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秦州酒楼

外务司办事处门口。

索菲娅·古萨尔一双美眸完全被手中路引所吸引。

路引上前两页记录着基本信息和路引期限，后面两页则是一些注意事项。

例如路引出示、补办、外国人求助等事项。

凡是外国人在秦蜀灵三州下辖城池停留超过五日，必须主动向当地官府登记备案，否则出城时将依据停留时间长短罚款十至百贯。

路引遗失后，立即向当地官府登记备案，新路引下发之前不可擅自离开登记所在地。

外国人在秦蜀灵三州行商、游玩，倘若遇到困难，可向当地官府求助，地方官府将依据求助事项，酌情施以援手。

最让索菲娅感到惊讶的是，在“求助事项”中，秦州可谓是良苦用心。

当西域人在秦蜀灵三州遇到困难，向地方官府求助时，官府会开具受理函，求助者在函件上写清楚需要求助事项。

求助者与官府双方签字画押，双方各执一份受理函。

而后，官府酌情考虑之后开具处理函，双方各执一份；完成求助后，官府开具结果函，双方各执一份。

若是地方官府无视求助，或处理态度敷衍，外国人可直接分别或同时出具三份函件，向外务司或礼司反馈检举。

检举若属实，都督府衙将予以相应赔偿，并处置相应官府官吏。

若是外国人提出无理刁蛮的请求，都督府衙将永久禁止该人入境秦州。

索菲娅·古萨尔很是震惊。

从以上繁琐的处理步骤及方式可以得知，秦州真的做到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索菲娅收好路引，心中对秦州、对秦王的好奇，愈发的浓烈。

在外务司门口，等待了片刻，尤利·阿西夫和查娜也办好了路引。

尤利连忙低声问道：“殿下，你的路引期限是多长？”

索菲娅疑惑道：“一年，怎么了？”

尤利将他的路引递给索菲娅，说道：“我的期限是两年，商人期限一般为两年，若是两年内在秦蜀灵三地行商超过三次，期限便会增加至五年。

若是开设商铺超过三家，便可获得十年期限，并有资格申请永久居住证。”

索菲娅若有所思道：“大炎秦州这一举措是为了吸引更多西域商人来行商，且非常欢迎商人定居秦州。”

尤利·阿西夫说道：“殿下，待到了咸阳，我以你的名义在咸阳开设三间商铺，先将你的停留期限延长至十年。”

索菲娅不解道：“你不需要延长吗？”

尤利解释道：“我计划在咸阳开设商行，秦州有所规定，商人在秦蜀灵开设商行，自动获取十年停留期限。”

索菲娅不由得一笑：“如此的话，便不劳烦你了。到了咸阳，我会让查娜开办一家商行。”

索菲娅公主乃是皇帝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之一，钱财不知几何，而且其名下也有一家商行。

尤利看了眼查娜，说道：“公主殿下，还望开办商行时能够换一个名字，若是与帝国内的阿比亚斯商行同名，恐会引起秦州注意。”

索菲娅·古萨尔黛眉微蹙：“秦州对塞尔柱帝国很了解？”

尤利说道：“据龟兹国相告，秦州曾向西域各国打探过帝国信息。”

索菲娅微微颔首。

她的身份确实不能暴露。

殊不知，不远处的一个茶水摊位中，两名挑夫看似在喝茶，实则在观察他们。

“这三人便是塞尔柱帝国的人？”

“眼下还不清楚，北纥的人也无法确定。”

其中一名挑夫眉头紧锁：“北纥无法提供准确的情报？”

另一人苦笑道：“北纥只是说近半个月，塞尔柱帝国的商人会乔装进入秦州，其余需要我们自己追查。

统领的命令是追查初次进入秦州的西域商人，监视十天若是没有发现异样，便更换目标。”

