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月冬的敲打

现代。

八点一十五分。

阳光挥洒的客厅里,任平生头发湿漉,身穿白色短袖、浅蓝色九分牛仔裤,和仍穿练武服的南韵,手牵手,凭空出现在沙发旁。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任平生脱掉上衣,好奇南韵要跟他说的是什么事,在那边不能说,要到这边才说。

“裤子要脱吗?”

“仅需脱外裤。”

南韵拉出衣领里的鱼龙吊坠,从里取出针灸包。

任平生重重的松了口气,脱着牛仔裤,笑说:“那就好,大白天的不穿衣服,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南韵瞥了眼任平生已经脱至脚踝的牛仔裤,很想说她没有看出任平生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我是躺着还是坐着?”

“都可,随平生。”

“有腿上的穴位吗?”

“有。”

“那我去房里躺着吧。”

任平生牵起南韵柔若无骨的小手,走进南韵有着淡淡清香的房间,扭头笑说:“真是成习惯了,现在进房间,都是习惯性的进你的房间。”

南韵浅笑:“仅是习惯?”

“不然呢?”任平生轻捏南韵的小手,“我发现你现在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在你心里已经是那个形象了吗?”

“什么形象?”

“偶像,你的偶像。”

任平生松开南韵柔若无骨的小手,脱鞋躺到床上。

“是不是?”

“偶像何意?”

南韵坐在任平生手边,摊开针灸包,取出一根一寸半的细针,如插豆腐,自然轻松的插入任平生胸膛上的一个穴位。

任平生对此直到南韵通过金针往穴位输入内力,方才感到一丝舒适的热感。

“简单说,就是让你崇拜、向往的人。”

南韵又取出一根金针,说:“恐让平生失望,我仅喜欢平生,未崇拜过平生。”

“难怪都说实话难听,你这实话说的让我是既高兴又有点失望,”任平生笑说,“你说说,你喜欢我哪?我一直都挺好奇的,虽然我人长得帅又聪明,但你不像是那么肤浅的女人。”

南韵莞尔一笑:“平生希望我是肤浅之人?”

“只有肤浅的人才会喜欢肤浅的人,”任平生说,“你觉得你老公是肤浅的人?”

“是。”

“……你对我果然有很深的误解,你老公我明明这么的有内涵,怎么可能是肤浅的人?”

“说笑耳,平生仅是愈发的登徒子。”

“这能怪我?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有多漂亮,身材有多好,我又不是柳下惠,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南韵闻言,清冷娇媚的俏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浅笑。任平生的话虽然直白,在大离唯有任平生敢跟她这样说,也只有任平生会跟她这样说,但她听后,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平生莫要误会,我并无厌恶之意,相反,平生适才的汤姆模样,朕觉得很有意思。”

“……”

任平生抬起已经插上两根金针的右手,挑起南韵嫩滑的下颏,说:“小姑娘别得意,等我融合了内力,我就让你知晓我汤姆任的厉害。”

“好的,朕拭目以待,汤姆任。”

看着南韵含笑的媚眼,不同于往日清冷的乖巧模样,和自称朕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帝王之风,任平生不禁有些悸动,轻轻地捏南韵的下巴,又用手指勾了勾,慢慢的滑到柔滑的玉颈。

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南韵本能略微低头,娇声道:“平生莫闹,出了差错,与体有碍。”

任平生松开南韵的下颏,嘴不饶人的说:“陛下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我现在又怎么会干扰到陛下?”

南韵抬眸看了眼任平生,没有搭腔,继续取针,为任平生针灸。

任平生见状,没再继续说下去,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月冬之事。”

“月冬的事?她怎么了?”

“平生可知月冬现任何职?”

“少府。”

任平生有点明白南韵的意思:“你是想说,以月冬现在的身份,不应该仍像婢女伺候我们?”

“自古以来,焉有上卿如奴仆之理。”

“你之前和月冬说过吧,她什么态度?”

