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值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值
“父皇不信儿臣吗？”
雍王起身，恭敬道，“嘉和所说的十多年前的这些旧事，儿臣当真不知道，当年儿臣应该还在封地。”
这话不可信，但只要昭明帝不想他死，那这话就是驳倒所有证据的证据。
昭明帝果然神色微缓。
就算慕岁宁说的全是事实，可雍王是他的儿子，他一生就得了这几个儿子，敏王死了，敬王跑了，太子早已与他离心，五皇子懵懂，唯有一个雍王，肖似他这个父亲。
“这件事，交由大理寺……”
昭明帝自然要惩罚雍王，但并不打算杀他。
所以他的话未说完，慕岁宁便继续道，“雍王不肯认罪，臣还有别的罪状要控告。”
昭明帝有些不悦，但慕岁宁恭恭敬敬，又是敲了登闻鼓而来，今日不让她说完，她一定不会消停。
这也是个不能杀的。
昭明帝捏捏眉心，“还有什么罪状，一并说来。”
“臣要控告雍王，不仁不义，谋害手足兄弟！”
“朕说了，会让大理寺查，但你自己也说了，当年害了太子妃的是祁墉，害了正则的是谢问……”
“臣并非控告他谋害东宫，而是谋害敏王府，导致敏王府满门尽殁！”
慕岁宁字句清晰道。
昭明帝微恼，“你提过，说他唆使慕衡风害谢问，导致谢问报复。唆使之罪难以定论，谢问已死！”
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反复纠缠！
慕岁宁早已对这个帝王的冷心冷肺有所了解，此刻听他这话，竟不觉得生气，与一旁的父王对视一眼，父女两居然都是眼含嗤笑。
“真正导致敏王府走向灭亡的，还有几年前金陵的叶氏米庄灭门案。”
这桩案子当年也算轰动金陵，是祁云宴亲自去查的。
昭明帝旋即便要宣召祁云宴，众人这时才发现，祁云宴居然不在？
“叶氏米庄案已经很清楚，是敏王所为，慕衡风也是借此，展开了对敏王的报复。”
但慕衡风为何会恨上生父敏王？
因为亲眼目睹他杀母。
但经历过误害谢夫人母子惨死，慕衡风变得很胆怯，对父亲并未生出杀意，是有人一步步引导他恨上父亲，并借由叶氏米庄灭门案，让他去摧毁敏王府。
“这个背后引导之人，正是雍王。”
慕岁宁看他，“且这一点，我有人证。”
昭明帝错愕之后，还是宣了人证上来。
不多久，洛白和一袭青衫的纤弱女子便走了上来。
女子垂着眼走进来，慕允便皱起了眉头，他认得这个人，叶氏米庄的漏网之鱼——叶青禾！
“……民女是亲眼看慕衡风饮下毒酒之人，也亲耳听到了他临死前说出了全部真相。”
洛白也可以证明，自他们这几个暗卫跟在慕衡风身边后，就开始有来自百越方向的势力不断接触慕衡风，挑起他对敏王和玉姨娘母子的憎恨。
慕衡风当年年少，却不傻，很快假意接触，并查出了背后的势力来自雍王。
但他并未拆穿，因为他的确觉得，敏王府上下、包括他自己都不配活着。
所以当年他入金陵，就是奔着自毁而来。
最后，也一杯毒酒而去。
叶青禾说完，所有人都仿佛感觉到了慕衡风当年那股萦绕心口的死志，或者说，慕衡风早在亲眼目睹母妃被父王杀死，他又害得谢夫人母子死于泥石流下时，就已经死了。
流华沉默的站在一侧，静静看着孱弱，却不曾痛苦的叶青禾，心底最后一丝郁结也释怀了。
当年与她在一起的，不是满心死志的慕衡风。
她爱上的，也从来不是如今众人描述出来的这个慕衡风。
昭明帝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他看向雍王，“你认吗？”
“无凭无据，儿臣为何要认？”雍王轻声道，“衡风的确死的不值，可导致这一切的，并非儿臣。”
源头是敏王妃之死。
那么，敏王妃为何会死呢？
昭明帝阴沉盯着他，半晌，看慕岁宁，“朕知道你还有证据，一并拿上来。”
慕岁宁从善如流，让人再请证人上来。
这一次出来的人，雍王很熟悉，慕允也很熟悉，所以看到来人时，慕允的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致。
“罪臣云浩邈，拜见圣上。”
短短时日不见，云浩邈瘦得好似只剩骨架子，眼窝凹陷，若不是还能说话，谁见了都会当成个死人。
他拜在地上，宽大的衣袍十分不合身，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怪异感。
昭明帝对云家没有好感，只不过云侧妃的骨头都快化在坟墓里了，所以当知道云浩邈出现在金陵时，他十分克制的没有把他当回事。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再出现在眼前！
看到他这这张老脸，就想起当年云家分崩离析时那一张张哭喊求饶、哭着问他为什么，最后又不得不死去的脸。
云侧妃死的不冤枉，云家那些人也不冤枉！
云侧妃敢谋害正妃，不就是被云家的人唆使？
所以昭明帝这么多年，从未梦到过云家人敢来他梦里喊冤，但他也清楚，他当年手段太狠了，云家有罪，却罪不及儿孙，不至于满门都没个好下场。
“你要说什么？”
昭明帝觉得心底的隐秘被人挖出了一块，且丹丸的效果不大好了，他又叫人拿了一颗来就水服下。
太子看了总领太监一眼。
总领太监垂着眼，又拿了一丸出来，“皇上瞧着精神不好，可要再用一颗？”
昭明帝没有多想，都拿到跟前了，便也吃下了。
雍王见状，嘴角却露出一丝愉悦的笑。
云浩邈伏在地上，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他想说的太多了，想戳穿先皇后之死，逼得东宫现在就反了，杀了昭明帝。
想痛骂昭明帝，骂他昏庸无能，管不住自己的爹和女人，就来杀他们一家！
可话滚了几遭，到了嘴边，也只想到了儿子云城。
他对不起这个儿子，叫他从小被恐吓，夜夜听他惊恐的哭喊，喊着要找爹娘。
后来云城就找爹娘了，他仍然夜夜被噩梦惊醒，仍然疯疯癫癫哭喊不休，却再不找他了。
他死了。
还是为了保护嘉和公主而死的。
傻儿子。
真傻。
云浩邈，“罪臣亲自参与了雍王蓄养人牲、并栽赃给太子一案，这个过程中经手的人太多了，罪臣也留下了名单、雍王府还有一个地穴养着这些人牲，都可以作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