑尖齐齐指向中心，指向他。
每一柄剑的剑身，都扭曲变幻，映照出不同的景象。
那是陈默渐行渐远的背影，带着一种他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是家族长老们或质疑或失望的议论。那是三叔落云山欲言又止的担忧。那是过往修炼途中一次次遭遇瓶颈，挥汗如雨却寸步难行的挫败画面。
这些景象化作实质的压力，冲击着他的心神。
心魔剑狱。
考验来得直接，毫无缓冲。
这些剑并非实体，不伤肉身，却释放出沛然的精神冲击，裹挟着绝望、不甘、愤怒、恐惧，试图将他的意志彻底撕裂，拖入永恒的沉沦。
“你不行。”
“放弃吧，你永远也追不上他。”
“落家的希望？真是笑话。”
“你的剑，太弱了。”
恶毒的低语在黑暗中回荡，钻入他的脑海。
落星河身形微晃，握剑的手指关节发白。道心在这股洪流冲击下，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些失败的画面，那些质疑的声音，从未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一种想要就此放弃的冲动。
不行！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少许。
为何而来？
为剑，为道，为超越！
脑海中闪过自己对老祖说出的那句话，闪过自己踏入此地时的决绝。
若连自身心魔都无法勘破，谈何超越陈默，谈何问鼎剑道！
他强行稳住下盘，呼吸沉重。
目光扫过四周悬浮的利剑，每一柄都散发着让他窒息的负面气息。
斩？
如何斩？
这些都是他内心的倒影，源于自身，斩灭一柄，便会再生一柄，无穷无尽。
单纯的对抗与毁灭，在此地毫无用处。
落星河缓缓闭上双眼，放弃了抵抗那些精神冲击。
他松开紧握的剑柄，任由那些恐惧、不甘、愤怒的情绪冲刷自身。
与其对抗，不如审视。
他需要理解，这些心魔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是对失败的恐惧？
是对陈默成就的嫉妒？
是对家族期望的压力？
是，但不仅仅是。
更深处，是一种对自身弱小的不甘，是对无法掌控命运的愤怒，是对那剑道至高境界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这份渴望太过炽烈，以至于任何阻碍，任何挫败，都被无限放大，扭曲成了心魔。
他盘膝坐下，就在这万千心魔之剑的环伺中央。
黑暗依旧，低语未绝。
但他不再试图驱散它们，而是将心神沉入其中，去感受那份不甘，去拥抱那份对强大的极致渴望。
压力即是动力，恐惧亦可化为磨砺石。
“我的剑……”落星河低语，声音在黑暗中扩散，“不是为了斩灭虚无的心魔而存在。”
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的剑，为证我道！”
他霍然起身，重新握住长剑。
“为超越心魔，而非困于心魔！”
一声呐喊，并非用喉咙发出，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随着这声呐喊，他周身的剑意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原本那锋芒毕露、锐不可当的气息开始内敛，沉淀，变得厚重、深邃，甚至带上了一种包容万物的韵味。
他的气息，仿佛与这片心魔剑狱的黑暗，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
落星河开始舞剑。
没有目标，没有敌人。
他的动作初始有些滞涩，仿佛在回忆，在摸索。
剑招并非落家传承的任何一套剑法，不成章法，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一刺，一撩，一劈，一斩。
动作越来越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他并非在攻击那些心魔之剑，而是在剖析自己。
每一剑挥出，都像是在斩断内心深处的一缕迷茫；每一次回转，都像是在坚定一个被动摇的信念。
他在用剑与自己的内心对话，与那些恐惧和不甘对话。
四周悬浮的心魔之剑开始微微震颤。
剑身上映照出的那些负面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淡化。
随着落星河的剑舞越来越投入，那些心魔之剑非但没有继续攻击，反而开始散逸出一缕缕精纯至极的能量，那能量呈现出剑的形态，融入四周的黑暗，最终又无声无息地汇入落星河的体内。
这是……心魔本源的力量？
不，这是被心魔所掩盖的，他自身最本源的剑道执念所化的力量！
他将负面情绪的根源——那份对强大的极致渴望，提炼出来，化为己用。
心魔之剑上的负面情绪在消散，而其承载的“执念”本质，则在反哺他的剑心。
落星河的剑意在不断升华。
从有形之锐，逐渐化为无形之韧；从凌厉之锋，慢慢走向圆融之境。
他的剑心，在这心魔剑狱之中，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淬炼，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固。
剑舞渐止。
落星河收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四周的黑暗开始如潮水般退去，悬浮的心魔之剑一柄接一柄地崩解、消散，化为点点光芒。
最后，所有的黑暗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光明。
心魔剑狱，破。
落星河站在光明之中，气息沉静，但其内蕴的剑意，却比进入之前强大了不止一个层次。
一道朦胧的剑形光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正是之前的剑神之灵。
“勘破心魔，明见本性。”
剑神之灵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情绪，“不错。”
“剑神试炼，共九重。一重一蜕变，一重一凶险。”
“下一重，剑骨之路。”
落星河抬首，看向剑神之灵身后缓缓洞开的另一道光门。那光门之后，隐约可见一条白骨铺就的道路，散发着更为森然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剑神之灵微微颔首。
随后，迈步踏入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