南韵清冷娇媚的俏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向我请辞少府之职。”

“你现在是想让我去跟她说?”任平生说,“我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这些天和她相处下来,我觉得我说也没用,她不会同意的,”任平生问,“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昨夜有一添烛宫女,未经允许,擅自奉茶,我由此想到这件事,”南韵说,“我知月冬忠诚,我也习惯于月冬的伺候,但月冬终究已是少府,而非婢女。你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月冬的前程。”

“也是,我晚上跟她说,她要是还不愿意……”任平生望着南韵的眼睛,“就随她吧,以她自己的意愿为主。”

“好。”

“等等,昨晚什么时候有侍女不经允许就给你奉茶?你昨晚不是跟我一起睡觉了吗?”任平生不满的看着南韵,“好啊你,竟然敢趁着我睡着,偷偷起来继续处理政务。”

“莫要说话,惹我分心,分心有碍平生身体。”

“呵呵。”

南韵不再搭腔,专心为任平生针灸。任平生也没再追究南韵偷偷起床处理政务一事,仅在心里感叹,南韵果真是个工作狂,渐渐的,南韵内力通过针灸带来的舒适感盖过任平生思绪,任平生眼皮有些沉重,隐约间听到南韵的呼喊。

“平生,平生~”

“嗯?”

任平生霍然睁开眼睛,抬头,目光有些迷茫的看向南韵,意识到自己差点睡着,躺回去,打了哈欠笑说:“太舒服,差点睡着了,”任平生坐起来,见身上的针都拔掉了,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南韵说,“现在时间是八点三十二分,平生应能在上课前赶到画室。”

“你跟我去吗?”

“平生见谅,我还需沐浴更衣,今日便不陪平生去画室。”

“行吧,那我一个人去了,晚上见,你不要太想我。”

穿好衣服,任平生抱住南韵亲了一会,乐呵呵的换鞋,拉开防盗门,在南韵媚眼含笑的注视下走出去,关上防盗门。南韵旋即启动鱼龙吊坠,回到空气里残留着湿热的华清阁。

打开淋浴开关,莲花模样的花洒倾斜出冒着热气的热水,安静的华清阁里顿时响起类似春雨的声音。

南韵站在淋浴旁的更衣处,一件件的褪去练武服、取下鱼龙吊坠,走到花洒下,走到在任平生看来略烫,但对她来说正合适的水温,莫名想到任平生阳光又猥琐的模样,清冷娇媚的俏脸上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

蒙蒙的水汽遮住南韵曼妙、窈窕的玉体。

半个小时后,华清阁里水声消失,南韵换上月冬一早备好的里衣、中衣,呼唤月冬。

一会儿,月冬独自走了进来,见只有南韵一人端坐于更衣处的椅子上,月冬没有意外,她一早便料到公子沐浴完会直接去现代。

“陛下,”月冬行礼。

“将常服拿来。”

“喏。”

月冬立即将在门口等候的宫娥唤了进来。

八名宫娥鱼贯而入,她们手里不仅捧着南韵接见大臣时才会穿的皇帝常服,还捧着装着胭脂水粉的妆奁,以及任平生昨日从现代拿来的手摇发电机、插线板、吹风机。

这些都是月冬在任平生、南韵进入华清阁后,便让人备好的,以便南韵送完公子回来后,能第一时间梳妆更衣。

说起妆容,南韵见任平生妆容和接见大臣时的妆容,其实只有浓淡的差别,但月冬和宫娥都感觉南韵同一副妆容,同样的着装,在任平生面前和在大臣面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南韵在任平生面前,是仪态万方、端庄优雅,娇媚可人的御姐;在大臣面前,南韵则如巍峨的高山,无需故作威严,就有一种令人生畏、自觉渺小的帝王威严。

来到宣政阁,接见完大臣,月冬随着南韵回到宁清殿,站在书案旁,见南韵专心批阅奏章,跟南韵知会一声,招来一位宫女代替她的位置,自己走出宁清殿,前往距离宁清殿不远的少府殿。

少府一职,掌皇帝私产,有照料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的职责,非皇帝心腹,不可担任。

南韵登基之初,便命月冬为少府,掌宫中一切事务。

因太监都被遣散出宫,加上宫里除了被囚在冷宫的太上皇,只有南韵一人,少府原有的机构,有许多派不上用场,月冬故在得南韵应允后,对少府的各项机构进行了合并、裁撤。

例如,裁撤掌宫中宦官的宦者房;裁撤掌水利的都水长,将其并入外朝的水工台;尚沐房改为探汤房,仅负责烧热水、维修沐浴器具;裁撤侍奉沐浴的宫娥。

值得一提的是,裁撤侍奉沐浴宫娥,是南韵下的命令。

南韵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侍奉,不过南韵前两年仅是不让宫娥伺候、帮忙沐浴,没有将其裁撤,直到一个多月前,南韵从现代接回任平生,便下令裁撤所有侍奉沐浴的宫娥,其中包括善于按摩、推拿的宫娥。

月冬明白南韵潜在的意思,遂在下达裁撤命令前,召集所有能进宁清殿,有机会接触到公子的宫娥,严令她们未经陛下准许,私下接触公子,违者严惩!

