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不是为了坑害秦军
凉州，定北郡。
定山县。
嘹亮的号角声，将城内的突厥士卒惊醒。
突厥看着来势汹汹的并州军，没有丝毫慌张，按部就班的将城下百姓驱赶到城头之上。
接下来，这上千名百姓就将成为突厥士兵的挡箭牌。
只要并州军发起进攻，突厥士兵就会随意抓住一名凉州百姓挡在前面。
只要死伤百姓超过百人，并州军便会自觉退去。
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突厥屡屡使用这个方式将并州军击退。
所以在突厥士兵看来，今日又是枯燥无味的守城之战。
傲木嘎跑到城头上，见凉州百姓剧烈挣扎，不愿意登上城头，瞬间冲上前，将十名百姓斩首。
鲜血四溅，人头滚滚落地。
一众百姓吓瘫在地。
傲木嘎环视一圈，说道：“三十息之内，没有登上城头者，杀之！”
话音未落，百姓们仓惶奔跑，生怕落后他人。
哈达从后面走上前，看到凉州百姓慌不择路的神色，哈哈大笑。
“只要狠心抽打，大炎人便会成为乖顺的二脚羊。”
傲木嘎也是大笑不已。
如何驱使玩弄大炎人，他可是非常有心得。
眼下时机不对，不然傲木嘎定要与哈达交流一番心得。
“哈达，今日由你负责率领骑兵出城袭扰，我来守城。”
“终于可以出城了。”
哈达兴奋不已。
自从汗国增援的骑兵到了之后，哈达便希望与并州骑兵大战一场。
傲木嘎登上城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很快，随着并州军发起进攻，傲木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漫天的箭矢朝着城池倾泻而来。
突厥士兵像往常一样，抓起凉州百姓挡在前面。
预想中，并州军接下来将会暂缓进攻。
可眼下，并州军不仅没有暂缓，反而加大攻势，并且动用了床弩及投石机。
恰在这时，凉州百姓人群中，有人举手高呼：“乡亲们，突厥蛮子可恶，利用我等胁迫义军。人固有一死，何惧之，与突厥蛮子拼了。”
这人高呼之后，人群当中迅速有多人响应。
傲木嘎怒吼道：“将这几人杀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卦，大多数百姓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不知是否该听从那几人的呼喊，选择与突厥蛮子拼了。
但是，这不重要。
并州军已经无视城头上的百姓，凌冽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
傲木嘎脸色铁青，双眸发冷。
历经大半个月，并州军终于想明白了。
“通知哈达将军，即刻返回。传令全军，斩杀城中所有百姓，有序撤离。”
既然并州军不顾凉州百姓死活，定山县已经没有驻守的必要。
果断后撤，返回定北郡城与亲王殿下汇合。
一炷香后，哈达返回并追上撤离的傲木嘎。
哈达脸上带着愤懑之色：“为何现在就要撤离？由我率领骑兵袭扰并州军，完全可以守住定山县城。”
傲木嘎说道：“亲王殿下有令，不可与并州军死磕。此外，刚收到暗探密报，驻守平顺郡的秦军出动了。”
哈达一惊，问道：“秦军出动了多少兵力？”
傲木嘎沉声道：“至少一万黑狼骑。”
哈达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一万黑狼骑。
“一万黑狼骑何惧之？给我一万勇士，便可挡住秦军。”
傲木嘎摇头不语。
“先返回定北郡城，看亲王殿下如何安排。”
定山县城。
并州军正在搬运尸体。
包括突厥骑兵杀害的百姓，一共收拢得到两千三百三十六具尸体。
麾下偏将把这个数字报给祁文金，并说道：“将军，还有三百七十名百姓活着，绝大部分负伤，已安排专门士卒看管。”
祁文金沉默片刻，道：“我军缺少军医，恐难以医治受伤百姓。”
偏将旋即会意：“末将明白。”
