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局中局
房间中，齐维脸色有些许难看。
竟然没有人向他汇报荷香怀孕这件事。
倘若知晓荷香怀孕了，他必定提前赶来登州。
齐维盯着袁任，语气低沉愤怒：“为何没有向我汇报？为何？”
袁任低着头，解释道：“属下认为等楼主到了再汇报也不迟，且没曾想让荷香跑了。”
齐维冷笑道：“那为何今日上午你没有提及此事？”
袁任将头垂的更低：“属下知错。”
齐维心中怒火丛生。
他担任墨斋楼楼主之前，便知晓这个暗谍组织内部极其复杂。
绝大部分的分部统领皆是上任楼主李益的亲信。
齐维上任之后，大刀阔斧的改革终究触发了某些人的利益。
齐维强忍着怒火，说道：“吴虎之事了结过后，你调任楚州，登州分部统领暂由葛云兼任。”
袁任抬头想要争取，却对上齐维阴沉似水的双眼，连忙继续低着头。
齐维说道：“确认荷香怀孕的话，基本可以确定荷香就藏在昌邑城。只是昌邑城太大了，除非安排军队逐一搜查，否则很难追查得到行踪。”
倘若吴虎将荷香送出昌邑城，追查起来反而更容易。
一个孕妇本就行动不便，难免会被过往行人注意到。
结合荷香离开的时间，向早出晚归的脚夫、货郎打听一番，或者在周边城镇、村庄打听一番，十有八九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是在昌邑城中就难办了。
吴虎将荷香藏在某个地方，招募老妈子服侍照料，真的很难排查。
齐维沉声道：“安排人手驻守城中各大医馆，另外再安排一队人手在城中各坊闲逛，打探消息。”
“领命。”
城中一处客栈中。
苏山敲门走进房间。
“何正，齐维到了，并且齐维还跟吴虎见面了。”
何正放下手中毛巾，惊讶道：“他来的如此之快？”
“是啊，我也没有料想到。”苏山说道：“眼下还不清楚吴虎是否彻底倒向并州，你有何建议？”
何正说道：“在破解黑冰台联络暗码之事上，谍报司与墨斋楼一直都是同盟关系。既然齐维已经和吴虎会面，何不假定齐维从吴虎手中获得了剩下的暗码？
直接找到齐维，试探一番。倘若齐维左顾言它，便执行郡王殿下的命令。”
苏山无奈一叹：“只能如此了。”
郡王殿下的命令很简单。
倘若吴虎不愿意投靠谍报司，那就送吴虎上路，让墨斋楼得到一具尸体。
何正从行李中取出一本折子。
“这是先生破解秦州黑冰台暗码的些许心得及见解，你带着这个与齐维谈判。倘若齐维愿意合作，皆大欢喜。”
苏山赶忙接过折子，不停翻看着，脸上笑容不断。
“何先生不愧是大才。”
何正说道：“苏统领，明日我便启程返回幽州，先生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交代我递交的物件已经移交，我留在登州亦帮不上大忙，就不叨扰你了。”
苏山拍着何正肩膀，“辛苦你了，代我向何先生问好。”
三天时间，一闪而逝。
据点中。
齐维叫来袁任，说道：“今晚便由你带着吴虎离开昌邑城，前往大石镇。荷香的下落已经有线索，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番。”
袁任旋即道：“属下领命。”
齐维叮嘱道：“一定要将吴虎安全送出城，提防黑冰台的追杀。倘若出现意外，及时欢呼周边兄弟支援，并联系我。”
“属下明白。”
“嗯，去吧。”
院子中，吴虎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袁任，“齐维呢？”
袁任平淡道：“奉楼主之命，带你离开昌邑城前往并州。楼主有要事，走不开。”
吴虎也不在意，抱着双手，说道：“我需要先看一眼离开的路线，评估你们是否有能力带我安全离开。”
袁任没有犹豫，递上一张纸条。
吴虎快速看完后，将纸条重新递回去，并问道：“何时动身？”
“眼下便动身，出城的通道已经安排好了，随我来。”
袁任说完，便快步走在前列，吴虎紧随其后。
两人动身之后，齐维便收到了消息。
齐维站在窗户前，看着浓浓夜色，问道：“葛云，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身后一名汉子低声回道：“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袁任和吴虎出城，黑冰台便会立即收到消息。”
