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殒命
“公主，颍川王和淮南王的车马距离金陵只有一日的行程了，明日早上就会到！”
慕岁宁还没说什么，府里的人先沸腾起来。
淮南王和颍川王好，公主就好。
公主好，她们就好！
慕岁宁也没料到他们来的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三五日吗？”
“两位王爷急着回来，路上加快了行程。”
“快去东宫告知一声，吩咐人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去城外迎接。”
慕岁宁心中雀跃，也按捺不住，亲自去准备明日迎接的东西。
这个消息瞒不住，毕竟盯着慕正则一行人的不止慕岁宁，消息送到雍王府时，雍王正坐在廊下抚琴。
没人知道，看似臃肿笨拙的雍王，其实弹得一手好琴，如他的生母、当年的云侧妃一样。
琴音如泣如诉，似女子闺中哭诉，又似大漠上风卷起黄沙呜咽，叫人如痴如醉。
管事从一侧进来，等候在一侧，等王爷弹奏完这一曲。
王爷的身子这几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仍旧对外称病，既不去宫里请安，也不出门饮宴，只挂着白绸白灯笼，一副为老太后守孝的模样。
就连御史们都不住感慨，天底下再找不出雍王这样的孝孙了。
等到一曲弹罢，雍王才轻轻叹了一声，满目悲悯。
“他们回来了？”
“是。司马大人问，计划可不可以实施了。”
司马肃便是跟了雍王几十年的心腹谋士，常年在外走动，此番王爷回金陵才将他召回来。
此人外表儒雅温和，手段却是难以想象的毒辣，小厮便是提起此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雍王望着窗外灿烂一片的花圃，良久，再拨琴弦，琴弦却忽然断了。
他瞧着手上的血，不忍道，“都是天意。”
小厮低头退下。
因为边境大捷，将苏曼部落重新打回了老家，还重创了他们，叫他们至少十年内恢复不了元气，大晋朝上下都陷入了兴奋之中。
天还没亮，慕正则和祁云宴留下大部队，只轻装上马，带着数千将士，自城门外缓缓而来。
慕岁宁就站在城墙上等候。
“这一仗之后，大晋至少有十年时间休养生息，苏曼部落却要忍饥挨饿，十年之后，他们想要再来犯，怕也不能了。”
慕正则坐在马上跟祁云宴闲聊。
当然，祁云宴大多时候懒得理他。
慕正则不管，自从得知，一直给负责他粮草后勤的人，其实就是夏似玉后，他就变得宽容了。
宽容他这蠢弟弟，毕竟谁叫他是跟自己善良聪慧的妹妹结为夫妻了呢？
没办法，爱屋及乌吧。
他微微偏头往后看去，夏似玉作为保证每一次粮草准时到达的军需官，此番也有大功，就跟在队伍后面，穿着轻甲，一张秀丽的脸晒黑了些，却更显得英姿勃发，一双眼明亮而耀眼。
她看到慕正则的目光了，但眼底无波，一如她曾经说的那样，她已经失去了对他的兴趣，可唯有紧握的缰绳透露了她的心绪。
那夜，他强迫着她听他说话，他认真的说，她如果真的那么在意孩子，他一定为她求遍所有名医。
可她若能放下，即便以后没有还是，慕氏皇室也多的是孩子。
他们可以抱一个来。
实在不行，皇位也可以甩给淮南王。
他那样从不肯弯折傲骨的人，额头抵在她的膝上，求她，也自私一次。
就在她陷入回忆时，两道的欢呼不知何时变成了尖叫，他缱绻的眼神也变得惊恐。
等她回过神，才感受到心脏处的冰凉，一柄长刀从后背直接穿透。
她甚至还能看到雪亮的刀尖滴落的血。
“似玉！”
她朦胧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身体却被那把刀挑得摔落在马。
她听不到声音了，她试图说什么，喉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但她忽然又有些庆幸，庆幸她不曾答应他什么。
城墙上，发现这一幕的慕岁宁已是目眦欲裂。
“救人，快，救人！”
她转身就往城下跑，洛白守着她，白枫已经带人杀了下去。
但慕岁宁的心却无比的清醒，她知道兄长不会死，雍王喜欢制造悲剧，如果没人活着承受着剜心碎骨止之痛，又算什么悲剧呢？
可夏姐姐一定是死了。
那样的一刀，穿心而过的一刀啊，那样单薄的身体，如何还能受得住？
不出预料，城墙下已经乱成一片。
祁云宴迅速调兵对刺客进行绞杀，那个杀夏似玉的是她的一个亲卫，夏家对那亲卫有过救命之恩，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刀，并在杀死夏似玉后，毅然咬破嘴里的毒囊毒发身亡！
“先进城！”
祁云宴又一次打掉朝慕正则攻来的刺客。
刺客们的目标很明显，要砍断慕正则的胳膊。
他可以不死，但决不能完好无损！
慕正则紧紧抱着夏似玉，试图拿手去赌她心口的血窟窿，可她就连一个字也没留下，那双璀璨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
她死了，连喊太医的必要都没有。
今日明明该是最高兴的日子！
凯旋，重聚，甚至慕正则可能还策划好了去夏家提亲。
一切喜悦，戛然而止。
“阿兄！”
慕岁宁的呼声也没能叫慕正则回过神来，他好似丢了魂一样，抱着夏似玉的尸体跪在刀光剑影间，脸色麻木的情绪都没了。
直到慕岁宁踩着鲜血走到他跟前。
这场突如起来的刺杀很快被祁云宴镇压下来，但无一例外，所有被俘虏的刺客全自尽了。
慕岁宁泪如雨下，望着没有受伤，却已经丢了半条命的兄长。
“阿兄，我们回家。”
慕正则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看着慕岁宁，却猩红的可怕，开口时的语气更冷静的可怕。
“嗯。”
他抱着夏似玉的身体起身，“我带阿玉回家。”
慕岁宁想说什么，被祁云宴拉住。
“我去夏家，让夏家允许夏似玉的葬礼在颍川王府办。”祁云宴轻声。
半年不见，他身上的杀气重了一些，却在慕岁宁看来时消散，又变成她习惯的温润模样，“你跟着他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