祁文金点了下头，说道：“集中安葬牺牲的百姓，并为百姓立碑。”
“末将领命。”
而后，叶云发匆匆赶来。
“祁将军，明日起，墨斋楼便会在凉代灵并幽云等州，散播百姓‘知大义，壮烈牺牲’的消息。”
祁文金颔首道：“一万黑狼骑已经出动，待到秦军到来，便对突厥发起总攻。”
叶云发摇头道：“一万黑狼骑太少了，实际对战局的影响很小。”
祁文金无奈道：“秦军愿意出动一万黑狼骑已是仁至义尽。”
叶云发苦笑一声，无法反驳。
并州与秦州的确有盟约。
可是盟约上写的一清二楚，只有突厥占据上风，秦州才会出兵相助。
这亦是并州的要求。
倘若一开始秦军便配合并州军驱逐突厥，那么赶走突厥之后，收复的地盘是否要和秦州平分？
叶云发沉吟道：“祁将军，秦军一万黑狼骑是单独出击，还是听从你的指挥？”
祁文金说道：“本将可以调度秦军骑兵，但秦军可以自行根据战场局势调整战术。”
叶云发叹气一声：“可惜了。”
祁文金面色怪异道：“叶先生，即便秦军答应完全听从本将调度指挥，面对突发状况依然会自行决断。
况且，秦军来帮助我军，难道还要设计坑害？”
叶云发说道：“自然不是为了坑害秦军，而是让其吃点苦头。并州与秦州现在是盟友，往后将成为敌人。”
祁文金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感叹叶云发考虑的过于遥远。
……
秦州，咸阳。
商业司官署。
廨房中。
徐百泉将一份折子递给林宗昌和覃兴隆。
“秦州钱庄重组方案大体确定下来了，改组后，秦州钱庄主要职责为钱财存贷汇兑，以及代发汇票。
农税、商税、关税及差役钱依旧由户司和商业司联合征收，秦州钱庄只负责存放运转。”
林宗昌赶忙问道：“徐主事，秦州钱庄划归都督府衙管辖，主事人选是否定下？”
覃兴隆偏头看了眼林宗昌，后者脸上明显有着一抹焦急之色。
林宗昌担任分管秦州钱庄的掌固快三年时间，按理说秦州钱庄重组理应听从林宗昌的一些建议。
可几番重组集议，林宗昌只参加了一次。
起初，林宗昌听闻秦州钱庄重组，内心有着兴奋和忐忑。
而如今，只剩下忐忑了。
徐百泉说道：“林掌固无需担忧，主事不会是他人。纵观都督府衙所有官员，唯有你最为熟悉钱庄政务。
大王是何等英明神武，没有人会自讨苦吃。”
如今秦州官场，明里暗里都存在竞争。
但是大家推荐的官员皆是品性能力上佳之人。
若是推荐的人品性恶劣，能力低下，只会惹人耻笑，以及触怒大王。
林宗昌内心松了口气。
徐百泉提醒道：“主事无可撼动，掌固、主簿等职位却存在很大变数，你尽快拟定一份名单，上呈给杨府监及大王。
秦州钱庄剥离商业司，并不代表要更换所有官吏，相反秦州钱庄如今职责非常重要，在官吏的选择上，必定会慎之又慎。”
林宗昌起身一礼：“多谢徐主事相助。”
徐百泉调笑道：“林掌固，往后你与我便是同级了，还望你能多多提携商业司。”
林宗昌连忙摆手道：“徐主事抬举下官了，下官始终铭记你的照顾，且下官与商业司众同僚乃是挚友。”
徐百泉微微一笑。
林宗昌能够有此表态，让徐百泉很欣慰。
往后，秦州官场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
商业司和秦州钱庄可谓是血亲手足，就应该守望相助。
秦王府，偏院阁楼。
秦牧看着手中折子，道：“秦州钱庄主事便由林宗昌担任，掌固、主簿等官职人选，可有询问过林宗昌的建议？”
杨伯祥回道：“禀大王，林掌固正在拟定一份名单，不日便会上呈。
微臣的想法是从林宗昌推荐的名单中遴选一部分，而后再与吏司探讨一番，最后召开集议确定掌固、主簿人选。”
秦牧颔首：“秦州钱庄是定位极其明确的官署，不仅是主事官员，各级官吏亦要掌握钱庄经营等技能。
重组后的秦州钱庄虽不不承担征税职责，所有税款却要经秦州钱庄汇总至都督府衙。官吏选择方面，绝不能马虎。
秦州钱庄官吏名单确定下来后，本王要先过目。”
杨伯祥脸色一正：“微臣领命。”
秦州钱庄重组之后，将成为都督府衙的钱袋子。
秦州钱庄虽无权处理使用钱袋子中的钱财，但凡是涉及到大额金钱，必定滋生腐败。
