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你有委屈,没必要忍着

栎阳内城的房屋虽然价格昂贵的和现代超一线城市差不多,大离普通农户几辈子都买不起,但栎阳外城的房屋在任平生看来便宜的“令人发指”,最便宜的房屋竟然只要几千钱。

且还不是任平生潜意识以为的比厕所还小的房子,而是离人分户后就能到的一堂两内。

“最最最便宜的房子要多少钱?”任平生朗声问。

南韵朗声回:“估摸三千多。”

“那也就是说大离的普通农户存五、六年的钱,就能在栎阳的外城买房。”

南韵未言,月冬接话:“理论如此,但实际上除一直居住在外城的离人,其他各地的离人不能来栎阳买房、建房。”

朝廷会有这样的规定,是因为大离和现代历史上的秦朝、汉朝一样,实行闾里制,即用围墙围起来的居所。

栎阳城里就通过围墙将城内分为一个个区域,如三九公卿的住所、两千石以下六百石以上的官员住所、东西市等等。

乡下的村庄也是如此,人们进出村庄需在守门的门卫那里登记入册,说明出去的目的、地点等。要是入夜前没回来,就不能进村,得在野外过夜,且第二日会受到一定的处罚。

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二十钱,第三次罚四十钱,一直翻倍到第十次,会被抓进囹圄,充当三个月的劳力,期间需自备衣食。在充当劳力期间,生死自负。

值得一提的是,十次是一年内的次数,到了第二年,所有次数清零,重新计算。

由此可知,大离禁止百姓走动,所有人都得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耕作。百姓想要外出,去其他城市,得向本村的里长申请,然后里长报呈县丞,得县丞同意,方可外出。

且出去后,得直接去目的地,无不可抗拒的原因绕路、在路上超时停留或去目的地之外的地方,都会依律惩处,最轻都要罚一甲,最重入囹圄充当劳力,同样需自备衣食、生死自负。

不过,随着大离发展至今,在各地出现许多不是闾里的村落。这些村落与闾里村落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闾里村落的耕地在闾里外,非闾里的村落耕地在住宅旁。

非闾里村落的离人比闾里村落的离人,相对自由,小范围的外出不再需要守门同意,活动范围大了一些。

这样的发展对离人来说是好事,但对朝廷是坏事。

要知道大离不是现代历史上的明清,与所谓的士大夫共治天下,大离相当于现代历史上的秦朝。

纵使大离自英宗之后,儒学独霸朝堂,离法一修再修,增添了许多仁善律令,但大离骨子里还是卫君法家那一套。

百姓公然违背离法,组成非闾里村落,当地的官府、朝廷不加以制止、严惩,反而听之任之,意味着朝廷对底层的掌控力减弱,离法失去了应有的威严。

也意味着大离的世家公卿、各郡地的豪绅大户更不会将离法、朝廷放在眼里。

以任平生五岁开始造反为例,他准备了整整十三年,都不曾让人抓到把柄,其中固然有任平生隐藏得当的因素,更多还是太上皇治下的大离早已是千疮百孔,加上世家势大,谁敢查太尉之子的营生。

意识到非闾里村落背后的意义,任平生亦意识到大离的当务之急除了征讨西域,就是解决大离一统天下以来,一百五十多年积累下来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难怪南韵不在乎现代的先进科技,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强调不要试图将大离变成现代模样,不解决大离现有的问题,任何改变、尝试都有可能会导致大离分崩离析。

届时,他和南韵作为大离的掌舵者,最好的结局是逃回现代,永世不再回来。

任平生自然不愿他和南韵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即问月冬大离现在主要面临哪些问题?见月冬不清楚,任平生准备问南韵,话到嘴边,想着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便接着向月冬了解其他常规情况。

如百姓出行、居住在城池百姓的用水、租房的房租等等。

晃眼到了丑时四刻,也就是凌晨两点,任平生虽有意继续了解下去,但短时间内了解到太多曾经未接触过的信息,加上时间太晚,任平生又多年未曾这般动脑,脑子不可避免的有些混沌,遂停下来,打着哈欠,走向仍在批阅奏章的南韵。

“还有多少?已经凌晨两点了。”

