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平生肯定会说你很无聊
上完药,任平生喝了口冰茶,牵着南韵温凉嫩滑的小手走出华清阁,发现跟他说在门口等候的月冬不在,询问后得知南韵来时,让月冬回宁清殿,等候任巧、陈锦蓉。
走到宁清殿门口,任平生听到任巧的说话声,因是大离雅言,任平生只能听懂其中“阿兄”“我”等几个字,知道是在说他,不知道具体说的是什么。
“阿母,巧儿,你们来了。”
任平生高声大喊,快步走向圆桌。
陈锦蓉正端坐在圆桌,听着任巧“拉拢”月冬,让月冬等会和她一起劝任平生少去现代,听到任平生饱含热情的声音,陈锦蓉立即向屏风的两边看去。
没一会儿,就看到任平生一马当先的从屏风的右边走出来,身后紧跟着南韵。
见任平生确如月冬说的那般,能站能走能笑,陈锦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看着任平生苍白的脸色,几乎绑满整条前臂的右手,心里又是一紧,有意询问任平生受伤的详情,但碍于礼制,先向南韵行礼。
任平生忙是避开,笑说:“幸好我动作灵敏,及时避开了,不然我可要折寿了。阿母站着别动,我来给你行一个。”
动作算是熟练的向陈锦蓉行了一礼,任平生看向任巧。
“你这个翻译不行啊,我都说话了,你也不知道翻译。”
“我不翻译,阿母也能知道你的意思,”任巧看任平生的右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我听月冬说你是为了让人坐实罪名,故意让对方划伤的?那人还没有背景,只是一黔首?”
月冬走到陈锦蓉身旁,小声翻译。
任巧接着说:“你在那边这么卑微?让个黔首定罪,都要自伤自残!依我看,你还是别去那边,留在大离,等你那边的父母需要你照顾了,你再过去,或者你买几个奴仆伺候他们,我们又不是没钱。”
“两边的情况不一样。”
任平生示意陈锦蓉、任巧坐下,自己也坐在陈锦蓉身旁,言简意赅的解释现代和大离的不同,然后不得不提及现代的平等观念和环境。
任平生原以为陈锦蓉、任巧、月冬甚至南韵对于平等的理论,都会有古人应有的反应,或者说任平生潜意识里电视剧里古人的反应,结果南韵反应平平也就罢了,毕竟南韵在现代生活过,体会过现代的“平等”。
陈锦蓉、任巧和月冬都是反应平平。她们都没表现出任平生潜意识里的那种对“平等”理念,惊世骇俗的感觉,内心也像是没有因其掀起半点波澜。
她们的反应就跟昨日见到草莓、榴莲差不多。
实际上,任平生讲述的“平等”,有在陈锦蓉、任巧和月冬心里掀起波澜。
陈锦蓉的“波澜”是没有奴仆,谁来伺候任平生的衣食起居?要知道,她昨日从家里的府库拿六箱黄金给任平生,就是想让任平生去买些奴仆,改善生活。
还有是,知道任平生在那边过的清苦,但也没想到这么清苦,需靠教人丹青谋生也就罢了,洗衣早饭这等奴事,竟然也要亲自去做。
想着这些,陈锦蓉更加不愿任平生再去现代,要照顾那边的父母,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带到大离,任氏又不是养不起。
就算任平生不愿那边的父母住入任府,也可在外或购或建一新府,生活上怎么都比现代强。
至于有关“平等”深层次的考量,不在陈锦蓉的关心范畴之内。
任巧的“波澜”是,难怪任平生从小就对奴仆的态度不同,她小时候不理解,长大后以为任平生是为了养名望,现在才知道是受了平等学说的影响。
“所以,阿兄你真的不是因为在那边穷,买不起奴仆?”
“当然不是,你们不要总认为我在那边日子过得清苦、穷困,那边的职业平等,教人画画不是一个低贱的工作,相反是一个很赚钱的事,很多人乐意做,我在那边的生活可以算是小康。”
任平生有些无奈,在现代跟一些酒肉朋友面前得哭穷,在大离得向这边的父母,妹妹竭力证明自己不穷。
“就昨天买的那些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六七万,那边好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七八千,我要是穷,就是想打肿脸充胖子也充不了。韵儿你说,我在那边的生活穷吗?”
