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劝降

谁都爱听好话。

亦或者说，刘盖认同庄丰的观点。

并州愿意招揽刘盖，看重的不是其麾下的两千士卒。

这两千士卒对并州来说可有可无。

并州看重的刘盖与高坚往来的书信，以及后续刘盖出面检举高坚。

只要刘盖乖乖交出书信，并按照并州安排向天下告发高坚的恶行，刘盖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军职。

至于刘盖再往后能否得到升迁，就看其能力了。

刘盖想明白之后，旋即问道：“庄先生，我们何时出发？”

庄丰说道：“明早便走。”

刘盖起身道：“我去准备一番。”

“嗯，去吧。”

翌日，清晨。

阴山城门打开，刘盖和庄丰安然走出。

正如庄丰猜测那般，突厥不会阻拦刘盖离开。

对突厥来说，刘盖已经失去了价值。

刘盖和庄丰两人骑着战马，快速驰骋着。

忽而，身后一队突厥骑兵追来。

哈达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刘盖，停步。”

刘盖和庄丰停下，后者示意刘盖勿慌，正常对待即可。

哈达近前，大笑着拍着刘盖的肩膀：“你府中的女人真不错，水嫩。”

刘盖问道：“哈达将军，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哈达语气不悦的说道：“定北郡各个城池的兵力分布情况，你还未告诉我呢，怎如此匆忙就想跑？”

刘盖说道：“哈达将军，定北郡郡城及下辖各县城均无守军驻守。”

哈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不知振安镇的两千士卒，你作何解释？”

刘盖耐心解释道：“本将收到高将军密令之后，为了更好的迎接突厥军入关，只能将两千士卒调离阴山城。

倘若哈达将军不放心，可带兵前去剿灭这支军队。”

哈达阴笑道：“不用了，昨天晚上这支军队就已经被剿灭了。”

刘盖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强忍着不适，沉默不语。

哈达大笑着，再次拍了拍刘盖的肩膀，然后转身带队离去。

庄丰看着刘盖，问道：“你的家眷也在振安镇？”

刘盖摇头：“并不在。倘若不装给哈达看，你认为他会放过我？”

庄丰感慨道：“刘将军，我笃定你往后必定能够成为并州军的中流砥柱。”

刘盖拱手一礼：“借先生吉言。”

平凉郡城。

祁文金刚刚召开完一场集议，阴山城的消息便传来了。

祁文金豁然起身，看向斥候，问道：“突厥是否占领了定北郡城，是否增派了援兵？”

斥候快速回道：“突厥两万骑兵已经兵分三路，正在横扫定北郡。目前尚未收到突厥增兵的情报，据悉苏农部落周边草原冰雪正在消融。”

叶云发面色凝重道：“祁将军，我军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出击了。”

祁文金说道：“粮草补给明日便会运抵平凉郡城，明日补充完干粮便出兵。”

叶云发颔首。

突厥强行派出两万骑兵已是极限。

但今年北方天气古怪，草原气温提前升高，留给并州军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突厥袭扰红木郡之前，彻底覆灭高坚，并将突厥赶出凉州。

叶云发与祁文金商讨一番后，找到墨斋楼的联络士兵，令其立即联络平罗郡的暗谍，继续加大流言的散播力度。

此外，还要宣扬并州军的仁义，并欢迎凉州百姓来平凉郡领取粮食。

……

秦州，关远郡。

平西水库。

秦牧站在坝体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一叹。

时代的局限性太大了。

即便充分利用了两边的地形山势，以及在周围修建了很多蓄水湖泊，平西水库总的水域面积加起来堪堪达到30亩。

平西水库的水源主要来自高山冰雪融合，水源绵长且波动较少，无需担心突发大水，冲毁水坝。

“修鸣，山脚下的蓄水湖泊，一定要尽快挖好。单靠平西水库，难以支撑红树、火棘、白桦三县的灌溉。”

关远郡太守张承回道：“主公宽心，湖泊开挖已经提上议程，农忙之后便会招募劳力开挖。此外，红树、火棘和白桦三县的水利渠道在三年内可全部竣工。”