“嗯。”齐维微微点头，“记住，吴虎绝不能出现差错。”
“属下领命。”
与此同时，谍报司亦收到了风声。
苏山穿好夜行衣，走出房间。
房外院子中，站着两名汉子。
“统领，其他兄弟皆已准备好了。”
“出发。”
何正离开的当天，苏山找到了齐维洽谈，洽谈过程非常沉闷，洽谈结果亦是非常糟糕。
既然如此，那便休怪他无情了。
客栈房间中。
天贵星快步走到吕方面前，汇报眼下的情况。
吕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齐维搭好了戏台，黑冰台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天贵星问道：“副指挥使，那谍报司呢？”
“不予理会。颁布追杀令，追杀吴虎。”
“领命。”
天贵星快步离去。
城外，黑夜之中。
在一队士卒的护送下，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袁任走出马车，将三张金票塞到为首的队率手中。
“给兄弟们的茶水费。”
队率咧嘴一笑，带着手下士卒原路返回。
待到士卒消失在夜色之中，袁任驱赶马车来到一处村落。
村落静寂无声，袁任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快慢吹了三声。
三十名汉子牵着马匹出现。
“吴虎，我们该上路了。”
吴虎走出马车，扫了眼周围身姿挺拔的汉子，并未多说什么，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三十二人骑着马匹，在官道上奔腾着。
袁任抬头看着月光，向身侧的汉子问道：“还要多久？”
“回统领，再往前五里地转一条小路就到了潭边镇，船只已经备好了。”
忽而，后方天空上绽开一团烟花。
袁任向后看去，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紧急情况下，黑冰台便会使用烟花传递情报。
显而易见，黑冰台已经知晓吴虎叛逃，正在通知周边暗谍对吴虎展开追杀。
按照事先约定，等到他们登上船只之后，墨斋楼才会放出消息。
出现眼下这种情况，要么黑冰台事先得知消息，要么墨斋楼提前放出消息。
倘若是后者……
袁任举起马鞭，狠狠地挥下，并大声道：“加快速度。”
潭边镇，郊外一处偏僻的码头。
两名汉子在栈桥上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
两道破空声突兀的响起。
下一刻，两支凌厉的箭矢没入两名的汉子的身躯。
扑通两声，两具尸体落入水中。
一队黑衣人从黑夜中走出。
苏山瞥了眼浮在水面的尸体，说道：“将尸体扔远点，袁任他们快到了。”
“诺。”
为了执行今晚的拦截任务，苏山直接花大价钱买通了昌邑城四座城门的校尉，并增派人手紧盯着吴虎的住所。
最终才得以在墨斋楼之前抵达潭边镇。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码头外传来动静，袁任和吴虎等人快步走来。
袁任看了眼码头景象，猛地顿住脚步。
吴虎也是凝重的扫视着周围。
气氛太过于诡异了。
袁任招了下手，“安排两个兄弟去船上检查一番。”
两名汉子快步跑上前。
只是刚跑出几步路，变故横生。
两名汉子中箭倒地。
并且，零散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有埋伏，撤出去。”
袁任神情剧变，果断做出决定。
奈何，苏山已经带着手下出现，挡住撤离码头的小路。
见此情形，袁任明白过来，旋即抽出佩刀。
今晚必有一战。
袁任对着身侧两名手下说道：“看紧吴虎，另呼叫支援。”
话音落下，袁任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甫一交战，袁任就感觉到不对劲。
对方来的人太多了，准备的太充分了。
眼下这股势力绝对不是黑冰台。
“你们是谍报司的人？！苏山，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半路劫道。”
