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大炎西北门户敞开
昌邑城。
已是深夜，齐维却睡不着。
葛云传回消息：吴虎身死，袁任出走。
今晚的布局，彻底失败。
这是齐维上位墨斋楼楼主以来，第一次遭遇失败。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爽。
不论是吴虎的死亡，还是袁任的离去，皆会影响齐维在墨斋楼内部的权威。
齐维紧握拳头，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得以平复情绪。
还是太着急了。
从上位楼主那天起，他便着急的想要做出成绩，想要铲除异己，想要完全掌控墨斋楼，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齐维驱散思绪后，眉头紧锁。
根据葛云的汇报，黑冰台汇集大量人手，完全考虑所有突发，足以确保将吴虎击杀。
这到底是黑冰台事先安排好的，还是临时抽调的人手，值得深思。
齐维深思之际，一名中年汉子放慢脚步走到其身后。
“楼主，袁任在三名亲信的护送下，已经乘船离开。”
齐维问道：“袁任身后有人跟着吗？”
中年汉子回道：“并未发现其他势力的暗谍。”
齐维沉吟道：“安排人手随行看紧袁任，确保其能安全抵达楚州。”
中年汉子犹豫道：“楼主，就这样放袁任离开吗？上元节还未过，李益便四处走动，试图重新夺回楼主之位。
此番行动失败，李益恐会暗中生事。”
齐维冷笑一声。
“李益不过是跳梁小丑，仗着李氏族人的身份肆无忌惮，将墨斋楼的底蕴肆意挥霍。李公圣明之人，无需担心太多。”
齐维继而平静的说道：“没有将吴虎送回并州，的确是本楼主的疏忽，却不会威胁到我的位置。
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袁任在前往楚州的路上绝不能出现意外，明白吗？”
“属下明白。”
若是袁任死在半路，才是真正的麻烦。
客栈中。
吕方放下手中的密信，说道：“就这样吧，齐维能挤走李益且被李鸿益寄予厚望，定有过人之处。”
天贵星转而问道：“袁任呢？倘若齐维不是蠢货，必定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袁任，可难道真就放袁任离开？”
吕方沉思稍许，道：“黑冰台不要出面，据天速星汇报，我并不看好能够策反袁任，所以我会让天猛星去接触袁任。”
天贵星微微颔首，问道：“荷香如何处置？”
吕方沉默了一会，道：“按照规矩，荷香不能留。不过，既然吴贵配合我们演了一场戏，且老实交代了与墨斋楼的来往。
待到荷香生产之后，你安排人将其送往秦州。倘若荷香生的是男孩，纳入黑冰台培养。倘若是女孩，便算了。”
“属下领命。”
吕方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
“这是今年的暗码册，管好手底下的人，别再出问题了。”
天贵星神色严肃：“副指挥使宽心。”
……
凉州，平罗郡城。
郡守府邸，满地狼藉。
萧胜走进前厅，看着随地可见的茶杯碎片、物件碎块，身体紧绷，脚步不由自主的放轻。
“臣拜见主公。”
高坚坐在上首，放下手中茶杯，凝声道：“近日城中流言四起，且据暗探汇报，凉州各地皆出现相似流言，你可曾听闻过？”
萧胜躬身道：“主公，此乃并州军的奸计。墨斋楼暗谍四处散布流言，乃是为了动摇我军军心。
只要严防死守，确保流言不会流入军中，便无大碍。”
高坚皱眉道：“本将已
下达封口令，并派遣亲兵巡视军中，流言不会传入军中，这点无需担心。
可凉地百姓听信贼子之言，以为本将真的与突厥暗中勾结，群情愤涌，民意沸腾啊。
受此影响，潜逃的百姓越发的多了，根本拦不住。”
高坚如今已经不在乎百姓的看法，却非常在意百姓想要逃亡灵州、云州以及代州。
假若凉地百姓都逃了，高坚即便得到凉州又有何用？
土地无人耕种，便没有农税；商人不愿来凉州经商，便没有商税。