秦牧点点头。

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古代没有机械，只能靠人力挖掘和修建，且还要看老天爷脸色行事，不确定因素着实太多了。

秦牧说道：“年底或将迁入一批回鹘人，可招募他们开挖湖泊、修建水渠，人数约一万两千人。这一万两千名回鹘人将加入关远郡户籍，官府要一视同仁。”

“臣明白。”

北纥吞并回鹘，让整个草原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不是所有部落都愿意背叛回鹘投靠北纥。

得益于乌纳山谷的宣传效应，有几个小型部落表示愿意迁入秦州。

秦牧思索一番，选择了接纳。

一万两千名回鹘人，其中青壮占比不到三成，不会对关远郡造成威胁。

这只是一个开头。

有朝一日，整个草原都要纳入秦牧统治，草原牧民亦要成为他的子民。

秦牧走下大坝，地文星走上前递上几份密折。

首先是凉州变局。

突厥成功侵略定北郡，并州军通告天下，高坚勾结突厥，罔顾凉地百姓安危，遂高举仁义旗帜，对高坚猛烈进攻。

随后，高坚麾下将领刘盖公布高坚与突厥之间的苟且之事，突厥也顺势公布了与高坚达成的盟约，凉州百姓震怒。

秦牧眉梢一挑。

刘盖背刺高坚尚能理解，没曾想突厥也在背后捅刀子。

看来突厥不打算与高坚合作，或者说突厥看不上高坚。

天闲星密报中还提到，并州军北上攻打平罗郡途中，每过一处便会搭棚施粥，高喊着“驱逐蛮子”的口号。

秦牧不由得一笑。

乱世之中，越来越多的割据势力皆非常看重民心，也在有意无意的聚拢民心。

从眼下凉州局势发展趋势来看，秦牧无需担忧太多，并州想的非常明白。

即便突厥侵占了定北郡，首要之事是覆灭高坚，然后倾尽全力将突厥蛮子赶出凉州。

高佑应该明白何时该出兵，何时该坐山观虎斗。

相较于凉州之乱，草原的局势反倒是异常平静。

北纥吞并回鹘之后，哈日贵便召集草原各个部落族长，商讨北纥与回鹘合并事宜。

两国合并之后，依旧取名为北纥汗国，且需要为当年铁勒十五部平反昭雪。

此外，北纥汗国的使团已经出发，预计在五月下旬便可抵达咸阳。

而后，便是关于登州、徐楚、江南等地的情报。

兖州一支人数三万的军队正秘密潜行，意欲攻打登州；登州近半数豪族已经暗中投靠崔氏，且崔氏或将与孔家联姻。

崔氏和郑氏以及苏杭等豪族在徐楚搅动风云，开春之后，徐楚再度开战，且战局有升级的趋势。

荆州与洪州再度为了争夺岳州，在黄沱江面上开战。肃王成为岳州安乡郡周家的女婿，顾氏则拉拢了岳州大多数豪族。

双方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荆州与顾氏两方，除了谋夺岳州外，前者还出兵攻打邓州，后者则是出兵攻打宣州。

才刚刚四月上旬，大炎各地可谓是热闹非凡。

秦牧沉思片刻，问道：“地魁星、地刑星和地壮星三人近况如何？”

地文星回道：“据三人汇报，地魁星麾下已有三千九百名海盗，地刑星麾下有四千八百人，地壮星麾下有三千七百人。”

秦牧微微有些惊讶。

地刑星麾下的海盗数量增加有些太快了。

不过联想到徐楚之乱，倒也不显得意外了。

乱世中，太多人流离失所，只要有饭吃，当海盗又何妨。

秦牧微微沉思道：“既然地魁星和地刑星发展如此迅速，那便让摇光星联系苏锦贼。大炎南方鞭长莫及，借助苏锦贼的力量，暗中集蓄力量便可。

至于地壮星，令其配合好地周星即可。”

“诺。”

