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放火烧城
靠近城墙的一栋酒楼中,一名汉子脸色发白。
前方火光肆虐,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突厥蛮子真的放火了。
不仅如此,汉子猛然看向城主府方向。
只见火龙冲天,仿佛想要吞噬一切。
突厥想要放火焚烧整座阴山城?!
汉子深吸一口气,呆愣在原地。
直到天空出现雄鹰盘旋,汉子才回过神,选择离开。
这是黑冰台独有的紧急撤离信息。
若是突厥蛮子铁了心要烧城,黑冰台根本无力阻止。
与其留在阴山城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不如直接撤离,保全有生力量。
城外,额图索刚要走进毡房,一名突厥士卒骑马匆匆赶来。
“亲王殿下,并州骑兵和秦州骑兵正朝着阴山城杀来。”
额图索冷笑一声,看向蠢蠢欲动的一众将领。
“本王只留下两千勇士,四万勇士交给你们统领。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在火势没有蔓延至整座城池之前,绝不可让并州骑兵和秦州骑兵靠近阴山城。”
“臣等领命。”
突厥将领高声应道,随后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赶来的并州骑兵和黑狼骑看着远处的火光和浓烟,手中马鞭不由得举的更高。
突厥蛮子的动作着实太快了。
骑兵速度本就极快,两支骑兵相向冲锋,很快便碰撞在一起。
近大半个月,突厥与并州军、秦军皆有多次交手,彼此非常熟悉。
甫一交战,双方都瞅准对方薄弱点发起猛攻。
交手之后,并州骑兵和黑狼骑发觉突厥蛮子战斗意志非常强烈,士气特别的高昂。
突厥士气高昂,自然与额图索的训斥和不满有关。
这大半个月,突厥可谓是被并州军和秦军死死压制,丢城弃地,最后不得不退守阴山城。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最后一战。
战斗结束后,突厥便会撤回草原。
既然如此,突厥骑兵自然铆足了劲,将过去大半个月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战况焦灼,远处阴山城火光烛天,城中百姓四散而逃。
额图索看着奔逃的百姓,并未下令追杀。
手无寸铁的百姓跑了就跑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牵引火势,毁掉这座阻碍突厥前进步伐的关隘。
额图索看着天空盘旋的雄鹰,眉头紧锁。
大炎秦州黑冰台训鹰传递情报,早已经不是秘密。
一名士兵骑马奔来。
“亲王殿下,并州大军赶来了。且并州大军中有一支特殊部队,每名士卒身上皆绑着一个木桶。”
额图索看向远处被大火吞噬的阴山城。
黑夜早已经降临,但由于在火光照耀下,周边恍若白昼,故而战斗还在持续。
温林站在一旁,低声道:“亲王殿下,依目前的火势,即便有并州军和秦军救火,大火亦能持续到明日清晨。”
额图索微微点头,对着传令兵招了下手。
“传令至阿吉奈、傲木嘎等人,立刻撤兵。”
“领命。”
此时撤兵的确是最佳时机,而且并州军与秦军亦不敢追击。
若是追击,额图索很愿意在草原上教训并州军和秦军。
额图索军令下达后,突厥骑兵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同时撤离。
并州军和秦军见状,亦几乎做出同样的决定。
追击。
哪怕不能一路追杀进入草原,也绝不能轻易让突厥蛮子跑了。
况且,大军就在身后,何惧之?
祁文金骑在马背上,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并的阴山城,神情极其凝重。
身侧,叶云发和李羽脸色亦是非常难看。
祁文金咬牙切齿道:“突厥蛮子可恨!可恶!”