秦牧心中已经有了决议。
待到秦州钱庄完成重组，都督府衙与监察司必须要加强对秦州钱庄的监管巡察，且巡察使不能固定某几人，需临时安排。
秦牧走下阁楼，地文星迎面走来。
“主公，天闲星密报。”
秦牧接过折子，扫了眼后便置之一旁。
除非突厥开启大规模反攻，且并州军仓惶后撤，否则凉州局势已经无法让秦牧产生兴趣。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牧要专注于处理政务，以及一些私事。
一名侍从快步走来：“大王，王姑娘求见。”
地文星识趣的快步离开。
不多时，王诗涵款款走进阁楼。
头梳流云髻，上着紫罗烟衫，下穿粉蝶飞花月华裙，腰束藕色丝带，玉脸含烟，宛若仙女下凡。
王诗涵手挽食盒，来到秦牧身前。
“奴家拜见大王，大王万安。”
“平身。”
秦牧将折子放下，抬头看着王诗涵，笑问道：“今日又是牡丹糕？”
连续三天，王诗涵都会送来一盒亲手制作的牡丹糕。
王诗涵粉光雪腻的脸庞上闪过淡淡嫣红，且轻灵眼眸中则是浮现一抹忐忑。
“昨儿请教了瑞福祥的厨师，还望大王能够品尝一番。”
秦牧拿起一块牡丹糕，咬了一口，旋即面露惊讶之色。
王诗涵紧张的问道：“好吃吗？”
秦牧实话实说：“比前几日的好吃。”
王诗涵美眸含笑：“刚才也让巧儿尝过了，她也说好吃。”
韩巧儿可是秦王府公认的吃货。
凡是她说过好吃的东西，味道都不差。
王诗涵来秦王府，不止是为了送糕点，为秦牧抚琴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秦牧也很喜欢王诗涵的琴声，能够洗涤内心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秦牧放下最后一份折子，王诗涵依旧还在抚琴弹曲。
秦牧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佳人。
刘皇叔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打了一辈仗，就不能享受享受？
趁着今年秦州没有对外扩张的计划，不若享受一番？！
……
六月初五，拒北关。
外务司驻拒北关办事处。
办理窗口，书办递出一份入关登记表时，眼光不由自主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简单玄黑长袍，却盖不住其妖娆婀娜身姿。
绝美的脸庞，搭配一双琥珀色眼眸，勾人心魄。
索菲娅·古萨尔将表单上的内容填好后，递回表单，并问道：“眼下西域人可以出秦州，前往大炎其他州郡吗？”
书办一边记录信息，一边回道：“姑娘宽心，都督府衙已经下达政令，六月初一起，西域商旅无需申请，可自由出入秦州。”
很快，书办递出一份路引。
“姑娘，请在路引上加盖右手拇指、食指及左手拇指的指印。”
索菲娅面露好奇之色，旋即看向路引。
【阿露丝·海日，女，二十岁，西域龟兹国人，身高…相貌…】
在这段文字下方，有着三个小方框。
书办便是指着三个小方框，要求索菲娅加盖指印。
索菲娅没有犹豫，旋即手蘸印泥加盖指印。
过了一会儿，书办将完整路引递出。
“姑娘，这是你的路引，请务必贴身保管，此路引仅此一份。凡是进出秦蜀灵的城池、关隘从大炎其他州郡返回，皆需要出示路引。
若是你要前往大炎其他州郡，需在咸阳外务司或秦关延长路引期限。倘若路引丢失，请立即联系官府。”
“多谢。”
索菲娅起身戴起面纱，低头看着手中路引。
路引宛若一份折子。
折子表面上书：秦州外务司拒北关办事处。
折子内里第一页，记录着索菲娅的基础信息以及指印；
第二页则写着：依《西北都督府外国人出入境管辖政令》，准予进入西北都督府管辖境内，限期一年。景平十二年六月初五至景平十三年六月三十。
在日期之上，加盖着外务司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