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突厥的决策

赵武和叶羽的观点有其道理。

不怕死的军队，在战场上有时能够创造奇迹，最终反败为胜。

不怕死的军队，更容易让敌人感到胆寒。

彭英和赵牧的观点亦没有问题。

不存在最强的军队。

军队的战力，跟士卒素质、武器装备、统帅能力、后勤补给等息息相关。

两军交战，影响胜负的因素非常多。

秦牧认为当下应该摒弃其他因素，单独从士卒这一层面展开讨论。

秦牧问道：“众卿，你们认为为何要在军中设置休息日，且还要组织士卒参加各样比赛？”

四人陷入沉思，不甚了解。

起初在设置休息日时，四人便想要反对，只是见大王态度坚决，四人不敢触犯龙颜，故而没有阻拦。

恰好这时，刘元义带着一众军事佥事迎来。

秦牧笑问道：“广清，你们知晓其中缘由吗？”

刘元义躬身道：“臣斗胆有所猜测，若是有误，还望大王海涵。”

“但说无妨。”

刘元义沉吟片刻，道：“臣担任军事佥事已有三年，时常与士卒打成一片，并与士卒交谈往来。军中设立休息日，举办各式比赛以来。

士卒自我操练的意识极具上升，每名士卒皆畅想代表所在的什，参加角抵、投壶、射箭等比赛，并取得最终胜利。

这种积极争上，不只是为了能够吃到肉，更多的是想要为其所在的什争夺荣誉。

此外，在比赛的驱动之下，每个什平日里便会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在比赛中取得胜利。而被选中参赛的士卒则会产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若是代表所在什取得胜利，参赛士卒将会受到全什的夸赞。”

刘元义微微一顿，道：“臣认为，休息日及赛事的设立，将底层士卒紧紧的簇在一起，宛若一人。”

众人陷入沉思。

秦牧颔首一笑。

休息日和比赛的设置，其实就是为了培育士卒的荣誉感、使命感和忠诚度，以及增强军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秦牧说道：“广清，比赛输了垫底的什，会如何对待参赛士卒？是否会辱骂，甚至欺凌？什长是否有作为？

这件事，军事佥事一定要多加注意。”

刘元义旋即道：“此现象，臣等已经有所关注，并发现些许苗头，已经及时处理了。臣等商讨一番，认为有必要修改比赛奖惩规制。

角抵、投壶、射箭等比赛的初衷，是为了锻炼士卒，是为了培育士卒齐心协力，故而奖惩亦应当围绕这两方面。”

秦牧说道：“广清，你们做的很好。除了更改奖惩规制，还可增加新的比赛，乃至组建全军级别的赛事。”

秦牧看向四名将领，道：“你们四名主将要配合军事佥事，培育军队的凝聚力，乃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万不可轻视马虎。”

“臣等领命。”

秦牧走进营帐，来到军事地图前。

“今日来大营，是为了了解各军日常操练情况。如今已是六月下旬，时间如流水飞快，明年开春后，我军便要东出攻打庆州。

军队是否做好准备，是否有必胜的决心，这很重要。”

赵武大声道：“全军上下皆已做好准备，随时能战，战则必胜。”

秦牧说道：“十月之前，便可逐步抽调军队前往灵州驻防，明年开春之前抽调军队，过于麻烦且显眼。

安排你们副将率军前往即可，年前先抽调五万大军。”

叶羽神情激动道：“大王，明年开春便攻打庆州？”

秦牧说道：“开春前后，具体的出兵时间，年底再商讨。眼下，先做一些部署。”

距离明年开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讨论出兵时间太早了。

不过呢，逐步将大军抽调至灵州。

待到出兵时间确定下来，亦不会错过最佳出兵时机。

简单讨论一番后，秦牧问道：“军械司打造的新式兵器，试用效果如何？”

赵武说道：“效果上佳，尤其长矛和甲胄，深得将士喜爱。”

军械司是秦牧最为看重的官署之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并且，秦牧还时常给冯平开小灶，给他传授一些先进的武器打造技艺。