从眼下的火势来看,即便扑灭大火,阴山城亦将成为一片废墟。
可即便如此,祁文金还是当即下令全军齐上阵,齐心协力灭火。
叶云发凑到李羽身边,低声道:“李先生,有关突厥恶贼烧毁阴山城一事,我认为并州与秦州应当齐心面对,并设法解决。”
李羽沉吟道:“叶先生,事关重大,在下与余将军皆无法做决定,必须上报我王,等待王令传递。”
叶云发苦笑一声:“还望李先生尽快联络秦王殿下。”
“叶先生宽心。”
……
秦州,咸阳。
咸阳城坐落平原之上,周边地势总体呈现为北高南低,且周边河流众多。
最大河流名为渭水河,名字取自《尚书·大禹》:禹导渭自鸟鼠同穴山,渭水出焉。
此渭水河长度未知,河床宽度大致为两里地。
丰水期的话,渭水河最宽处超过六里地。
不过因为气候环境等因素,秦州境内汛期水流量并不大。
只有灵州境内的河段,在汛期时宽度才会超过两千步。
以渭水河为核心,加上周边大小河流,冲积形成了渭水平原。
渭水平原自先秦以来便是秦地百姓汇聚之地,亦是秦地的核心。
只是回鹘侵占关远郡之后,渭水平原逐渐没落。
秦牧收复关远郡,秦州强大之后,渭水平原逐渐复苏,并欣欣向荣。
并且,随着咸阳城扩建,以及其确定为中枢之地,大量人口涌入渭水平原。
这就导致咸阳城周边交通道路经常瘫痪。
咸阳府和武卫府不断加派衙役、官兵指挥调度交通,依旧难以缓解。
秦牧思索一番,认为有必要效仿大炎太祖和高宗,修缮短途运河。
故而,秦牧来到渭水河边巡视。
站在河岸边,秦牧眉头微皱。
前几天,秦州下了几场大雨,渭水河的水流量急剧上升,水流亦比较湍急。
浪水拍打在河堤上,产生的震动非常明显。
秦牧探出头,看了眼河堤下沿,瞬间被徐虎拉住。
“大王小心。”
“无碍。”
秦牧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路,在徐虎、庞冲、杨治等人不停劝说下,才走下河堤。
秦州令庞冲说道:“大王,河水迅猛湍急,站在河堤上太危险了。”
秦牧问道:“建光,渭水河两岸的河堤有过几次修缮?”
庞冲回道:“共计三次,大王就任秦州时,渭水河两岸河堤早已残破不堪。经过三年持续修缮,工司认为河堤坚固程度已经比肩开平元年。”
开平元年也就是三十三年,当时关远郡刚刚陷落。
秦牧看着奔腾的渭水河,以及两岸较为规整的河堤,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使用水泥将河堤两岸修建成大道,专供车马通行。
秦牧说出这个想法后,一众臣子低头沉思。
工司主事戴辉沉思片刻,道:“大王,水泥在营造司不断改进之下,修建平坦道路效果的确非常好。
但是根据往年渭水河水汛状况来看,恐还要将河堤向外扩宽,才能保证车马长久通行不会压垮河堤。
否则一旦渭水河发大水,加之河堤风吹日晒,常年使用,恐难以抵挡大水。”
秦牧颔首道:“工司组织官吏评估一番,看如何改建河堤,令河堤既能抵御大水,亦能通行车马。
另,短途运河的修建规划亦要进行配套修改,短途运河与河堤大道需要形成互补。”
“臣领命。”
庞冲躬身道:“敢问大王,河堤改建拓宽工程今年便要启动吗?”