袁任猜到对方身份后，怒从心起，手中刀法更加凌冽。
人群中的苏山听到袁任的怒吼，冷笑一声，目光始终盯着被墨斋楼护在中间的吴虎。
只要这人掳走，今晚便大功告成。
码头外的一棵大树上，两名汉子手搭凉棚，借着码头火光观察两方厮杀。
“张统领，兄弟们何时能出手啊？”
“不急，再等会。”
这时，树下传来一个声音。
“张统领，统领传来密令。”
一个竹筒被树下的人抛了上来。
汉子抓去竹筒并取出里面的纸张，扫了眼后，脸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齐维不会来了。
今晚齐维和苏山在布局，黑冰台也在布局。
布局自然是为了干掉齐维。
可惜这是个老狐狸。
汉子抬头看向码头上的战斗。
谍报司凭借人手优势，完全压制着墨斋楼。
墨斋楼死伤已经过半。
汉子估摸了一番时间。
根据黑冰台的探查，墨斋楼在潭边镇部署了大量人手。
墨斋楼的支援却迟迟未到。
汉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告诉兄弟们，吴虎必须死，但袁任必须活下来。”
“领命。”
命令下达之后，潜藏在码头周边的黑冰台士兵冲入了码头之上。
袁任原本以为支援的兄弟到了。
可发现是黑冰台的人后，脸色阴沉似水。
黑冰台加入战场之后，不由分说，直接开杀。
不论是墨斋楼还是谍报司的人，只要挡在面前，皆是无情一刀。
墨斋楼和谍报司因为厮杀了一番，双方的人皆有些疲惫，且或多或少受了伤。
黑冰台杀入，两方人完全招架不住。
于是乎，袁任和苏山两人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先解决黑冰台！”
墨斋楼与谍报司之间再不济也曾合作过，可与黑冰台却是真正的水火不容。
墨斋楼和谍报司组成临时同盟，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另外一队黑冰台士兵出现并加入战场。
倘若还不够，又一队黑冰台士兵加入战斗。
本来这两队士兵是为了围杀齐维，如今只能杀鸡用牛刀。
人数暴增之后，战斗呈现一面倒。
一名黑冰台小队长杀到了吴虎面前。
吴虎面色苦涩道：“虽没有引出齐维，但还望副指挥使信守承诺。”
小队长点了下头，一刀捅入吴虎的胸口。
吴虎死后，黑冰台并未停手。
直到袁任和苏山身边只留下两三人，才停手离去。
袁任喘着粗气，强忍着伤口撕扯带来的痛疼，踉跄走到吴虎身旁。
看着死去的吴虎，袁任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苏山远远地看了眼，转身走之前，开口说道：“曾几何时，墨斋楼的支援竟如此缓慢，可笑。”
袁任身躯微微一僵。
苏山带着三名残兵离开之后，整个码头陷入死寂。
约莫一刻钟之后，墨斋楼登州分部副统领葛云率领大队人马匆匆赶来。
“统领，这……”
葛云看着已成尸体的吴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袁任看着葛云问道：“为何现在才来？”
葛云连忙解释道：“属下收到求援后，立即带着人手赶来，可途中却遭到黑冰台阻拦。”
闻言，袁任沉默了一瞬，而后踉跄走上前，抽出一名手下的佩刀。
佩刀冰冷，且未有出鞘的痕迹。
袁任不死心，又抽出几人的佩刀。
葛云额头上顷刻间就冒出豆大的冷汗。
“劳烦转告楼主，属下今晚便启程前往楚州，吴虎身死一事，我将上书亲自向李公请罪，并随时随地接受处罚。”
说完，袁任一瘸一拐的离开，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直到袁任消失在夜色之中，葛云才咬牙道：“将吴虎尸体带回去，复命。”
谍报司半路拦路在设想之中，黑冰台的出现却出乎预料。
在楼主的安排下，葛云率领大队人马守在昌邑城周边，严防黑冰台追杀的同时，又遵从楼主命令，不紧不慢的支援潭边镇。
却没曾想，黑冰台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了墨斋楼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