没了税收，如何供养军队？没有军队，如何掌控凉州？
人口流失将直接引发一系列问题。
眼下最要命的是，高坚不敢派出大量军队阻拦逃亡的百姓。
并州军斥候时常在城外徘徊，倘若军队出城，万一并州军来袭，一切就完了。
至于新军就更不能派遣出去。
并州军可恶至极，将平凉郡守军全部放归家乡，致使高坚在民间风评变得极差。
新兵忠诚度本就不高，倘若受影响，乃至受到墨斋楼暗谍蛊惑，极有可能成为逃兵。
高坚头疼的揉着眉脚。
诸事不顺。
忽而，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前厅。
“主公，阴山城刘盖将军送来密信。”
高坚接过信件，快速看完后，脸上却无欣喜之色。
突厥骑兵预计还有三天时间便会抵达阴山城下。
按照原先设想，他能够在突厥与并州之间周旋。
可如今，他心中越发的不安。
事态正在持续失控。
高坚沉思稍许，决定回复刘盖，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不论当前局势如何变化，只要突厥骑兵进入阴山城，便假意与突厥交战。
百姓相信与否不重要，但这件事必须要做。
萧胜站在下首，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诉高坚，对刘盖发号施令之前要考虑刘盖是否还忠诚。
只是思索一番，萧胜不敢开口。
阴山城，将军府。
刘盖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不知先生来自何方？”
中年男人拱手一礼，道：“并州一游士，庄丰，见过刘将军。”
刘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庄丰。
既然来自并州，就说明是李氏的使者。
“庄先生何不痛快直言？”
庄丰微微笑道：“在下来阴山城，一是为了领略大炎西北壮丽河山，二是为了给刘将军指明往后道路。
高坚不是明主，纵观春秋战国以及赵王一统天下以来，明主绝不会抛弃麾下将士。今日高坚可以抛弃新征入伍的兵卒，明日便会抛弃亲信。
如今，高坚为了一己之私，更是不顾凉州百姓安危，与突厥蛮子勾结，欲行引狼入室之恶行。
将军何不弃暗投明？”
刘盖问道：“难道先生仅凭一两句便想让本将归顺并州？”
庄丰说道：“刘将军有何需求，不妨直言，李氏乃是大炎世家之一，并州更是威震天下，从不会亏待贤才。”
刘盖沉吟良久，问道：“李公想让我做什么？死守关隘，绝不让突厥铁骑踏入凉州？”
庄丰微微摇头，道：“李公并未要求将军做什么。只不过，在下建议待到突厥入关后，告发高坚与突厥勾结。将军手中想必有高坚的亲笔书信。”
刘盖莫名的看了庄丰一眼，问道：“也就是需要放突厥入关？”
“是的。”庄丰大方的承认。
刘盖幽幽道：“本将明白了。”
庄丰拱手道：“有劳将
军了，在下告退。”
走出将军府，庄丰坐上一辆马车，马车中坐着一名大汉。
“庄先生，刘盖愿意归顺吗？”
庄丰坐下，说道：“他别无选择，凉州遍地流言四起，局势对高坚愈发不妙。只要刘盖不蠢，便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大汉欣喜道：“刘盖愿意归顺，叶先生的计策已经完成一半。”
庄丰说道：“乔统领，待到突厥入关，安排一些地痞流氓袭扰突厥骑兵，尽全力激发突厥蛮子的野性，纵容其虐杀定北郡百姓。”
乔洪愣了下，问道：“庄先生，万一局势把控不住，定北郡百姓或将遭受无尽苦难。”
庄丰摆手道：“无需担忧太多。突厥蛮子此番侵略凉州并不是为了劫掠粮草，而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
会死一部分人，但不会死太多，这是必要的牺牲。”
乔洪颔首道：“我明白了。”
阴山城地处凉州最北边，与草原之间仅隔着一小片戈壁滩。
四月初，大炎各地陆续回春，春雨绵绵。
以往来看，阴山城在这个时节并不会下雨，只是气温稍有回升。
可这两日，气候古怪。