南韵说:“平生在现代的生活虽不及大离,但相当于大离的富户,生活无忧,并非世母、巧儿以为的那般。丹青先生的身份在那边的贵贱,比在大离要强上许多,不会为人轻贱。
那些在平生画室学画的孩童父母,对平生多有尊敬。”
陈锦蓉颔首:“如此便好。”
相比于陈锦蓉、任巧的“波澜”,月冬心里的“波澜”则有几分任平生认为的模样。
大离如若和公子描述的现代一样,阿姐也就不会……不过,她也就无法遇到公子了。
话说回来,她不觉得做公子的侍女有何不好,公子救了她的性命,对她甚好,她侍奉公子是应该的。
而南韵在现代生活的这些日子,虽意识到现代和大离最显著的不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她没有深想,现在听完任平生有关“平等”的讲述,南韵心里的“波澜”是,大离能否效仿?
不能。
奴隶变成民籍,固然能如平生说的那般,增加劳动力,但也会凭空多出许多张要吃饭的嘴,以大离之现状支撑不了那么多张嘴吃饭。
如若不顾实际情况,将大离所有奴隶强制变为民籍,结果只有一个——
社会动荡,许多无法自食其力的奴仆会变成流民、暴民,四处作乱。
忠于她和平生的人,会因此事与他们离心离德,甚至倒向右相、伯远侯。
各郡县的豪绅、大户会更加怨恨朝廷、怨恨南韵、任平生。
届时,只要有一人振臂一呼,天下必然景从。
任平生自然不知道南韵心里的“波澜”,他跟众人说现代的“平等”,只是为了让陈锦蓉、任巧、月冬明白现代和大离的不同,明白他为何会需要故意受伤,以坐实周朋、邓文义的罪名。
而且说实话,任平生从未想过要在大离推行现代的“平等”之论,倒不是因为任平生在大离是既得利益者,是大离的实际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要敢在大离这样做,他就会成为大离的王莽——
大离一地鸡毛;他的脑袋被人制成观赏物,“传承”数百年。
言归正传,陈锦蓉虽勉强相信任平生在现代的日子不清苦,丹青先生的身份也不低贱,但还是想任平生能多留在大离,少去现代。
任巧也一样,话里话外都是让任平生少去现代。
任平生清楚陈锦蓉、任巧都是关心他,不希望他在现代又遇到今日之事,但因仅有的现代记忆,让现代和大离在任平生心里的地位截然不同——
现代相当于任平生的家,大离相对于任平生妻子的家。
任平生可以将妻子的家视为自己的家,但他心理上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家里。
这样的想法不好说出来,说出来会伤人心。
任平生给出的说辞还是之前的说辞,照顾那边的父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那边的先进科技。旋即,任平生让南韵把无人机拿出来,实验无人机的投掷功能。
陈锦蓉见任平生操控无人机投掷东西,没往军事上想,仅以为任平生是要向她证明那边的技艺,无奈的叹气道:
“行吧,你在那边既有大事,阿母不阻你,但你得答应阿母,往后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你要知道你不仅是武安君、大将军,更是阿母的儿子,阿母不希望你再受伤。”
“阿母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任平生将无人机遥控器递给任巧,继续说:“阿母没来前,韵儿就已经将我说了一次又一次,我已向她保证过,现在再向阿母保证一次。”
“只是说?阿嫂你没收拾阿兄?你应该收拾阿兄一顿,”任巧说,“我适才在路上就跟世母说等见到阿兄,什么话都别说,先收拾阿兄一顿,可惜世母不听我的建议。”
任平生失笑的揉任巧脑袋:“你这家伙,一天天的就知道鼓捣韵儿、阿母收拾我,信不信我先收拾你一顿。”
任巧哼声道:“曾子曾言,孝子事亲,居易以俟命,不兴险行以徼幸;孝子游之,暴人违之;出门而使,不以或为父母忧也;险涂隘巷,不求先焉,以爱其身,以不敢忘其亲也。
你在外忘记父母,毁伤自身,如此不孝,我让世母收拾你有错吗?”