“平生先去洗漱,待平生洗好,我便去洗。”

“等我洗好,得等到什么时候?”任平生坐在南韵身旁,“你批完这份奏章和我一块去,我正好有些问题问你,节省点时间。”

南韵听到任平生说要一起洗澡,下意识的看向跟着任平生过来的月冬。

月冬站在台阶之下,脑袋微垂,虽未对上南韵的目光,但在听到任平生说的那句话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略微欠身行礼,走到一旁,吩咐探汤房的侍女给华清阁通热水,命华清阁的侍女备好公子、陛下的衣物。

南韵听到月冬对宫女的吩咐,未有出言阻止,而是问任平生:“平生要问何事?”

“三两句说不清楚,你先批奏章。”

“平生昨夜,何尝不是这样说。”

“昨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任平生拿起一份已经批阅过的奏章。

南韵瞥了眼任平生,没再说话,继续批阅奏章。大概过了一刻钟,南韵放下毛笔,道了声好了,起身和任平生并肩走出宁清殿,前往华清阁。路上,任平生当着月冬、宫女、侍卫的面,自然地牵着南韵柔若无骨的小手,说起他要说的事。

“在今天之前,你知道我对大离是怎样的印象吗?”

“离人愚昧,万般比不上现代?”

“小姑娘咋这样想我,我是见识这么浅薄的人?”任平生捏了下南韵的手,“一开始向你了解到大离相当于现代历史上的汉朝时,我觉得你治下的大离,应该是相当于汉朝的汉武帝时期。

后了解到大离类比一统天下后延续下来的秦朝,加上大离重用儒学,我又觉得大离应该是相当于秦朝、汉朝的结合体,然后在我利用系统的催化下,科技水平相当于现代历史上的明朝。

总而言之,大离在我的脑补中,正处于一个欣欣向荣的时期,目前是这边世界最强大的。离人的生活上,因我在宫里和府里的生活,让我觉得世家公卿的日常应该和我差不多,百姓则很原始。

其他方面,也是自然而然的套上,我在那边形成的对古代的认知。”

任平生接着说:“今晚向月冬初步了解后,我发现这世上的事,真不能一厢情愿的脑补,不深入了解、亲自调查,永远不会知道一件事情的真实面貌。”

“平生可是更加坚定要深入闾里,体验百姓生活?”南韵说,“我昨夜已与你说过,你要体验百姓生活,我不拦你,但要等到你恢复内力后,”南韵接着说,“平生愿纡尊降贵,实百姓之福,可不急于一时。”

跨过华清阁的门槛,紧随其后的月冬、宫女止步。任平生自然地松开南韵的素手,搂住南韵的香肩,穿过南韵身上飘来的清香,重重地亲了下南韵比嫩豆腐还要嫩的小脸蛋。

“老婆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要说的是,我跟月冬初步了解后,我发现大离本质上还是和那边的秦朝一样,以耕战为主。大离现在就像是一辆春秋时期的战车,外表上虽然涂了新漆,让战车看上去威风凛凛,

内部的零部件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保证它能稳定运行下去,但春秋时期的战车,终究不契合如今的时代,内部再怎么修整,也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们要修理,又不敢大刀阔斧,稍有不慎,战车就会散架。”

走到淋浴处,任平生站在南韵面前,看着南韵的眼睛,自然的解开南韵的衣扣,问:“我说的对吗?”

南韵虽然任由任平生脱她的衣服,但清澈柔媚的桃花眼底还是闪过一丝羞涩。她竭力压着这股羞涩,强撑平静、淡定的回答任平生的问题:“恰如其分。”

“大离现在面临哪些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大离现有的问题多样,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田地问题。”

南韵下意识的挡住任平生欲解她肚兜绳扣的手,主动脱任平生的上衣,说:“卫君变法以来,天下良田归公,白身的离人除成年分户时,可得百亩耕田,再想获得田地,唯有争得军功获爵。

每级爵位能获得的良田皆有定数。同时,因田地有限,为避免田地不足,卫君制定了一系列收回罪人田地的律令。如此一来,有限的田地可以循环轮转,大离盖无田地之忧。

然,英宗愚钝,听信腐儒谗言,开田地买卖令,致使百年间,世家公卿、豪绅大户的田地与日俱增,大量百姓因天灾人祸,失去田地,被迫成为世家公卿、豪绅大户的佃户。”