前两年，黑冰台在大炎各地布局，在江南更盛。

去年年中之后，黑冰台江南各州分部便逐渐陷入沉寂，除却必要的情报探查，保持现有的布局就行了。

大炎各地动荡不安，不确定性太大，布局太多反而牵扯精力，且有可能到头来一场空。

秦牧将各个分部密信一一阅览后，便问道：“朝廷的册封使团到哪了？”

地文星回道：“预计近两日便会进入灵州地界。”

来的倒挺快。

秦牧估摸了下时间。

明天还要前往白桦县，然后再前往临关县巡视，之后便返回咸阳。

根据形成估算，朝廷册封使团抵达咸阳，秦牧十有八九还在返回咸阳的路上。

册封一事，秦牧并不急，毕竟是已经吃进嘴里的鸭子，飞不了。

……

凉州，平罗郡。

深夜时分。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冲入城门，隐入黑夜之中。

骑兵队伍中，高坚跑在最前面，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并州军补给粮草之后，轻装北上攻打平罗郡城。

操练不到一个月的新兵，毫无战力可言。

且受到流言影响，不仅是新兵，就连老兵都开始成为逃兵。

倘若不是高坚采取强硬手段，斩首了上百名逃兵，否则今日白天平罗郡城就被并州军攻破了。

高坚乃是从军十数载，知晓最迟明日下午平罗郡城便会失陷。

因此，高坚果断选择弃城而逃，只带着三十名死忠亲兵。

一名亲兵大声问道：“将军，眼下我们去何处？北上兴庆城与石将军汇合吗？”

高坚摇着头：“先找一处偏院山庄，待到并州军与突厥交战之后，再择机离开。我已经写信给石大青，令其自行离去。”

石大青和刘羽乃是他手底下最为忠诚的将领。

奈何刘羽已经战死，石大青独守兴庆城。

随着刘盖背叛于他，高坚深知已经无力回天，不如各自安好。

此时此刻，一想到刘盖，高坚便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倘若不是刘盖背叛，高坚还有后路，可前往红木郡强征新兵。

忽而这时，刺耳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紧接着，闪烁着寒光的箭矢来到众人跟前。

高坚瞳孔剧烈一缩，抽出长矛将箭矢挡下。

三十名亲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反应不及时，死伤大半。

四周火光乍起，甲胄兵器摩擦声响起此彼伏。

不多时，高坚以及手下亲兵被全副武装的士卒团团围住。

“哈哈哈，叶先生真乃神人。”

“祁将军折煞在下了。”

祁文金骑着战马，缓缓走到近前。

他扫了眼高坚，不屑的嗤笑道：“高将军，一个月前，你畅想着成为凉州之主，怎成这番模样了？”

高坚声音低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祁文金厉声道：“勾结异族，迫害同族同胞，岂能让你轻易死去。”

话音落下，并州士卒一拥而上。

不多时，高坚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祁文金看向身侧，问道：“叶先生，接下来该如何做？”

叶云发说道：“对外宣布，五日后在平罗郡城凌迟高坚，周边百姓皆可来观礼，凡是观礼者，可领取一升粟米。

凌迟高坚之后，并州正式对突厥宣战。”

祁文金愣了下，点着头：“就依先生之策。”

并州军已经得到粮草补给，且根据墨斋楼探查，平罗郡城库房中还有粮食。

况且，因为高坚的暴行，平罗郡城周边已无多少百姓。

叶云发看着沉默不语的高坚，笑了笑。

倒是一条汉子，就让你为并州发挥些许余热吧。

回到营地，叶云发立即说道：“祁将军，明日还望派遣一名得力干将，率军直奔红木郡。据悉，突厥蛮子已经彻底掌控定北郡。

绝不能让突厥蛮子侵入红木郡，否则接下来战局将出现难以预知的变化。”

祁文金正色道：“叶将军宽心。”

兴庆城，将军府。

石大青看着眼前的汉子，冷笑连连。

突厥竟派出使者想要招揽他。

可笑至极。

“杨云，如今高将军与突厥之间的合作断裂，劝你尽快离去，否则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杨云神色如常，说道：“石将军，何苦呢。正所谓良禽折木而栖，高坚注定会被并州军斩杀，何不加入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