“呦,看不出来,你孝经背的挺熟。”
任巧嫌弃道:“这是《大戴礼记》的曾子本孝,还孝经……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放羊。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阿兄,我丢不起这人。”
任平生笑着拍了下任巧的脑袋。
别说,任巧不愧是世家小姐,平日看上去咋咋呼呼,喜欢八卦,但任巧的学识极其渊博,像《大戴礼记》这种任平生听都没听过的古籍,张嘴就能说出来。
任巧这边借着和任平生互怼,诉说自己对任平生不同意多待在大离,少去现代的不满,那边和任巧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爱好的安然刚上完晚上最后一节课,走出教室,看到手机上有来自顾嘉瑶的语音通话和微信消息,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了?”徐婷正好从旁边的教室走出来,见安然皱眉问,“嫂子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顾嘉瑶找我。”
“顾嘉瑶?当初在学校追平头哥的那个?她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吧。”
安然进入微信一看,果然。
【顾嘉瑶】:然然,好久没联系了,这次冒昧打扰你,是看到你发的朋友圈。
【顾嘉瑶】:周朋和任平生怎么会闹成那样?他们俩不是好兄弟吗?当初任平生还帮周朋打架。
【顾嘉瑶】:[转账消息]代我给任平生。
【顾嘉瑶】:麻烦你啦。
安然点进转账消息一看,见是两万,不由看向徐婷。
“怎么办?”
“能怎么办,让你帮忙,你等会就给平头哥呗,总不能拒收了。”
“怎么给呀?她和平头哥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下南韵姐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说这是平头哥的暗恋者给的,然后再告诉南韵姐,顾嘉瑶以前追平头哥追了三年。”
“这有什么关系,任平生既没答应她,也没有故意吊着她,从一开始就明确拒绝了,是她一直不肯放弃,嫂子知道了能说什么。”
“我知道嫂子不会生气,但顾嘉瑶她这样是什么意思?是只是单纯的看望平头哥,还是对平头哥余情未了?”
“不管哪一种,我觉得你可以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她,平头哥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快结婚了。”
“怎么说?我跟她这么多年没联系,总不能一上来就跟她说,平头哥有女朋友了,年底结婚,你赶紧死心吧。”
“这就是你该考虑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什么叫我该考虑的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走进办公室,向依依、乔舒芳听到安然和徐婷的一点交谈,好奇询问。
安然没有隐瞒,简洁明了的说了出来。向依依、乔舒芳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顾嘉瑶还在意任平生,听到任平生受伤,立马不“神隐”了。
雷恺说:“你们想多了,嘉瑶这次让然然代她看望平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其他原因。”
“你知道什么,快说出来,”安然问。
“我老婆和顾嘉瑶是闺蜜,你们也都知道。我老婆问过她,她说她对任平生已经没感情了。她这次会找然然,应该是因为前阵子,周朋以任平生的名义找她借钱,她当时没同意,还让周朋叫平生自己跟她说。”
雷恺说出他的猜测:“她有可能觉得是因为她,周朋和平生才会弄成这样,心里愧疚,想弥补一下。”
“周朋还以平头哥的名义找顾嘉瑶借钱?”安然无语道,“这人,我真服了。”
向依依说:“我觉得与其我们在这里猜,还不如然然给她发微信问问。”
陈绍说:“我觉得没必要,兴许人家就是单纯的看望老同学,然然问了反而会让人尴尬。况且平生的性格,我们都了解,然然你要是问了,平生知道了肯定会说你无聊。”
徐婷笑说:“确实,平生会是这样的态度。”
“我是好奇,我就不信你们不好奇。”
“我不好奇,”陈绍说,“我们抓紧时间去平生那吧,现在已经快八点四十,等我们过去至少九点多,他们都要睡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各自提着看望水果、礼品,浩浩荡荡的来到任平生家楼下,安然又一次拨打着南韵电话。
“打通了吗?”徐婷问。
“还是一样,打不通。”
陈绍抬头看任平生家所在楼层,说:“平生家灯也没亮,他们是出去了,还是就睡觉了?”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向依依说。
走进单元楼敞开的单元楼,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安然咚咚的敲着房门。
“平头哥,南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