冯平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技艺跟现有技艺融合互补，带领军械司打造更加强大的武器。

秦军建制以来，给天下世人最鲜明的印象便是武器军械独步天下。

故而，秦牧对军械司的要求很简单，不论是基础的刀剑枪矛甲胄，还是投石机、床弩、冲车等大型器械，还是火器，皆要一直保持领先。

秦牧接过一副鱼鳞甲胄，细细打量。

古代甲胄种类繁多，主要是皮甲、铁甲、青铜甲、棉甲和纸甲。

鱼鳞甲属于铁甲的一种，优点是轻便贴身，便于四肢活动，且刀刃不容易贯穿甲胄。

缺点也很明显，制作工艺复杂，且损坏后，难以修复。

因此，鱼鳞甲只有秦军校尉级别以上军官才能穿戴。

秦军普通士卒穿戴甲胄则有过多次变化。

起初是多为皮甲，秦州吞并益州后，秦军士卒甲胄陆续更换为铁甲，并且军械司针对防护薄弱处进行了多次改良。

甲胄的制作成本太高，且战后修复难度大，极其耗费人力和时间。

否则的话，秦牧真的想过将鱼鳞甲、锁子甲等甲胄标配全军。

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使得秦牧很多想法难以施行。

秦牧放下甲胄，道：“新式武器优先供应即将前往灵州驻防的大军，军队要尽快催促都督府衙和军械司，加快各类新式军械的打造速度。”

赵武等人齐声应道：“臣领命。”

而后，彭英问道：“大王，军械司有研制出新式火器吗？根据黑冰台探查得到的消息，各大势力在紧锣密鼓的效仿研制震天雷。”

秦牧说道：“新式火器还在钻研，明年或许能够面世。”

归根结底，火器才是秦军最核心的竞争力。

收复关远郡，吞并益州，东出收复灵州，等三大主要战役，火器在战争中取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没有火器，秦州崛起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

并州，晋阳。

李府。

李鸿益和荀仲德正在下象棋。

象棋由秦牧提出之后，率先风靡秦蜀两地。

来往秦州的商旅体验过象棋后，便将其带到了大炎各地。

李鸿益皱眉看着棋局，右手抬起多次，却迟迟没有移动棋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鸿益放弃了。

“书贤，你在象棋一道上，走的太快了。”

荀仲德呵呵笑道：“我认为象棋比围棋更有意思，象棋符合排兵布阵的内涵，每个棋子分工明确，却能实现多样战术。”

微微一顿，荀仲德说道：“李公，我始终认为，纵观当今天下各个割据势力，秦州必定是并州逐鹿天下最大的对手。

秦王独具魅力，秦州吞并益州后得天独厚。秦州在战争时期能够爆发出的战力，难以想象。”

李鸿益说道：“秦州的强大，并州在明年将面临一场恶战。秦州休养生息一年，而并州如今却陷入凉州战局中。”

突厥烧毁阴山城之后，就代表并州彻底陷入泥泞之中。

除非并州愿意放弃整个定北郡，否则必须布置重兵防备突厥，且还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重修阴山城。

并州有很多官员建议李鸿益放弃定北郡，但都被李鸿益狠狠训斥了一番。

李氏绝对不可能放弃定北郡。

李鸿益抓起一颗棋子，问道：“书贤兄，你认为接下来突厥会如何做？召集兵力攻打凉州，还是转而攻打北纥或幽云。”

荀仲德沉吟道：“难以判断。若是以前的突厥，我认为突厥必定会强攻幽云，从而掠夺粮食、人口。

如今突厥已将高丽收服，不再缺少粮食和奴隶。且，突厥吉利可汗开始重用大炎文士。突厥攻打大炎的野心更大，目的亦变了。”

李鸿益头疼道：“如此看来，定北郡注定将成为一个累赘。”

年初攻打凉州时，包括李鸿益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并州若是成功攻占凉州，收获将无比巨大。