挑夫苦笑不已，看到索菲娅他们离开，只得挑起货担跟上。

……

秦州，咸阳。

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在武卫官兵指引下，快速进入城中。

这支队伍便是北纥汗国的使团。

北纥发兵攻打回鹘之时，哈日贵便下令海古拉着手组建使团，出使秦州及大炎朝廷。

秦州如今已经成为北纥邻居，且因为塞尔柱帝国联合西域各国制裁北纥，北纥只能选择交好秦州。

北纥使团的使臣额日斯官职是吐屯发。

在北纥官职体系中，吐屯发地位等同于一司掌固。

因此，都督府衙安排礼司掌固王世安出城相迎。

王世安站在城门处，满面红光。

前些时日，府监魏廷云、礼司主事宁贤春受秦王委托，向王氏和孟家纳采。

现如今，全咸阳的人都知道，王氏金枝玉叶和孟家掌上明珠即将成为王妃。

纳采后，都督府衙官吏看到遇到王世安，皆会点头致意。

王府更是门庭若市，宾客不断。

王世安带着官吏快步上前，拱手道：“使者不远万里入秦拜访，欢迎。”

额日斯回礼道：“王掌固客气了。”

寒暄之后，王世安将北纥使团请入城中，并领着对方前往秦州酒楼。

秦州酒楼历经接近两年的修建，已于上月底竣工开业。

秦州酒楼是国宾酒楼，负责招待使团，以及返回咸阳述职的高官，涵盖衣食住行。

北纥使团将成为秦州酒楼第一批官方招待的客人。

秦州酒楼共六层，是当前秦州最高楼。

站在酒楼前，额日斯看着眼前的高大建筑，有些愣神。

其他北纥人更是目瞪口呆。

王世安微微一笑，道：“使者，请。”

额日斯点了下头，跟随王世安走进酒楼。

酒楼大门两侧的侍女、侍从躬身一礼：“欢迎贵宾入住秦州酒楼。”

额日斯脸上露出新奇之色。

“使者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先休息片刻，稍后将会有晚宴。”

“多谢。”

王世安招了下手，便有侍女、侍从上前，领着额日斯等人前往各自房间。

三楼，甲子号房间。

侍从将房门打开，躬身道：“使者请进。”

走进房间，额日斯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

地上是精致软绵的地毯，各式精美家私，简约奢华。

额日斯环顾一圈后，看向一旁的小房间。

侍从连忙上前介绍：“这是卫生间，贵宾可在里面洗浴、如厕等。”

侍从快步走进卫生间，先指着陶瓷盥洗盆，道：“这是盥洗盆，贵宾可在此揩齿、盥洗，拧开黑色阀门，会流出冷水；拧开红色阀门，会流出热水。

四月至九月，热水每日辰时和酉时期间才会供应；十月至来年三月，午时亦会供应热水。”

侍从指着放在陶瓷浴缸，道：“这是浴缸，贵宾可入内洗浴，热水酉时便会供应。”

紧接着，侍从指着陶瓷抽水马桶，然后坐在马桶上，并说道：“这是如厕的马桶，旁边是厕纸。如厕结束后，按下这个红色按钮便会出水冲掉秽物。”

侍从按下按钮，水流声响起，水流出现。

从侍从打开阀门，阀门口流出水开始，额日斯神色呆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看到的画面。

额日斯回过神后，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阀门。

看到流出水后，额日斯脸色涨红，莫名的激动。

想到草原上的生活环境，额日斯感到心酸。

侍从轻笑道：“贵宾可歇息一番，若有吩咐，随时呼唤小人。”

侍从离开关上房门后，额日斯再也忍不住，开始拨弄阀门。

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然后又走进浴缸躺下，感受之后，又坐在马桶之上。

额日斯想到了，松开了裤腰带。

半刻钟后，额日斯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不仅是额日斯，突厥使团中所有人都在体验盥洗盆、浴缸和马桶。

使团中低级别的随行人员只能两人或者三人住一间房，故而出现三人挤在卫生间中，一人拨弄着开关，一人躺在浴缸中，一人坐在马桶上，互不干扰。

翌日，上午。

都督府衙，偏厅。

秦牧携一众大臣正式会见北纥使者。

额日斯快步走进厅内，施礼道：“北纥使者额日斯拜见秦王殿下。”

“使者免礼。”