这倒不是不信任任平生,而是月冬不相信这些宫娥。

当初在任府,府中便有一些不安分的侍女妄想爬上公子的床,麻雀变凤凰,更何况现在……

这不,今日一早,月冬就收到永巷令的汇报,说有一个名叫兰的宫女,昨夜趁着为宁清殿添油换烛,去尚食房假传上谕,让尚食房的宫娥泡茶,然后端着茶,回宁清殿为陛下奉茶。

虽说陛下仁善,不追究宫女兰的罪责,但月冬还是命人将宫女兰叫至少府殿,打算敲打一番。

不是月冬刻薄,而是不敲打,人人都将会效仿宫女兰,逾越做事,届时宫里岂不是乱套了。

再者,陛下的膳食、茶水都是经过检验,确认无毒无害,才会给陛下送去,宫女兰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想上位,故意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往重了说,谁能确定宫女兰不是想借此博陛下信任,日后好在茶水里下毒?

还有,若不加以惩戒,宫女兰今日敢逾越的给陛下奉茶,明日就敢逾越的给公子奉茶。

公子对待下人素来宽仁,万一宫女兰胆大包天,仗着公子的宽仁,趁给公子奉茶,做出一些胆大妄为之事,公子又避之不及,恰好被陛下撞见,坏了公子和陛下的感情,事情可就麻烦了。

进入少府殿,宫女兰坐在大殿中央,揉着跪疼的膝盖。

月冬冷着脸走到宫女兰面前,宫女兰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跪好,乞首道:

“少府恕罪,奴、奴婢……”

“说,是谁命令你那样做的?”

“回、回少府,无人命令奴婢,是奴婢见陛下深夜还在处理政事,身边无人伺候,连一杯茶都没有,就、就想着给陛下奉茶,少府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好心,可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好心,宫里还有何秩序可言?还有,若有朝一日,有人借着你这份好心,毒害陛下,或者说你是想借此取得陛下信任,来日毒害陛下?”

宫女兰瞳孔一缩,脸色骤然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少、少、少府明鉴、奴、奴奴奴婢怎么敢这这这样做。”

月冬不说话,冷冷的看着撅着臀,上身几乎完全伏地的宫女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宫女兰的身子抖如筛糠,少府里仿若悬着一把利剑,气氛很是凝重。

月冬见差不多了,开口道:“陛下既然饶恕了你,我亦不会追究你的罪责,但鉴于你不守规矩,坏了宫里秩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起去探汤房劈柴。”

劈柴,看似不算是严重的惩罚,但劈过柴的朋友都知道,劈柴比换蜡烛要累多了,尤其是华清阁用水量巨大,随时随地都要保证热水。故探汤房劈柴一事,素来为宫娥视为最苦的活,也只有犯了错的宫娥才会被派去探汤房劈柴。

宫女兰此前有一个朋友,就是因为犯了错,被罚去探汤房劈柴,一天至少有五个时辰都在劈柴,手上的水泡破了又长。光是想想,宫女兰就很是绝望,但此时此刻,宫女兰重重的松了口气。

“奴婢敬谢少府。”

“以后记得守规矩,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你起了心思,只会害了你自己。”

“奴婢谨记少府教诲。”

“下去吧。”

“奴婢告退。”

宫女兰爬起来,双腿发软的走出少府殿。

月冬望着宫女兰娇小的背影,微微摇头,走进少府内室。

内室的规格属于一般嫔妃的内室规格,室内家具承陛下恩宠,是和陛下同样的家具。

月冬径直走到方桌旁,上面堆放着任平生给她的零食。拿出一瓶养乐多,一个面包,月冬坐在椅子上,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微眯着眼睛,犹如进食的小仓鼠,慢慢的咀嚼着。

不稍一会儿,月冬从小仓鼠变回威严的少府模样,走出少府内室,开始处理其他少府的日常事务,如,检查尚食房的食材是否新鲜,查账等等。

临近午时,月冬带着尚食房做好的午膳,回到宁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