南韵脱掉任平生的裤子,继续说:“耕种本非易事,百亩之田遇到年头不好的时候,收成不足百石。朝廷纵使将田赋降至三十税一,又有何用?那些租田的百姓交给世家公卿、豪绅大户的佃租,便会让他们辛苦耕种而不得食。

长年累月之下,百姓积怨甚矣,在太上皇时期就有三地的百姓,因难以忍受豪绅大户的苛刻,愤而杀之,然后聚众作乱。最后虽然都成功平叛,但大离已是岌岌可危。

直到你我发动惊雷之变,你借着绣衣广传朝廷将会重新分田的消息,然后立即整顿大军征讨百越,沿路诛杀犯了法的豪绅、大户,分发田地给当地百姓,方才暂时稳住南边的局势。征讨匈奴,也是如此。”

任平生解开南韵的百迭裙,目光不由落在南韵笔直晃眼的大白腿上,说:“暂时稳定局势?我当时杀的不够?”

“不是杀的不够,是没有那么多犯了法的豪绅大户让你我杀,”南韵说,“你我固然可做暴君,无罪诛杀,但杀人容易,收拾难。无故杀人的结果就是天下人心惶惶,莫说稳定局势,就是征讨百越之战,都不一定能胜。

要知,你当时统领的大军之中有不少人出自那些豪绅大户。你杀一两个有罪的,是名正言顺,旁人最多说你刻薄,严酷,挑不出你的理。你要是将那些人无罪诛杀,与之有亲的士伍,怎肯为你效命?”

接着解开南韵的肚兜、亵裤,瞅着美丽雄伟的雪山、诱人的玉体,任平生强忍着躁动,打开淋浴开关,试着水温,说:“有道理。惊雷之变当夜,你要除掉所有反对你的人,不仅是为了消除威胁,还是为了收回他们手里的田地吧。”

“然也。”

南韵走到任平生面前,站在淋浴花洒之下,任由微烫的热水冲着自己的玉体,伸手从装有沐浴膏的罐子里挖出一些沐浴膏,涂抹在任平生胸膛上,接着说:

“他们手里占有大量田地,虽不能解决田地问题,但能缓解矛盾,为我们争得时间。”

任平生努力控制自己眼睛不去看自然晃动的雪山,搂住南韵在热水流淌下愈发滑嫩的细腰,说:“这么说来,是我耽误了大事。”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我之法乃破立之法,是借惊雷之变,暂破大离自有的规律,之后你我还是要重回大离规律,造成的影响,或许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利于朝堂稳固。”

南韵离开任平生的怀抱,走到任平生身后,给任平生的背抹沐浴膏,说:“平生当时之法,虽有掣肘、制约我之意,主为保存任氏,但实质上遵循了大离自有的规律,有利于朝堂的稳固。”

南韵想起一事:“对了,平生可知我说的大离规律,是什么?”

任平生不假思索的回道:“任氏先祖造反后形成的共识?世家之间的潜规矩?”

“然也,任氏历代先祖造反,或有改朝换代之念,但碍于大离已经形成的‘南氏为帝’的规律,明面上只为自保,在造反之间尽量不造杀戮,一次两次之后,世家大臣与任氏便达成了一股默契。”

南韵略微弯腰给任平生的大腿抹沐浴膏,接着说:“他们不阻任氏自保,在任氏的造反中保持中立,任氏成功后不可打破现有的格局,保持中立。

平生让我主导的惊雷之变,大体上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在得到太上皇的禅位诏书,去与他们谈时,除了前朝右相一心求死,世家之人大多只是利益多寡的问题。换言之,平生之法,让你我需要处理的局势简单许多,平生也能在我御极后,第一时间征讨百越。”

任平生转身面向南韵,看着南韵清澈柔媚的眼睛,刮了下南韵的琼鼻,说:“你呀,明明受了委屈,还一直为我说话、开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我老婆,我给你造成了委屈,你没必要忍着,可以说出来,找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