额日斯双手奉上国书，大声道：“此乃我国大汗陛下亲手所写国书，秦王殿下请过目。”

侍从接过国书，递到秦牧面前。

秦牧扫了眼国书上的内容，也大致明白了。

北纥将赠送秦州两万头牛羊，及五千张羊皮和三千斤羊毛，以彰显双方之情谊。

秦牧问道：“使者，贵国有何需要之处，但说无妨。”

额日斯躬身一礼，道：“幸得秦王殿下垂怜圣明，下令开设乌纳山谷集市，集市自开市以来，不仅方便草原牧民交易货物，更体现泱泱大国之气度，秦王殿下卓越眼光。

现如今，乌纳山谷集市已成为维系秦州与草原最大纽带。我国大汗陛下愿与秦州永结同好，也望秦州能够扩大乌纳山谷集市，增加集市交易货物品类。”

兵司主事王建杰不由得出列，问道：“敢问使者，增加交易的货物品类，可有具体名录？亦或是否有特殊要求？”

额日斯说道：“我国希望加大粮食及盐巴的交易量，价格可适当提高。另，牛羊和药材、皮毛本月会大量供应，望秦州放宽这三类货物的交易限制。”

徐百泉开口道：“使者来之前并未了解清楚，乌纳山谷集市现如今粮食及盐巴交易量非常巨大。根据我司统计，每日粮食交易量维持在三百至五石，盐巴交易量维持在三十斤至一百二十斤。

汇总来看，从乌纳山谷集市流入草原的粮食、盐巴，已然非常多。粮食和盐巴乃是国之根本，社稷之基石，不可大量流失。”

额日斯说道：“徐主事过于担忧了。哪怕乌纳山谷集市粮食及盐巴每日维持最大的交易量，刨去雨天、冬季，实际流入草原的粮食不足十万石，盐巴不足两万五千斤。

实际流入草原的粮食和盐巴只会更少，且其中大部分是陈粮及劣盐。十万石陈粮和两万五千斤劣盐，对如今秦州绝不会造成过多影响。

据大炎商人讨论所说，益州每年堆积在库房中的陈粮不少于二十万石。既如此，何不将堆积陈粮售予草原。

秦州获得钱财的同时，既能省去一个烦恼，还能加深秦州与北纥之间的情谊。”

秦牧笑了笑。

哈日贵可以啊，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使者来秦州。

但是，在“能说会道”领域，大炎文人可以藐视任何外国人。

张邰愤怒打头，杨伯祥次之，各司主事紧随其后。

众臣说的话皆不相同，表达的意思却一样。

每年流入草原的粮食接近十万石，盐巴超过两万斤，已是极限，亦是对草原牧民最大的恩赐。

刑司主事孟会民更是直接：“……秦州与北纥不过是泛泛之交，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州绝不可能豢养随时会噬主的恶狼。”

工司主事戴辉更是建议要进一步限制乌纳山谷集市粮食、盐巴交易量，理由是北纥吞并回鹘，将成为秦州以北最大威胁。

额日斯可没有舌战群儒的能力，面对秦州众臣轮番驳斥，只能擦拭额头冷汗。

秦牧抬手，示意众臣别欺负人。

“使者，秦州与北纥既是邻里，也是对手，乌纳山谷只能维持现有粮食和盐巴交易量。不过，鉴于极西之地国家觊觎，秦州每年可分批出售四万石粮食给北纥，以示两家之好。”

额日斯轻呼出一口气，躬身道：“多谢秦王殿下。”

秦牧心中对塞尔柱帝国充满着警惕。

黑冰台西域分部已经有暗探潜入塞尔柱帝国，并送回了两次密报。

从密报上来看，塞尔柱帝国非常强大。

不论塞尔柱帝国是否有能力远渡万里之遥攻打草原，秦牧都要有此顾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更何况君主，更是深谋远虑。

秦牧问道：“使者，何时离开秦州，前往朝江县？近期秦州会有商队前往中原，使者可随行。”

额日斯摆手道：“多谢殿下关照，奈何我国大汗陛下曾有令，需在咸阳开设多家商铺，故而月底才能前往大炎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