秦牧说道:“此工程宜快不宜慢。渭水河两岸河堤若是能够修成道路,咸阳城与秦关之间的通行时间,至少能够缩短四成。”
庞冲正色道:“臣知晓。”
渭水河一路向东流淌,直到上里县穿过山脉进入灵州境内。
只要河堤改建完成,从咸阳到上里县这段路,商人运输货物的车队,完全没必要走泥泞官道。
并且,以后粮草辎重运输,大军出征,亦可走河堤大道,从而节省时间。
因此,河堤改建成大道,不仅关乎着商业发展,更关乎政治军事。
安阳郡太守杨治不由得问道:“大王,河堤改建及短途运河修建,是否有所侧重?根据下辖各县镇汇报,农忙已经结束,安阳郡各县百姓近两月闲暇时间较多。”
秦牧说道:“短途运河修建是从无到有,河堤大道则是在原有河堤基础上改建,先完成河堤改建,再徐徐开挖短途运河。”
微微一顿,秦牧看向戴辉等一众都督府衙随行官员。
“不论是河堤改建还是短途运河修建,这两项工程由都督府衙主导,地方官府从旁协调,亦可酌情将部分工程承包给商贾。
慢工出细活,别急于求成。若出了差错,将追溯责任,一查到底,惩罚到底。”
众臣神情严肃:“臣等明白。”
秦牧看着眼前的渭水河,幽幽一叹。
渭水河的水流量极其不稳定,受天气影响太大,汛期和枯水期完全是两个极端。
平时的话,水流量也不大。
整体来看,渭水河呈现“水少”的特征。
除此之外,渭水河还有滩多、弯多等特征。
运河的水流需要相对平稳,才能保证船舶安全、顺畅的通行。
六月天,下雨天,稀稀落落的雨点落在地面。
徐虎为秦牧撑起雨伞,并说道:“大王,雨势渐大,应尽早返回。”
秦牧颔首,并示意众人返回。
回到马车中,地文星穿着蓑衣出现。
“大王,凉州黑冰台急报,余将军急报。”
秦牧眉头皱起。
黑冰台和军队同时传来急报,证明凉州一定是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看完两封密报,秦牧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他就猜到额图索不会轻易撤离凉州。
不得不承认,突厥烧毁阴山城这一招,着实有点狠。
哪怕有将近十三万士卒参加扑火,大火依旧持续了一夜,烧到了第二天上午。
整座阴山城成了废墟,关隘城墙更是倒塌了十多处。
阴山城这座屹立边关几百年的关隘,再一次遭到毁灭性摧毁。
上一次阴山城被草原异族摧毁,还在大炎明宗年间,回鹘攻破阴山城和横山城,横扫劫掠凉州。
回鹘临走前,将两座关隘摧毁。
大炎耗费十数年,总计征调民夫上百万,才将两座雄关修好。
如今,突厥烧毁阴山城,凉州门户对突厥大肆敞开。
凉州定北郡即将成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任由突厥欺凌。
秦牧放下手中密报,说道:“传令给高佑,黑虎骑和黑狼骑轮流北上支援并州军,人数严格控制在一万人,权当练兵。十月中旬之前,撤回所有北上增援的军队。”
“诺。”
阴山城变故横生,秦牧不打算冷眼旁观。
秦州与并州之间的盟约,秦牧亦不打算撕毁。
做到这一步,秦牧算是仁至义尽了。
以后谁敢说秦州不讲信誉?
“虎子,让随行官员先行回去,我们转道去秦州大营。”
“诺。”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明年的作战计划可以逐步提上议程。
秦州大营。
大雨之下,士卒并未操练或外出拉练。
对士卒来说,下雨或下雪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休息日,军事佥事会组织各项活动。
比如,角抵、投壶、射箭等比赛。
角抵也就是摔跤,以一曲为一个赛事,以一什为一个参赛团队,每一什派出一名士卒参加比赛。
最终胜出一什将获得奖励。
奖励一般为新式武器,以及晚餐加肉。
排名垫底的三个什,全员绕着校场跑十圈。
若下一回赛事,还垫底,增加二十圈。
所以对秦军士卒来说,都希望每天都是休息日,每天都有比赛。
赢了就有肉吃,真的太诱惑人了。
至于输了的三个什,可就遭罪了。
秦牧站在棚顶大厅外,看着里面将士其乐融融的画面,满意的点着头。
秦牧朝着议事大厅走去,并问道:“众卿,你们知晓何种军队战斗力最强吗?”
众将面面相觑,叶羽大声说道:“大王,臣认为不怕死的军队,其战斗力最强。”
赵牧沉吟道:“臣认为没有最强的军队,战场瞬息万变,优势与劣势在一瞬就可能发生反转。”
彭英颔首:“臣同样认为没有最强的军队,一支强军,若是配上愚蠢的统帅,或是没有后勤支撑,如同拔了牙、去了爪的大虫。”
赵武摸着下巴道:“臣倒是认为翼明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秦牧笑了笑。
四名爱将两两观点截然相反,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这与秦牧错误的表述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