只是随着高坚勾结突厥，致使定北郡沦陷，一切都变了。

粗略估计，将近四成的凉州百姓逃离凉州，有两成百姓死于战争，剩下四成百姓躲在深山老林苟延残喘。

攻打凉州这一战，秦州赚了，突厥赚了，唯独并州亏了。

荀仲德见李鸿益面露苦涩，便说道：“李公，若是能够尽快将阴山城关隘城墙修筑完好，并州便可从定北郡脱身。

听闻秦州有一物，名为水泥，乃是修筑房屋城墙的奇异材料。水泥问世后，秦蜀各地城池、道路及水利设施皆使用水泥。

听商旅讲述，水泥建造的墙体，壮汉使用大锤重击，纹丝不动，只留些许痕迹。”

李鸿益说道：“墨斋楼曾得到了一小包水泥，效果确如商旅描述那般。并州军器司召集上百名匠人，却无法破解水泥之奥秘。

据墨斋楼探知，秦州对水泥严防死守，恐不会出售。”

荀仲德说道：“可借阴山城被毁一事，向秦州提出请求。”

李鸿益摇了摇头，道：“我会传信给陈望飞。”

可以尝试求购，但成功几率太低。

秦州明年必定会出兵攻打庆州，换位思考一番，秦州巴不得并州陷入凉州的战争泥泞中。

……

草原，突厥汗国。

雄鹰城，王城大殿。

吉利可汗看完额图索传回的军报，面无表情。

倒是一众突厥大臣，以及各个部落的族长，对额图索和苏农部落意见非常大。

汗国为了支持苏农部落攻占定北郡，抽调了大量粮食。

苏农部落却还是没有守住苏农部落。

吉利可汗居高临下，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几名官员身上。

“额图索放弃定北郡的决定非常正确，汗国勇士不善守城，以骑兵强行驻守阴山城才是真正的愚蠢。”

这几名官员立即低下头，身体颤抖。

吉利可汗没有理会几人，看向其余官员，说道：“阴山城已成废墟，接下来是召集各部落勇士反攻凉州，还是攻打北纥，众卿可有计议？”

话音落下，一众突厥大臣分为两派。

出乎预料的是，多数人认为应该攻打北纥，彻底占领鹰狼山草场；少数人认为应该要继续攻打凉州。

吵闹之中，吉利可汗将目光锁定在马向松的身上。

后者会意，快步出列，躬身一礼。

“大汗陛下，臣认为不论攻打北纥，还是反攻凉州，皆符合当前汗国的利益诉求。北纥吞并回鹘，几乎与汗国分庭抗礼。

趁北纥和回鹘还在融合之际，攻打北纥，汗国势力版图将进一步西扩，不仅是鹰狼山草场，还可进一步夺取乌日乐草场。

汗国可步步蚕食北纥，最终一统草原，铸就伟大的草原王庭。”

“若是放弃攻打北纥，转而继续强攻凉州，且成功攻占定北郡，汗国将随时可染指大炎。且大炎内部如今混乱不已，汗国在往后有诸多时机攻占凉州全境，乃至大炎其他州郡。”

马向松见一众突厥大臣陷入沉思，便继续说道：“大汗陛下，攻打北纥的弊端，臣尚未发现，但攻打梁州的弊端早已凸显。

在高丽大军未抵达雄鹰城之前，以李氏之底蕴，即便汗国成功反攻凉州，亦难以守住定北郡。”

说完后，马向松再次施礼，然后回到队列。

吉利可汗沉思稍许，看向众臣。

“众卿可有不同看法？”

巴尔·阿史那开口道：“大汗陛下，经过马向松的分析，臣认为应当攻打北纥，但亦不能让并州停止袭扰阴山城。”

吉利可汗颔首：“如此甚好。”

朝议结束，马向松刚走出大殿，便被一个声音。

马向松快步朝着那人走去，并行礼问好。

“臣拜见巴尔亲王殿下。”

巴尔·阿史那说道：“跟我走。”

马向松当即跟上。

“马向松，本王准备将一名呼恒嫁给你，这是大汗陛下的意思。”

马向松脸色一变。

呼恒即是女儿的意思。

巴尔亲王可是突厥势力最大的一位亲王，他的女儿在突厥自然尊贵无比。