天空时常春雷滚滚，且伴随着细绵春雨，天空阴沉低闷。
忽而，一个身影仿若飞跃而来。
战马四只蹄子重重落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水花还未落地，数之不尽的马蹄踏在地面之上，整片戈壁滩震动不安。
哈达一马当先，看着耸立在群山之间的阴山城，嘴角露出一抹兴奋地笑容。
终于到了。
曾几何时，哈达成年后成为部落中的一名勇士，就梦想着能够率领骑兵踏破幽云或凉州，然后肆意的玩弄凌辱大炎人。
如今，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夜幕降临，阴山城头上，凉州军士卒正在换防。
一名士卒猛地瞪大双眸，抬起哆嗦的右手指着前方，声音更是颤抖不停。
“来…来了，突厥蛮子来了！突厥蛮子来了。”
周围士卒看着宛若黑色蜂群冲锋而来突厥骑兵，高声大呼，并敲响警戒的锣鼓，点燃烽火。
刘盖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
他站在城头上，看着汹涌而来的突厥铁骑，面不改色。
“各部士卒都到齐了吗？”
“回将军，一千士卒已经全部到齐。”
“传令，待到突厥近前，立即发起进攻。”
“领命。”
眨眼间，两万突厥骑兵来到城前，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位置停下。
哈达抬头看去，城头之上零散分布着十来个火把。
哈达满意的点着头，挥了下手。
百来名突厥骑兵骑马上前，城头之下旋即倾斜出一波箭雨。
突厥骑兵并未躲闪，而是直面箭雨，丝毫不退。
神奇的是，监视射中突厥骑兵，却并未造成太多伤害。
突厥骑兵冒着箭雨来到城门前，怒吼着合力将城门推开。
哈达大笑一声，马鞭扬起。
至此，突厥骑兵兵不血刃夺下阴山城。
大炎西北门户向突厥肆意敞开。
黑夜之中，马蹄踏在地面的声响，犹如催命的音律，令城中百姓蜷缩在家中，生怕惊动外面的恶魔。
哈达看着靠近的刘盖，大笑道：“你就是刘盖？”
“正是本将。”刘盖面无表情道：“哈达将军，我已完成高坚将军嘱托，夜深天凉，在下先行告退。
城中库房还有五千石粮食，哈达将军可派遣士卒前去接受。”
“嗯，你做的
很好。”
哈达咧嘴一笑。
只是等到刘盖转身，哈达眼中却迸射出凶光。
再让你活几天。
一名魁梧的骑兵凑到哈达眼前。
“将军，接下来……”
骑兵舔了下舌头，意欲过于明显。
哈达看向随军的一队王族亲卫。
亲卫队长凝声道：“不可肆意杀人，否则杀无赫。”
虽说这句话充满着杀意，却让突厥骑兵激动的嗷嗷直叫。
不能肆意杀人，却不代表不能玩弄。
只有品尝过大炎女人的突厥士兵才清楚其中滋味有多么美妙。
相较于大炎女人，草原上的女人只能充饥，却无法带来享受。
民院中。
汉子听着外面传来的起哄声、惨叫声，陷入沉默。
草原异族侵略，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汉子叹气一声，将写好的密信折好，并从笼子中取出一只迅鹰。
将军府。
哈达肩扛两名侍女，不顾侍女挣扎抓挠，放肆大笑的迈步走进房间。
哈达麾下的亲卫则是四处寻找秀丽的侍女。
刘盖看到这一幕，没有久留，转身便走。
五天前，他便将家眷送出了阴山城。
来到街角的一处小院。
庄丰起身相迎。
“刘将军，辛苦你了。”
刘盖坐在，端起一杯茶水，问道：“庄先生，接下来该如何做？”
庄丰笑道：“什么都不要了，我们离开。”
“离开？”刘盖一怔，“突厥能让我们离开？”
庄丰反问道：“只是我们两人，为何不可以？难道你还想带着麾下士卒？”
刘盖沉默片刻，道：“我麾下有两千精锐士卒，眼下驻守在城外的振安镇。”
庄丰微微笑道：“既如此，将军又何必担忧呢？两千士卒虽不多，却能为将军谋取一个足分量的军职。
况且，加入并州军，想要升迁靠的是能力。某相信以将军的统兵及个人能力，必将成为并州军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