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割裂
“我知道,我一直不出嫁,就会一直被人像块肥肉似的盯着,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不如我自梳……”
“二表姐!”
慕岁宁严肃的叫住她,“你岂能这样想?我们从不觉得你是麻烦。”
莫惜画有些急,眼眶都红了,她不管愿意不愿意,她迟迟不嫁人,就人人都盯着她,给东宫、给母亲和祖母都带去了麻烦。
“这件事从长再议。”
慕岁宁道,“你若不喜欢云二,我们再看其他人就是了。况且……”
她轻轻一叹,带着几分无奈道,“你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想着自损的法子。你既想要网开一面,何不想想怎么掀了屋顶?等所有人都发现你想掀屋顶的时候,她们说不定就愿意替你开一扇窗了。”
莫惜画自认不是个多聪明的人,有些迷茫的看着慕岁宁。
慕岁宁觉得这话她不能说透,否则岂不成了帮凶?
哎呀,要不然把白枫也送去军营好了,跟秦一一样,立了功,自然能封爵,也不知他愿意不愿意。
这样想着,有宫人过来,说宴席快开始了。
慕岁宁起身去赴宴,路上遇到同样来赴宴的雍王一家。
慕允早被接到宫里,如同当初的太子一般请太傅等人教导,不论雍王府如何,昭明帝对他仍是宠爱,至少表面如此,吃的喝的赏赐的,无不是最好的。
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昭明帝有可能改立太子,直接传位给慕允,所以他身边也跟了不少奉承的官员。
狭路相逢,慕岁宁淡定行礼,
“皇叔,堂兄堂嫂。”
“皇妹。”
慕允同样回礼,“可是要去设宴处?一起走吧。”
慕岁宁正要回绝,远处传来慕正则的声音,“岁岁?过来。”
瞧着不远处走出来的父子三人,慕岁宁笑着应了一声,跟慕允客套了两句,就拉着莫惜画小跑着走了。
他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暖黄的宫灯下,气氛温馨,就连侍奉的宫人都跟着笑着。
祁清欢垂眼看奶嬷嬷怀里抱着的女儿,并不言语。
“走吧。”
雍王因为昭明帝那一脚,内伤未愈,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
周围有异样的眼光投来,慕允拉住祁清欢的手,跟着雍王往前而去。
宴席设立在御花园中,夏夜清爽,驱蚊的熏香如雾飘散,席位一直摆到宫墙根去,那群六品官员们或许都看不到天颜,但都很开心。
仗,打赢了。
粮食,丰收了。
甚至户部的官员更清楚些,今年收上来的赋税,是前几年的数倍!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晋强大了,朝廷有钱了,他们这群官员以后更有油水了,好日子更加安稳了呀!
随着尖利的一声‘皇上驾到’,官员们发自内心的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岁宁跟祁云宴和慕正则三个人躬身在一处,低低道,“皇上叫你们去做什么?”
“论功行赏。”慕正则语带讽刺,“顺便挑拨离间。”
慕岁宁不解,悄悄看向祁云宴。
祁云宴低声,“皇上有意为他赐婚,兵权却分了大部分给我,小部分给慕允。”
这不就是挑起三人来斗么?
慕岁宁轻嗤,“他疯了。”
他不是口口声声要做个贤明之君,要国泰民安么,如今好不容易能勉强喂饱百姓,打了胜仗,居然不思如何肃清吏治、重振民生,强大军力,想的只有内斗!
“本来就是个疯子。”祁云宴道。
不是疯子,做得出把几个儿子逼疯的事么?
也其实也不全怪昭明帝,因为先帝好像也是个疯子。
“慕家尽出疯子,岁岁怕不怕。”祁云宴微笑,因为他好像,也不算正常。
慕岁宁靠近他,用仅有两人的声音低低道,“你晚上消停些,我就不怕了。”
夜夜那么疯,得亏他顾及她的身子,多数时候都不是用那里,她怕真会一脚把他踹下床。
祁云宴瞧见她红彤彤的耳朵,而色厉内荏的威胁,眸中暗色如水波一漾,静静消散而去。
“不行。”他回答。
“在说什么悄悄话?”疯子忽然走到二人跟前,笑问。
“回圣上,岁岁在说御厨有一道十分拿手的黄焖鱼翅,也不知今儿会不会上。”祁云宴道。
慕岁宁脸一红,她堂堂公主,岂会这么馋?
但她这脸红的模样,却叫人真以为如此,尤其她的生意还是以美食发家,府上更是精心养着一群厨
子,日日琢磨给她做好吃的。
昭明帝哈哈大笑,“去,吩咐御膳房,务必给公主做一道黄焖鱼翅!”
慕岁宁跟恨不得弄条地缝钻进去,在祁云宴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只得他幽幽含笑的一个眼神。
哎。
打也打不过,也不知二表姐怎么就喜欢会武的,若只是个文弱书生,夜里把人捆起来,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那多美?
可惜……哎。
正幽叹着,才见昭明帝落座后,又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了昭明帝身侧,却不是夏妃或惠贵人,而是一个留着一截短短黑胡子,清瘦而矍铄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天师袍,手持一柄拂尘,浑身上下朴素不已,就连拂尘都端了一小角也没换。
“这位就是为圣上连丹的庆阳子天师?”
“是他。”
祁云宴道,“听闻他师父是个十分勤俭和善的老道,常年在外救济百姓,他也受他师父影响,从不在乎外物,但凡有一点香火钱,都送给了百姓,几十年如一日的清茶淡饭,十分受当地百姓敬仰。”
“这么说,他倒是个值得尊敬的好道长了?”
“好坏不能这样区分。”
祁云宴语气淡淡,“他虽俭朴且大方,但他一直信奉以恶止恶,曾有两个村子因为一条溪流起了争端,结果东村误杀了西村一人,原本请官府来断明原委,抓了杀人的凶手,再重分溪流便可。”
“的确如此。”
“但这老道,却说那凶手被判误杀,不必偿命,会令死者不得安息,两村日后也会再为水源争执,便挑的西村受害者那家挥起锄头去抢占水源,结果误杀了路过的东村母子。”
“如此冤冤相报,两村的仇恨越结越深,最后引发暴乱,死了足足一般的人才平息下来。”
祁云宴淡声,“若真叫他为官,我们这场战事根本不算胜利,除非杀的草原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才够。而此番圣上召见我们,言语间也隐有此意。”
草原时时进犯,自然不必同情那些烧杀抢掠的强盗。
但那些妇孺、那些连大晋百姓都没见过的稚童呢?
她们也罪该万死吗?
庆阳子心中的道有很大的问题,偏偏他还不觉得是问题,并用自己的影响力去鼓动旁人信奉他的道义,这就是不能容忍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